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财阀杀手到赛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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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最后的8粒药

85最后的8粒药

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长宁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两年前到曼陀罗皇家医院看望母亲时,他就知道朝梧也在这座城市,如果自己想……他打消了那个念头,因为还不是时候,也因为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他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她。

而这一次,自新乡出发时,他就知道,是时候了。

但他又开始想,该以怎样的方式见面呢?

是守在母亲的病房里,制造一场偶遇?还是摸到她在济仁街的家,等她下班回来,打开灯,一眼就看到自己?亦或是直接了当的找上门去?

他没有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长宁,你在外面吗?”一声呼唤将他的思绪拉回。

“嗯,我在。”

“回避一下。”

“啊?”

“我要出来换衣服了。”

“哦,好。”

……

时间相隔得太久,童年时我们都是腻在一起的,还不明白男孩与女孩的分别,以至于成年之后,好像记忆没有改变,但事实是,许多东西是发生了改变的。

长宁走到门外,水声停止,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后,房门打开,他再次看到了姐姐。

她穿着一身休闲的常服,及耳的短发随意扎在脑后,沐浴后的热气似乎在熏腾,脸红扑扑的。

有那么一瞬间,长宁感觉到陌生,不适应。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仰视,但是,成年后的朝梧公主要矮他一个头,这是此生以来,第一次,他俯视自己的姐妹。

……

桌上摆着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的鱼丸面,朝梧是在吃过东西后,才去洗澡的。

而她吃东西时,长宁就在一旁看着,不作言语。

一种怪异的尴尬,熟悉,但也陌生。

此时此刻,两人站在阳台的围栏边,同样如此,好像……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是赵银河先开了口,她望着教会大门外小板凳上的两个人,道:

“他们是什么情况?”

“吉米是我带回来的,王铁柱,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好几天了。”

“好几天?”

“你不认识他,对吧?”

“见过一次。”

“他是李同臣的四徒弟,从师门位序算,你排老五。”

赵银河恍然大悟:“那他为什么在这儿等我?”

“一言难尽,他自己说,他是要向你道歉,具体的情况只有你去跟他谈了,这小子好像……嗯,有点大智若愚。”

“那吉米老师呢?”赵银河又问。

“你说了算。”赵希岚道。

“我说什么?”

“是他泄露了你的身份,才会有昨晚的事情,”赵希岚道,“所以怎么处置他,你说了算。”

——这句话的潜台词很多,这意味着赵希岚不仅知道他和赵银河的关系,还知道,赵银河不了解的,他与别人的关系。

所以有那么一瞬间,赵银河感觉到了失落……

“你的建议呢?”

“照我的想法我会让他永远闭嘴,但这样恐怕不解决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朝梧公主一直要‘躲’起来,那么她的真实身份就永远有文章可做,除非她不与任何人接触,否则就会有被识破的风险,就有这个吉米那个吉米之类的人存在。”

说到这里,长宁顿了顿,继续道:“我想让你回家,朝梧。”

“这恐怕没有什么意义。”赵银河说。

“有意义,你是我妹妹。”

“哦?”赵银河笑了笑,“我什么时候变成你妹妹了?——长宁,即便朝梧公主不回家,她难道就不是你的亲人?”

“正因为是亲人,所以才要回家,”长宁说,“如果你有什么顾虑,觉得父亲那边不好解释……你大可以放心,父亲,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干涉你了,没有任何人,可以干涉你。”

说这话时,他有一种绝对的自信,这是在幼年小哭包的身上,看不到的,绝对力量赋予的底气。

赵银河知道,这话不假,19岁的长宁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就是在,我刚来到这里的那几年,我还真的以为,父亲,抛弃了我,”她轻轻道,“但是后来有一天,我记得好像是14岁那年吧,我去找过他。”

“哦?有这事?”长宁疑惑道。

“哦,那个时候你在军队里,我们没见到——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么?”

“他说,我只是让你陪陪母亲,如果你想要回来,随时都可以,但是,回来之后,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类似的话长宁听父亲说过,皇族的家系与神州高度绑定,家事不仅是家事,也是国事,家事会被复杂化,让你的母亲和妹妹享有单纯的母女关系,未见得是坏事。

他说的,有道理。

“所以我想了想,”赵银河说,“我还是决定,就在三藩待着。”

“你觉得真的可能吗?朝梧。”

你说你不是朝梧公主,就真的不是了?

你身怀这样的,现实意义上的非凡血统,可以装作自己是个凡人?

皇族可以不是皇族,但超人注定是超人,强行说自己不是,说什么,我只想做个普通人,这不是矫情么?

我的姐姐,她不是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顾虑,朝梧,但请你相信,你可以信任我,我们之间……什么都可以说。”

“你就当我比较懒,”赵银河笑了笑,“不想整天为别人奔波。”

所以她还是不愿意告诉自己理由。

“好吧。”长宁点了点头,“哦对了,这个给你。”

他拿出了一个方形的小瓶子递给赵银河:“昨晚那些人全死了,我的人正在查他们从哪儿来,但是……药没找到。”

赵银河接过瓶子,里面是四粒黑色药丸。

“这是……”

“这是我的,分你一半,你知道的,这东西很麻烦,先分你四个月的份,我会尽快让人给你补上。”

“好,谢谢。”赵银河说。

“嗨~谢什么,我的东西,都有你一半。”

昨天,4105年8月7日的晚上,赵银河,丢了8粒药,也就是……8个月的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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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五点半,三藩法院再次休庭。

检察官用了一下午的时间陈述他们对于乔治的调查,以及问询荣京燕,他与乔治合作的细节。

人们的目光和舆论,的确被导向了通敌叛国的方向,庭审也到了一个关键的节点,因为在接下来的质询中,法庭将判定荣京燕是否叛国,是有主观恶意,还是被利用了。

根据情节的严重性,他的罪名也会有不同的轻重,但总之,通敌的基调,基本上算是定下了。

但庭审需要一个过程,法庭需要按照日常的流程工作休息。

人们估计,这场审判会持续三天,也就是后天,才会有最终的结果。

而在三藩的另一头,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男人和女人,必将扭转这场闹剧的双生子,其实并没有太关心审判。

……

“你们要喝点酒吗?”

“不了,莫姨,你见过朝梧喝酒么?”

“额……其实她平时会喝一点的。”

“啊!?”

长宁震惊的看着赵银河:“你竟然喝得下酒!?”

“你在公众面前进行宴会活动时不也会喝一点吗?”赵银河反问。

“那是装样子,漱口水谁能喝的下啊!?”

神州赵氏在私底下,偶尔会抽抽烟,但绝不会喝酒。

因为过于强大的新陈代谢,导致酒精完全失去作用,他们没有办法知道微醺和醉酒是什么感觉——当然,如果解放基因,命令肝脏给酒精放行,还是可以的,但谁会那么做呢?

“牛奶就可以了,”赵银河笑道,“莫妈妈不一起吗?”

“不,你们姐弟聊吧。”

下午的时候两人在院子里走了走,聊了聊天,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就是这些年的生活琐事,值得分享的趣闻。

然后到了晚饭时间,莫姨做好了菜,便在那天举行‘中老年人聚会’的露台上支了个小桌子,叫他们吃饭。

虽然两人下午都吃过了,可对赵家人来说,永远不用担心吃饱了这件事。

四菜一汤,简单,但不简陋。

长宁举起了筷子:“看起来不错,我来尝尝我亲手买的鲅鱼饺……”

“等等,”赵银河叫住了他,“我还有个客人。”

“哦?你要叫下面那俩活宝一起?”

“不,不是他们。”

赵银河面色平淡,可长宁知道,每当她如此平静时,就是有事情要发生了。

放下筷子,等了那么几分钟,然后门外传来了喊声:

“头儿!头儿!”

当李俊彦气喘吁吁跑到露台上时,脸色一下子就僵住了。

此时此刻的长宁,可没有遮住自己的脸。

“殿,殿下……”

长宁,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静静的看着赵银河,眼底有一丝委屈,就和他小时候每次被姐姐揍了之后一样——但又不完全一样。

小时候,除了委屈,还会有不服气。

但此时此刻,除了不服气,还有挑衅,与不满,时间,太久了,久到姐姐的阴霾仅仅只是记忆,他已经习惯了掌控一切。

“不来拜见拜见你的主君么?李俊彦。”赵银河说。

“你知道?”长宁问。

“从一开始就知道,毕竟我这儿又不赚几个钱,廉政公署的青年才俊跑这儿来干嘛?——只是那时我以为他是父亲派来的,没想到是你。”

“什么时候猜到是我的?”

“从海湖社区那天起,就觉得不太对劲,指向性太强了,事事都和玉贞皇后相关,而父亲,他是不会拿母亲做文章的。”

“再后来他对这20亿表现出了异常的兴趣,就像是要刻意推着我去琢磨这件事一样。”

“以及,他刚才跟我说,他找了个机会,后半夜把白钰京从服务区偷了出来——白钰京的父亲是白明山,内务府白马司的人,白马司什么地方?皇权特许先斩后奏,一个小小的政府职员有这个本事?”

“我猜,他是直接出示了自己的身份,把人提走了。”

“这些年来我对内务府安排在我身边的人一直都视而不见,他们也乐于配合我演戏,可他啊,从海湖社区那晚开始,几乎是在自曝了,这一点都不符合他们的职业素养,而时间……”

“时间恰好是你来三藩的日子,所以我想,就是你,交了些特别的任务给他。”

“而这个任务,就是近来三藩发生的事情吧?”

皇族终究还是皇族,家事最后还是国事,姐与弟也好,兄与妹也罢,短暂的情同手足之后,事情,还是得回到它该有的那个样子。

“自我介绍一下吧,李俊彦。”长宁淡淡道。

“我,我是白马司一等近卫,长宁殿下的贴身侍从,我就是……浣熊。”

哦,这就解释得通了,既然长宁把他拉进了那个群里,看样子是很看重他,想多多栽培。

“过来坐下说吧,李俊彦。”赵银河道。

还没等他有动作,长宁又轻轻道:

“跪下。”

他立马跪下,五体投地,一动不动。

“这是何必呢?”

赵银河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臂,她……扶不起来。

“行吧,那你就跪着吧。”她摇摇头,坐回了桌前,看着长宁,“神州,好像没有这种规矩。”

神州早就废除跪礼了,即便是在非常正式的场合,面对皇族,也只需要单膝下跪,低头颔首,表示尊敬即可。

“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位置,”长宁说,“他没有履行自己应该履行的职责,理应受罚。”

“什么职责?”

“保护好你。”

赵银河咧嘴一笑:“你觉得昨晚那情况,是他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他?”

“份内之事,不以能力作为评判标准。”

“难道不是能者多劳么?”

“当然是,但无能者,也不是完全无需承担责任。”

“那么太子殿下的责任是什么?”赵银河反问。

——这与幼时为了一个玩具、一条狗的矛盾不同,虽然没有打起来,但其实比打起来更加激烈,更加尖锐,这是,价值观的矛盾。

长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

“你想聊什么?”

他很不悦,因为这本该是兄妹重逢后的欢愉,而妹妹,扫了他的兴。

“我想知道,那笔钱到底是什么?以及,内务府到底想用这笔钱做什么事?——长宁,再这么闹下去,就收不了场了。”

“为什么要收场呢?”

他邪魅一笑,坐直了身体,这让他陡然在赵银河的眼中变得高大起来,哦,是了,这位太子殿下虽然只有19岁,可迄今为止的大半生都是军旅生涯,行站坐卧,自有一股刚硬之风。

而在他的身后,在远处海天的尽头,太阳正在落下,黯淡的余晖中,云层翻卷,水汽汇聚,一场风暴正在成形。

这个国家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贤明的君主与自由的风气,习惯了内务府包办一切每个人都只需要关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以至于他们将君主制视为了世界上最完美的体制,认为王应该生来仁慈无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们完全忘却了,贤王的另一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