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闺房
23闺房
夜幕降临,三藩市郊的某栋私人宅邸。
“荣小姐,此事就拜托你了。”
“哪里的话,马叔叔,我们老爷子常说,要遇到麻烦就来找您,多听听您的教诲~”
“老爷子身体可还好?”
“好着呢,马叔叔,我还得忙,就此告辞了。”
荣京京举起手,朝身前的三藩市市长,以及更后方,站在宅邸大门里的几位市议会议员、一众三藩市行政部门的头号人物挥手告别——来得可真齐,就是政府的年度总结大会怕也没这等‘阵容’。
上了车,司机沿着盘山公路缓缓向市区开去。
荣京京叹了一口气,她负责的一向是荣氏的海外业务,昨晚的事情后连夜赶了回来,下午与荣京燕见面后,又参加了一场紧急会议,结果么,只能说……
无论有再多钱,都是砧板上的肉。
“媒体那边联系了吗?”她开口道。
“打过招呼了,荣总,”前座的秘书回答,“就是社区自媒体发布的东西,公关部怕是处理不过来……”
20亿的惊天炸弹,你要说此刻三藩市是世界的中心都不为过,公关部就是有再多钱再多门路,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这你不用操心。”荣京京说。
——她心里又补了一句‘三藩市传媒署会处理的,因为刚才已经达成了共识’。
“叫荣兴航运的负责人来见我。”
“现在吗?”
“两个小时后。”
荣氏的产业遍布三藩市,地产、外贸、航运、金融……说三藩市是荣半城也不为过,不过这些年的转型下来,除了地产还勉强,别的领域都是半死不活。
荣京京点击手表,晚间新闻正播放着济仁街火钱,以及,其他两处藏钱之地的画面。
没错,仅仅是两个小时内,又有人在三藩市发现了另外两个乔治藏钱的地方,因为都是一块十块的小面额纸币,所以总金额不算多,加起来千把万吧。
但重点不是钱,而是钱给予公众的震撼。
手表里还有条已读的消息,是荣京燕一个小时前发来的,说的是赵银河从跑了到望乡码头这段过程里发生的事情。
划动手表屏幕,一份文件显现。
这是在收到荣京燕的消息后,荣京京在会上向三藩市古迹管理处的处长要来的——鬼知道为什么一个教堂不归宗教事务管理司和城市发展署管,而是非得从历史文献里调资料。
上面显示,这个地处望乡码头的元一教会,原本,是前朝王府。
不是古夏那个前朝,而是更早之前,得追溯到500年前,夏人登陆神州。
后来几经变迁,那地方被收归了皇室,再后来变成了‘古迹’——但归根究底,那地方,现在,仍旧是皇家所有。
而居住在那里的渔民,如果往上追溯上去,他们的祖先都姓朱,当然,现在那里这个姓已经很少了,但他们,的确都算是前朝遗血。
再划,是另外一些文件。
《望乡小学4093年度新生名册》
《三藩市第96届青少年天文竞赛获奖名单(4099年)》
《三藩市第15届计算机编程大赛获奖名单-少年组(4100年)》
以及,一份算得上是机密信息的《三藩市4100年高等教育统一成绩单-页1》。
档案系统里的确找不到赵银河,但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只要她与外界接触,不可能不留下信息痕迹。
荣京京拜托了一些人,总算是筛出了她的资料,而这些资料,也与她最后去的地方,望乡码头,对应了起来。
“荣总,”这个时候,秘书又转过头来,“我们的人查清楚了,在12年前,望乡小学的确有一个叫赵银河的小姑娘……”
荣京京在接到赵银河去了望乡码头的消息后,就让自己的人去望乡码头查了。
秘书缓缓讲述,她沉默聆听。
总之就是,全都对起来了,赵银河入学望乡小学的登记年龄是7岁,这与她留下的身份信息上的出生年份4086年对应,自那之后,她的整个人生轨迹都有迹可查。
“她14岁就参加了高等教育考试,但没有查到录取信息,而自那之后,她的主要行动轨迹就变到了济仁街,她在那地方很有名,是个……人权律师。”
“14岁的律师?”
“不,她15岁才过的法考,17岁拿到的律师证。”
“有辩护记录吗?”
“没有,她从来没有‘接手’过案子,”秘书顿了顿,继续道,“荣总,她的案子,全都挂在他人名下。”
“什么意思?挂在他人名下?她怎么收钱?”
“荣总,律师身份的赵银河,从未收过一分律师费,严格来说这个律师身份只是为她提供便利的,她更像是……赏金猎人,她接手的案子,从来都是从被诉方身上获利。”
秘书迅速把几份资料发了过来,荣京京看了看,嘴角泛笑。
工厂排污纠纷、娱乐公司侵权取证、街头流浪者性侵调查、公职人员渎职诉讼,以及,大量的劳务官司,和少量的不公开私人重酬委托。
有意思,劫富济贫,而又遵纪守法的侠盗么?
她又扫了一眼赵银河的资料。
天文、计算机、法律……以及,4100年度三藩市高等教育考试成绩单的第一页第一行。
赵银河:总分707
她刚才顺手查了一下4100年三藩市的高等教育考试红榜,第一名总分691,不是她——而重要的不是真正的三藩状元是怎么消失的?
重要的是,短短19年的人生,这种履历也太过可怕了。
“去望乡码头。”她说。
见见吧,不管她来自宫廷又或是什么地方,为今之计,只有,见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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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楼有些年月了,楼梯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刚才赵银河给李俊彦讲过,这里地处望乡码头的最高处,算是山顶,原本是古夏某位官员的府邸,曾也是三藩市的中心地带——当然,那个时候不叫三藩市,而是三藩卫。
外面的花园便是那时留下的,后来城市变迁,官员搬走,这栋宅子便作了民用,修起了教堂,再后来,城北的西湾港落成,三藩市不断北移,最后连望乡码头,也渐渐衰落。
李俊彦有些担忧道:“这老古董安不安全啊……”
走上楼梯他才发现,这木楼又陡又斜,背面正对大海,视野开阔,但上下落差极高——你要说窗外就是悬崖也不为过。
“没那么老,这楼原本是古夏的瞭望楼,数百年来历经战乱,毁了建,建了毁,最近一次翻修是五十年前。”
五十年前三藩市曾想把整个望乡码头铲了重修,但考虑到这里也算是古迹,因此作罢,这些年来没怎么开发,但每年的维护费不少,这楼每年都会有人来考察评估,你要想自己改建……嘿,那算破坏文化遗产。
“所以不用担心,俊彦,它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赵银河推开门,啪的打开吊灯。
这是一盏颇有年代的白炽灯,明亮,但却微微泛黄,把整间屋子照得有如褪色的油画。
赵银河从门边的立柜里拿出一次性拖鞋——那柜子也有些年代了,事实上,这屋里虽然有电有网有必要的现代化电器,但为了保护它原本的风貌,允许改造的地方着实很少。
把拖鞋递给李俊彦,赵银河指了指最内侧的房间:“你睡书房,浴室在左边,我先洗个澡,这里的东西很久没用了,我试试有没有坏,外面的阳台可以上到楼顶,你最好别上去,这会儿风大。”
赵银河从书房里抱了些衣服和洗漱用品,洗澡去了。
李俊彦扫视整间屋子。
一室一卫一厅,还有个面朝大海的阳台。
他先是去阳台上看了看,风景不错,就是风很大,吹得人很不舒服。
海景房就是这样,看起来很好,实际居住体验不咋地。
有一条竖提通向楼顶,看上去是没有围栏,加上赵银河嘱咐过,他就没上去。
进门的客厅里有两张藤椅一张茶几,几个柜子,电风扇,以及……没有以及了,这里连台电视都没有。
但是很整洁,即便是阳台的扶手上也没有多少灰,想来是经常有人打扫。
他随意走着,进了赵银河的书房。
出乎意料,是偏粉的色调。
靠墙的长沙发,靠窗的书桌。
沙发上有几个布娃娃,书桌上摆着台旧式的电脑,电脑主机旁放了个圆筒,李俊彦看到了圆筒里很多鲜艳的羽毛,应该是是孔雀或者老鹰一类的尾翎——不仅这儿有,客厅的躺椅上也有几把,对,是几把,绑在一起的小绒羽,短短的,软软的,感觉就像是挠痒痒的刷子。
他走到书桌前,这上面有很多书,未经许可,他不太好翻看,但从封皮看,应该是高三的教材和复习资料。
书桌后的窗台上,摆着一排相框,从左到右,你能看到这位赵小姐从孩童到少女的一整个人生。
脸上抹着奶油吹蜡烛、穿着宽大修女服双手合十唱圣歌、站在学校领奖台前接受奖状、在海滩上和一群男孩子嬉笑打闹……
李俊彦摸着第一个相框,以及插在相框上的一支憨态可掬的小团羽,女大十八变,你很难相信此刻浴室里那个女人就是照片里这个满脸奶油两颊肥嘟嘟的可爱小姑娘。
她说她父母过世早,但在这些照片里,她有一个无忧快乐的童年与少年。
只是……
有些怪。
李俊彦总觉得这屋子有什么不对劲。
他里里外外走了一圈,然后突然意识到,卧室呢?
客厅书房浴室阳台,然后就没有了。
她没有卧室的吗?
不不不,还是不对,这不是没有卧室的问题,这是……连一张床都没有的问题。
尽管书房里那个长沙发可以躺下睡觉,可没人是睡沙发长大的吧?
而且她刚才说我睡书房,那她睡哪里?
客厅躺椅?
打地铺?
你别跟我说她跟我一块儿睡,我还没疯,胆子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