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似曾相识的梦魇
赵继摸了摸身上的衣兜，已经分文不剩了。
他的胃不争气地咕咕叫着。
真的太饿了，真的……太饿了。
可是家里的粮只够奶妈一个人吃了，他要是回去那奶妈就没得吃了。
必须……想办法进入酒会，把这顿饭在外面解决了。
赵继咬着牙，在风雪中艰难地前进。
眼皮越来越重，再然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元素周期表，和一个世界结合在一起，这可真是……奇妙。”
“政权即起，必然就有统治者，随之而来的便是压迫与利益冲突，而当利益与冲突达到顶点时候，战争，就来了。”
昏昏沉沉中，赵继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裂，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荡着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话语。
他想要调动全身的力气，却感觉到一只巨大的手掌将他死死地攥住，他们之间的差距之大就像一只大象踩住了一只蚂蚁。
如同命运的囚笼。
谁都不能挣脱。
“赌一局吗？就赌这个小家伙未来能够达成的成就如何？”
“拭目以待。”
神秘的话语结束了，限制他的力量也一并消失了。
重获自由。
赵继猛地睁开眼，大口地喘着气。
紧接着，他环顾了一圈周围，可映入他眼帘的，唯有——
鲜血。
断肢。
还有惨叫。
“帝国败了！帝国败了！”
赵继呆滞地站在中央，耳边充斥着的尽是哀嚎。
失去胳膊的、大腿的人死命地抱着血流如柱的创口，却怎么也都捂不住……
年幼的孩童啼哭着，不断摇晃着压在他们身上的父母，却不知父母背上那已经被贯穿了心脏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鲜红的血液……
地上蠕动着各式各样的“人形血肉”，细看之下竟是被拦腰斩断的人，他们伏在被血液染红的地面上，趴在他们的体液上，拖着破烂的肠子，幻想着生的希望……
破碎的房屋，燃烧的战场，天空整片整片的血红，如同一块被人泼了一大桶红油漆的幕布，正大片大片地渗着血。
地面上黏糊糊的，刚刚洒上鲜红的血液很快就变成了黑褐色，旋即被火焰烤干，只留下暗红色的痕迹，紧接着又洒上了新一批鲜红的血。
肉体的焦糊味流入赵继的鼻腔，回转在他的肺里，他的心中，直到到达他的大脑。
微弱的呼救声闯入他的耳中，赵继猛地抬起头打量着四周，只见不远处一个只剩下半截身子在火外的人在空气中胡乱的抓挠着，却始终无法抓住什么。
走近一看，此人的双眼不知何时不见了，只留下两个空洞在汩汩地流着血。
“喂！”赵继抓住那人的手，“坚持住，我来救你。”
可是当他拉了这人一把之后，才发现这只手是如此的绵软无力。
这人已经死了，赵继没有把人救下来。
放下那人的手，赵继仔细一听，还有别的呼救声，于是他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
就这样，他跑了很多地方，可一个人都没能救下来。
赵继瘫坐在地上，身后原本蔚蓝色的披风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块红中泛紫的破布，身上的战甲每一片甲片都是脏兮兮的，染着血腥味。
他感觉到有水滴在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流着流着就流到了嘴里，一股子咸腥的味道。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不知多远的地方传来女人清冷的歌声。
赵继似乎是在哪里听过这声音，急急忙忙就前去那里。
麻木的腿脚感觉根本站不起来，那他就改用膝盖跪着走，膝盖被磨得生疼失去了知觉，就改用爬行。
就像一条狗一样。
终于，终于——
他看见了那个唱歌的姑娘，那个身着一袭白裙正在一棵枯树下唱歌的姑娘。
可他只能看见那姑娘的背影，和那一头浅栗色的及腰长发。
姑娘似乎没注意到身后的赵继，她缓缓起身，拿起身边放着的法杖，向着远方走去，法杖上的晶石闪着光，如同珍珠一般，像是人的眼泪。
赵继心中焦急，拼命地要去追她，却怎么也都追不到，想要开口喊她，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姑娘的背影就像是天边云雾一般在他眼前消散了。
“不！”赵继绝望地嘶吼着。
“你有病啊！”旁边有人狠狠地敲了敲赵继的脑袋。
啊？还有活人？赵继心中惊喜，猛然转过身看向旁边，却只看见一个衣衫褴褛正蜷缩在角落里的流浪汉。
周围也不是那血色的天空，而是鹅毛飞雪。
自己也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和那个流浪汉一样蜷缩在角落里。
大雪纷飞，连绵不绝，好像上天有意将几百年的雪都汇集到了这里，意图举行一场独属于白雪的狂欢盛筵。
空气异常寒冷，被厚雪完全覆盖的路面都鲜有脚印，偶有一两辆装扮奢华的马车经过，马车前是穿着厚大衣戴着黑手套，却仍旧被冻得皱眉的车夫。
赵继想起来了，自己这是在Fe城，现在是元素历975年的冬天。
“小子，你是做梦了吧，”流浪汉没好气地说道，“走路上都能昏倒，你这得是有多饿！”
“我好心好意把你扶到我这里，想安顿你好好休息，结果你嘴里梦话就没停过，什么元素周期表、什么喊打喊杀的，我的清净都被你给打搅了！”流浪汉喋喋不休。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赵继向着流浪汉点头哈腰地道了歉，逃也似的跑出了这里。
不是因为不好意思再在流浪汉这里待下去，而是因为他现在已经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想起了他今天要做的事。
他要去参加位于Fe城城中心赵氏酒楼举办的联谊酒会。
要知道这次的酒会居然破天荒地允许所有贵族参加！
放在以往，作为等级森严的金属帝国贵族的社交聚会，这种酒会都是有着严格等级规定，他赵继是个Fe族的低阶贵族，这种酒会一般他是没资格参加的，但现在有机会了，自然就想去参与一下，长长见识。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目的。
主要是因为，他要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