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圣祖
不过，他的好心明显没有被黄克瓒接收到。
现在的黄克瓒已经被‘圣祖’冲昏了头脑，羞愤欲绝之下看谁都觉得是敌人！
“王安，是不是你这阉贼！是不是你进的谗言！”
王安有一种好心被喂狗的感觉...
这就纯纯是乱冤枉人了！
说实话，当他听见朱由校要给先皇上‘圣祖’庙号的时候，也感觉被敲了一棒子。
这、这太乱来了！
本想着之后随着大流劝一劝，没想到黄克瓒直接炸了。
后面他好心，还被人当做驴肝肺...
这可真是委屈都没地方说去！
还好，黄克瓒上头了，乾清门前还有清醒的大臣。
方从哲拉了一把黄克瓒，把他推到自己身后，他组织了下语言对朱由校拱手道：“陛下，圣祖此庙号起源于唐朝。”
“唐时，为追崇先祖，攀附血脉，老子李耳被李唐皇室尊奉为‘圣祖’。”
“第二位圣祖，乃是宋时。宋真宗为强调自己的正统，尊武财神赵玄朗为上灵高道九天司命保生天尊大帝，庙号圣祖。”
“除此二位之外，至今再无圣祖...”
“但这二位都是半人半神一般的存在！”
“他们更多的是传说...先皇...”
尽管方从哲的话没说全，但他的意思也很明白：“陛下，真不合适！”
可今天的朱由校仿佛上了头，亦或者被黄克瓒气到了。
他坚持着自己的主意说道：“朕知道！”
“但朕想问阁老，皇考的功绩，还比不上两个炼气士嘛！”
朱由校表现的很气愤，朱由校表现的很不讲理！
但那嗅觉敏锐的方从哲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皇帝不是这样的人！”
“从皇帝之前的行事来看，他是一个讲逻辑、讲法纪的人...”
“但如今这行为...”
“明显不合理的事要做！明显合理的建议不听！”
“太不对劲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再看看...再看看...”
方从哲似乎被怼退了，但其他人可还排着队等着怼朱由校呢！
韩爌、杨涟、左光斗...
孙如游、周嘉谟、崔景荣...
六部九卿没一个站在朱由校这边的，后面的五六品小官也一个个叫嚷着让朱由校收回成命。
满朝大反对，搞得张问达都有点跃跃欲试！
不过朱由校似乎犟住了，抓着‘圣祖’就不松口。
谁来都是摇头，谁说都是‘我要孝顺’！
搞得好几个大臣都想辞官威胁一下朱由校！
而朱由校表面死死咬牙，其实心里也有点儿打鼓。
毫无疑问，他不可能一直和所有大臣僵着。
要是他们拿出辞官这招，那朱由校还真得妥协。
可如此一来，就有点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不仅没找到自己想要的锥子，还会落得一个‘荒唐行事’的混账名声。
就算在之后解释，估计也得很长一段时间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更别说，这事儿本来就不好解释！不好宣之于口...
“鹰犬啊，鹰犬，赶紧出来吧！”
“再不出来，我可坚持不住了！”
好似听到朱由校的心声，忽然，一个异样的声音从绯袍人群中传出：“臣以为，陛下纯孝！该给先皇上圣祖之庙号！”
乾清门，蓦然寂静！
短暂寂静后，又蓦然喧哗！
很多人不再围着朱由校，而是将目标转向了那个口出狂言之人——礼部右侍郎顾秉谦。
官职比他小的，还保持着一定的礼貌：“顾侍郎何出此言！陛下有所不对，正是我等劝谏之时！顾侍郎怎么能附和呢！”
官职和他差不多的，就流露出挖苦之色：“顾益庵，平日里知晓你爱趋炎附势，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是想遗臭万年嘛！”
而官职比他大的，则是直接开骂了：“顾秉谦！你再说一句，你信不信我打烂你的狗头！”
顾秉谦，五虎之一啊！
朱由校饶有兴趣的看向他。
记得史书对这个人的评价，只有两个字——无耻！
相传，他为了升官，曾经不顾自己七十高龄，带着儿子登门拜访魏忠贤，说了这样一段话：“本欲拜依膝下，恐不喜此白须儿，故令稚子认孙。”
翻译一下，意思是：我希望认您做父亲，但又怕您觉得我年纪大，不愿意，索性让我的儿子给您做孙子吧！
朱由校不知道魏忠贤当时看着这人是什么态度，但他现在看着‘无耻的顾秉谦’，松了口气！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用这种方法筛选出来的不会是正直大臣！
他有接纳小人的准备。
更明白，小人用好了，在朝中也是有大用处的！
一个健康的朝堂，应该是小人、君子都有，酸甜苦辣齐全。
而不是东林党追求的‘众正盈朝’，也不是某些皇帝喜欢的‘万臣景从’。
朱由校现在就想看看，顾秉谦会如何为自己、为他本人辩驳。
历史上，这位可是做到首辅位置的，文采并不弱！
顾秉谦并没有关注同僚们对他的指责，他一直在看皇帝的眼神。
毫无疑问，他在赌！
赌皇帝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圣祖’这个庙号，而是为了其他...
他是一个聪明人！
所以，他这些日子很关注朝堂的动静，关注皇帝的行动。
他和方从哲一样，分析出了皇帝这次行为的异样。
同时，他又想到了嘉靖年间的那次大礼议...
太多的相似之处，以及皇帝的‘风雨飘摇’，让他决定赌一把！
赌赢了，一步登天！
赌输了，也不过是再担点儿骂名...
顾秉谦想了想，自己担的骂名、鄙夷还少吗？
那就没什么可输的！
干了！
不过，他干了之后又有点儿后悔...
这些同僚，骂的太狠了！
很明显，有些话不适合对皇帝说，但有臣子跳出来做出头鸟，那大家自然火力全开！
不过，当朱由校那饶有兴趣，并带着考校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的时候。
顾秉谦如在三伏天饮了一杯冰露！
什么后悔、什么后怕...
通通都没了！
顾秉谦清楚的知道，自己赌赢了！自己要飞黄腾达了！
他饶有风度的朝着周围的同僚们拱了一圈手，接着就引经据典开始将先皇往神仙上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