第31章 腐朽的肉身傀儡
“又是陷阱吗？”
伴随刀刃砍在玫瑰图案上，面具四分五裂的同时，景象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
黑漆漆的洞穴就仿佛是一只裂开獠牙的深渊巨兽将自己吞噬其中。
泰隆根本无法逃脱。
肆意生长的藤曼疯狂缠绕住自己的四肢，他内心很清楚这大概率又是巫女的诡术幻象。
必须要想办法破解巫术的奥秘。
“死鱼脸，你还愣着干什么？”
利维尔的声音忽然回荡在耳畔，可是泰隆身处带刺的黑色玫瑰中无法分辨方向。
眼瞅着头顶的碎石洞窟正在崩塌，没办法的利维尔只能让吉格斯先带爆爆逃出去。
他重新回到石桥上用机械手臂狠狠扇了某人一巴掌。
完全被迷惑的泰隆这才恢复神智，一个纵身躲开砸落下来的岩石。
稍微慢点恐怕都要变成肉泥了。
“你怎么回来了？”
“你说呢？”利维尔看向正在碎裂的石桥，“我们得快点走了！”
之前佩戴着纯白面具的女巫已经不见踪影。
利维尔猜测她在临走前多半用魔杖释放了数枚结印，击毁了岩架结构。
两人沿着火药痕迹加速跑向洞口，总算是在危急关头逃了出去。
大口喘着粗气的利维尔躺在石板上：“老子差点就要死在这里了。”
泰隆呆呆看着自己的利刃，他不明白身为一位刺客为什么也会受到女巫蛊惑。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失败和耻辱。
金克丝和吉格斯也凑上前来关心他们的身体状况。
这里位于不朽堡垒偏僻的贫民窟，幸亏利维尔之前释放了一枚微型炸弹从缝隙中飞出来引爆。
否则想要追踪痕迹简直是异想天开。
就在大家稍作歇息的间隙，身后崎岖层叠的道路就发生开裂。
几栋房屋被裂缝断层所影响产生晃动倾倒，这多半是因为下方的地基结构被炸毁了。
“我操，你们这不朽堡垒是不是建立在老鼠洞上面的？”
利维尔只觉得脊背发凉：“真怕改天好端端走在大道上人就没了。”
脸色凝重的泰隆收起了刀刃，“这里曾经是一片废墟，矿产资源在以前就被开采耗尽了。”
“诺克萨斯人有时候只注重眼前的利益，这往往会体验到自作自受的滋味。”
当然可能也有其他的原因，例如那位传说中的君王就曾派人挖掘岩层，渴望寻求某种不为人知的力量。
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大家准备返回杜·克卡奥家族的宅院再做商榷。
当务之急是调查清楚这个神秘组织的背景，他们的成员似乎都很善于使用诡术。
期间利维尔有意无意从侧面暗示了泰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的意思是杜·克卡奥将军背叛了家族？”
泰隆认为这纯粹就是诬陷，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人的份上，恐怕早就拔刀相向了。
利维尔索性用了一个委婉的说法，“他身为战绩显赫的帝国将军自然不会背叛自己的家族。”
“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假设，失踪多年的杜·克卡奥将军早就被人给暗中操纵了？”
或许是泰隆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可能性。
他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旁边的利维尔知道他在麻痹自己。
于是乎继续说道：“这几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实在太蹊跷了。”
“明明锐雯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帝国叛徒，他非要我们想办法救出来，结果咱们全程都被人家当猴耍。”
“他反而像是事先料到我们的失败毫不追究。”
大家快要踏入这栋阴森的宅院，泰隆依旧默不作声。
停下脚步的利维尔冷声道：“尤其是他屋子内始终点燃着一种香薰来掩盖气味。”
“你难道还没有意识到问题不对劲吗？”
思绪万千的泰隆又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的蹊跷诡异。
那晚在深窟监狱被小丑面具男给半道杀出，他便想不明白计划中存在怎样的纰漏。
唯一可疑的点就是自己曾将路线依照规矩交给克卡奥将军确认是否可行。
“事实上，自从杜·克卡奥将军失踪以后我就一直在追寻他的足迹。”
“大概在两年以前，我在霍雷兹的港口听说了有关他的消息。”
“当时的将军失去了绝大部分记忆，没人知道他究竟遭受了怎样的经历，我便将他给带回了不朽堡垒。”
“至少在我和卡特琳娜的眼中，他身上产生的变化都是有迹可循的，需要时间来慢慢调理。”
“这一晃就是两年，将军重新变成了当年那位我所敬佩的男人。”
听完这番话的利维尔基本上就能肯定自己的猜测。
毕竟身为一位堂堂的帝国将军，少说也是名声大噪的程度，怎么可能凭空消失数年没被人认出来。
然后又忽然刻意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呢？
只有一个解释——
幕后黑手觉得他是时候该放出来了...
提前收到消息的卡特琳娜正杵在门口，她相信泰隆能够解决任何棘手的麻烦。
“看来我不需要给你们收尸了。”幽默的冷笑话。
迎面走来的泰隆似乎下定了决心，“将军还在屋子里面吗？”
卡特琳娜从来没有看见他这样的表情，“我父亲在里面，怎么了？”
“我想有件事情需要确认一下。”
利维尔的大腿有点擦伤，金克丝待在院子内帮他清理伤口。
吉格斯准备欣赏池子中的金鱼，但它们自从吃了投喂的火药以后全部都翻肚皮了。
恩～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父亲，我们请求…”
雷厉风行的泰隆径直走入香气缭绕的屋内，还在等候差遣的卡特琳娜不免愣住。
因为不同于以前的情况，他这次没有得到允许就自作主张走了进去。
阴暗的烛光映衬中，杜·克卡奥将军正稳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
“泰隆，我不记得有允许你进来，规矩都忘了吗？”
没有单膝下跪的泰隆眼睛直勾勾看着这张往日无比熟悉的脸颊。
唯独今天，他竟然感受到了一丝丝的陌生。
刺客的直觉不会欺骗自己。
“将军，冒昧的问一句，你有多久没有拿上你的利刃了？”
短短的一句话顿时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紧随其后的卡特琳娜刚想要替泰隆辩解，没曾想克卡奥将军就咳嗽几声。
他以一种低沉的声音质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有资格和我这样说话了？”
丝毫不惧的泰隆亮出了藏在袖子内的利刃。
这个行为对于刺客来说就相当于是宣战。
他明白，卡特琳娜明白，坐在上面的克卡奥将军同样明白。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您的恩情，是您将我从隧道的黑暗中救赎出来。”
“也是您教会了我该怎么手刃敌人，成为瓦洛兰大陆最会取人性命的刃武大师。”
“不过今天还望原谅我的无礼，我得证明自己所坚守的道路是否正确！”
对峙之余，夹在中间的卡特琳娜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方面是自己的父亲，一方面是自己的朋友。
恍惚间，一柄飞刀刺入了泰隆身后的柱子上，刀身还在微微发颤。
“看来您的速度变慢了。”
泰隆的双腿发力，犹如兔子一样冲了出去。
依旧坐在椅子上的克卡奥将军用手臂重重砸向身后的墙壁。
悬在支架上的刀柄落入手中。
两柄刀刃在触碰的瞬间发出声响，泰隆显得有点惊讶。
“果然是这样的吗？”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望，“您曾说一味的防御毫无作用，我所认识的克卡奥将军可不会失去拿刀反击的本能欲望。”
卡特琳娜无法容忍这样放肆的鲁莽行为，用刀刃警告了泰隆认清自己的身份。
当然，泰隆本身就没有取死之意，仅仅是想要验证利维尔的说法。
“你是不是和他们待太久变得糊涂了？”卡特琳娜觉得无法理解。
作为家臣的他胆敢拿刀刺向所发誓效忠的人，简直是大逆不道。
泰隆收起了锋利的匕首喃喃道：“我一直都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
“或许是这份感情蒙蔽了我的双眼，反而没有看清楚他的真实面目。”
卡特琳娜仍旧不明白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直到泰隆用眼神示意她回头查看，“你觉得这还是你父亲吗？”
视野中的克卡奥将军低着头颅一言不发，刀柄从掌心内滑落。
房间内原本点燃的香薰纷纷熄灭，能够闻到一股弥漫开来的腐臭味。
瞪大眼睛的卡特琳娜不敢相信这诡异的画面。
她缓缓来到自己父亲的面前检查身体状况。
结果当触碰到肌肤的时候不禁被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没有体温啊？”
沙沙的声响从胸腔内传来。
旁边的泰隆察觉到危险来临，急忙提醒卡特琳娜快点闪开。
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翻身后跳的卡特琳娜站稳身子。
一只背部布满黑红条纹的蜘蛛竟然从自家老爹的嘴巴里面爬出来，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它大概有一个拳头的体型，八条腿上长有绒毛，试图从侧边的木板缝隙处逃走。
“真是一只大家伙！”
关键时刻，利维尔拿着透明罩子及时盖住它，这原本是用来装火药的。
蜘蛛在罩子内仅仅是哆嗦了几下，很快就没有动静。
“这就死了？”利维尔拿在手里晃了晃，“不应该啊？”
后面的吉格斯声称这罩子的材料取自实验舱的隔绝板。
所以可能是这只蜘蛛失去了某种神秘的联系，或者就是装死。
反观低着头颅的克卡奥将军则在数秒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腐烂。
身体散发的气味十分难闻，金克丝忍不住用手掐住鼻子。
“这可不像是死了几天就能腐烂的程度，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大家对此都感到十分困惑
作为亲生女儿的卡特琳娜慢慢靠近，伸手解开了自己父亲的衣领。
然而引入眼帘的画面完全称得上恐怖绘图，让人直呼头皮发麻。
衣服覆盖之下的躯体早就被蜘蛛啃咬的不成样子。
仅剩的一点器官内脏发黑溃烂，流脓生蛆，这就是散发恶臭的来源。
几乎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
这明明是一具腐烂的肉身傀儡！
“那个啥，这是你们的家事。”利维尔尴尬的咽了咽口水，“要不我们回避一下？”
他快要忍不住呕吐出来了。
泰隆深知这件事要是不小心传出去会造成多大的麻烦。
尤其是最近崔法利议会才通过了新的决议，准备对德玛西亚的南部城市发起进攻。
家族底蕴雄厚的克卡奥家族无疑会被委以重任。
“利维尔，你们跟我出来一下。”泰隆压低了声音。
尾随其后的利维尔瞥了一眼，眼角流淌出泪水的卡特琳娜正跪在尸体的前面。
她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喂，你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他还不忘嘴贱一番。
来到院子停下脚步的泰隆叮嘱道：“杜·克卡奥将军死亡的消息无论如何都不能泄露出去，明白吗？”
“否则诺克萨斯的军队会变得人心惶惶，影响进攻德玛西亚的士气，我们背负不起这个罪责。”
简直无语的利维尔还是答应了他这个请求。
心想人都他妈死了，第一时间关心的竟然是会不会影响帝国的荣耀？
这是什么畸形的价值观！
“我寻思你们将人给带回来都快要两年了，愣是没有发现问题？”
面对利维尔的问罪式询问，泰隆声称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是不能进入屋子的。
大家的目光都锁定在这只蜷缩成球体的蜘蛛身上。
它究竟是怎么操纵一具尸体来发号施令的呢？
只要搞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能有所眉目。
“铁血令牌还在你身上吗？”泰隆忽然问了句。
利维尔表示被绑架以前没有随身携带令牌，应该还放在房间里面。
谁知泰隆一边回屋准备安慰卡特琳娜，一边说道：“今晚我会来取令牌。”
“你们三位从此以后与杜·克卡奥家族没有任何关系。”
“我代为宣布你们获得了自由！”
其实利维尔对于这样的结果并没有表现出十分惊讶的反应。
因为说句不好听的，如今克卡奥将军死了，就连泰隆他们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况且自己和爆爆被神秘组织盯上多半也是牵扯上了这层关系。
这样看来反倒是变相的保护手段。
“对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泰隆没有任何思索就给出了答复：“我会不顾任何代价揪出这背后策划的主谋。”
“让其承受来自杜·克卡奥家族的怒火！”
不想继续多管闲事的祖安三人组决定回到房间从长计议。
既然诺克萨斯帝国准备对德玛西亚发起战争，利维尔觉得还是尽快带爆爆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为妙。
正当他们途径那片熟悉的湖泊时。
凉亭内侧躺着的卡西奥佩娅正唱着悲伤的歌谣，完全沉浸其中。
她的歌声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