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公子刘琦,沥血求援
荆州,襄阳。
天色渐渐晦暗,一股凌厉的朔风刮来,打得竹叶簌簌作抖。
赖雄闲适自若,心里止不住地嘀咕:小冰河时期贼特么冷,冬天又要有生灵遭殃了,不知道多少流民会成为冻死骨。
晚秋裹着肃杀的寒意,笼在襄阳城的上空,人畜皆有冻馁之患。
“子云,蔡瑁果然封禁了襄阳,贩夫走卒都出不去了,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刘琦惆怅而呼吸紧促道。
赖雄引着刘琦进屋,暖烘烘的热流扑面而来。他朝着上首的位置,一丝不苟地行礼作揖:
“父亲,接下来要办大事了。”
赖恭刚生起炭火,准备享受享受。在看到儿子施礼的神情后,他心底涌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襄阳风云突变,天地换色。皇叔遭遇宗贼袭击,刘琦公子不幸被殃及,在张翼德的保护下,狼狈地逃回襄阳。”
“皇叔身中两箭,性命危在旦夕。张翼德护兄心切,折返再战。刘琦公子带着染血破洞的大氅,向明公告状,请明公调兵遣将除贼。”
赖雄摸出父亲的配剑,铮地一声拔出,酣畅淋漓地演示着剑招,嚷着“除贼”。
“妙哉!好剑法!”
赖恭出神地凝视着,抚掌称赞:“这么错漏百出的计策,你是想让皇叔的付出功亏一篑吗?”
赖雄剑锋一凛,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侠义姿态:
“明公多疑,蔡瑁心里有鬼。父亲以为,他们会在一场生死攸关的大比考试中,凑在一起探讨推演过程吗?”
伴随着宝剑发出一声轻吟,赖雄的双眸深邃若渊。
“刘琦公子怎么办,公子要是贸然上告,蔡夫人一定会得知,她不可能放过公子。”赖恭继续思忖。
“蔡瑁、蔡夫人敢在明公康健时对皇叔和刘琦公子出手,他们又怎么会在乎二公子刘琮。明公不能压制蔡家,二公子刘琮只会成为蔡家的傀儡。”
“不管怎么样,明公都会竭尽所能保护刘琦公子。倘若明公力有不逮,公子还是趁早寻求外驻的机会,掌控一郡甚至数郡兵马自保,等待皇叔的援军。”
赖雄剑势收回剑鞘,恍若登峰造极的剑客,睥睨群雄。
刘琦怔怔出神,半晌后决然道:“皇叔命悬一线,为父亲示警。我的命是父亲给的,大不了还给父亲!”
赖恭正襟危坐,忽然向刘琦抱拳施礼:
“公子大义!”
他视野转向赖雄,傲然睃了一眼:“事到如今,老夫退无可退,你需要为父干什么?”
赖雄斟酌了片刻,指着炭火笑嘻嘻道:
“这炭火还不够旺,父亲不想再拱拱火吗?”
赖恭冷哼一声,根本没给儿子什么好脸色。
“带血破洞的大氅已经准备好了,刘琦公子身上,是不是也要带一点伤呢?”赖雄直言不讳道。
刘琦心领神会,一大觥酒一仰而尽,意气风发接话:
“赖使君,麻烦您了!”
赖恭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威凛地瞟着赖雄:
“下不为例!”
赖雄年轻,以后还会和刘琦打交道。作为父亲,赖恭决定挺身而出。
“公子,得罪了!”
赖恭接过儿子递上来的宝剑,翻出三道粗劣的剑光,刘琦身上多出了两道清晰的血痕。
他咬牙绷脸坚持着,情绪一下子狂涌而出。
“赖使君、子云,祝我马到成功!”
轰轰的马车狂飙行驶,在襄阳长街上横冲直撞。
马车停下的刹那,刘琦紧抱着大氅,跌跌撞撞地奔回府邸。
侍卫们看到伤痕累累的刘琦,震撼地加强了戒备。
“孩儿刘琦,沥血求援!!”
刘琦双膝一软,跪倒在书房外,全身只有嘴还硬着。
书房里,刘表正手执竹简细细品阅,意识“嗡”地一下飘到门外。
侍卫左右抬着刘琦入内,他连滚带爬惶恐地抱向刘表的大腿。
“爹,城外有……有宗贼袭击!”
刘表起初还以为儿子在开玩笑,直到他看到刘琦身上凝固的血迹,还有染血的大氅,心神顷刻间出现慌乱。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孩儿送皇叔出城,突然遭到宗贼的袭击。他们人好多好多,铺天盖地乌泱泱到处都是。”
刘琦胸膛抽搐着,说话一颤一颤的。
“一派胡言!老夫苦心经营荆州十三年,早就将宗贼铲除干净了!”
刘表霍地投来威视,斩伐的压迫充盈满室。
他重重地拍着书案,恼羞成怒地将案上整齐的竹简全部掀翻。
“初平元年,荆州宗贼甚盛,拦绝官道,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老夫身为新任州牧,被迫匿名独身赴荆州,单马入宜城,获子柔、异度、德珪等人相助,方才得以上任。”
“老夫在蒯家、蔡家人面前发誓,一定要铲除荆楚宗贼,将他们赶尽杀绝,澄清玉宇。老夫南据江陵,北守襄阳,传檄而定荆州八郡,宗贼无所遁形。”
刘表越说越激动,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骄傲。
十三年来所有的功绩和辛酸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呼出,他面目和煦道:
“天下诸州或失土流播,或水潦没害,人民死丧,百遗二三,唯有荆州保完万里。老夫对得起当初的誓言,对得起荆楚百姓。”
刘表酝酿着情绪,换之以凝重:
“你现在告诉为父,有宗贼在襄阳城外作乱,是想让为父晚节不保吗?”
刘琦静静地望着父亲,等到回过神来,深深地叩首:
“孩儿眼睁睁看着皇叔中箭,不敢有丝毫的欺瞒。”
刘表紧紧抓住带血的大氅,怔怔地失神,脑海中回忆起刘备温文尔雅的模样,仿佛大氅上面还残留着刘备的体温。
“备一生蹉跌潦倒,幸得景升兄收留,此再造之恩也。”
“景升兄大恩如此高厚,备唯有戮力以报。”
刘表情绪失控地踹了一脚刘琦,歇斯底里地咆哮:
“滚去传令!”
“让蔡瑁调兵去救玄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琦呆呆地愣着,魂灵都被踢了出来。
“去啊!”刘表继续怒吼。
刘琦哽咽着,根本说不出话来,拼命地叩首。
刘表似乎明悟了什么,浑身被抽空力量,瘫倒在榻上。
“张允呢?子柔、异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