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家有一老，如有柯南
朱由检及时解了围，张嫣才松了口气，叹道：
“陛下算无遗策，是我多虑了……”
原来不是生气啊？
周皇后是璞玉一块，心思淳朴，见张嫣神情缓和下来，顿时放心，也没多想，欣欣然先回武英殿备膳去了。
朱由检却没走，他不太放心……
史书上把张嫣夸成了千古奇女子，朱由检起初也信了，谁知昨晚画了个饼，她到现在还没消化掉，竟如此沉不住气，当着周皇后面儿，可别把“垂帘听政”的事儿说出来了！
金手指在握，他怎么舍得死？
那事儿，不过是画饼泡妞，说说而已，生怕张嫣心神不宁，再被宣懿昭妃问出什么，自然要留下来打掩护。
谁知，刚进慈宁宫，屁股还没坐热，琥珀就来了。
神色很是慌张，跑得气喘吁吁，进门磕了个头，就急急说道：
“陛下，魏忠……魏公公来了！”
慈宁宫和武英殿离得近，中间只隔了一座仁智殿，按时间算，估计周皇后回去时，魏忠贤已经来了。
这么短的路，这妮子却把汗都跑出来了！
这阉货，好大的威风！
朱由检暗骂一句，站起身来。
正待走时，张嫣忽然智商回归，疑惑道：
“这阉贼，怎么还敢来？”
魏忠贤“忠心耿耿”，当然敢来！
朱由检暗自得意，却没有分享秘密的打算，知道一个得了，剩下的等本垒打时再说不迟，看了一眼张嫣，激她：
“他敢来，嫂嫂敢去么？”
“有何不敢？”
张嫣挺直了腰杆儿，气势胸胸，相比于魏忠贤，她此时更怕跟宣懿昭妃单独相处，皇帝一走，可就没人打圆场了！
朱由检笑道：
“那就好，不瞒老祖宗，嫂嫂不去，孙儿还真有点儿怕……”
“少装蒜了！”
老太太明察秋毫，一点儿不信，嗔怪的说：
“那厮胆敢造次，再打断一条腿便是！琥珀先回去禀告，莫让凤儿担心，皇帝要等一等，兵马在侧，岂能在那厮面前露了怯去？”
您老人家不是后宫不干政么？
朱由检大感意外，但想武英殿外有张之极亲率兵马守卫，魏忠贤又受了伤，凤儿应该没什么危险，便又坐了回去，讪讪道：
“老祖宗说的是！”
琥珀很失望，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眉眼儿都在催，皇上你千万快着点儿，你们倒是不怕，皇后娘娘可吓坏了！
可惜，朱由检走不开。
宣懿昭妃吩咐下来，叔嫂二人，开始对弈了……
其实，没朱由检想的那么复杂，老太太确实没想干政，但她执掌太后印玺，对后宫这一亩三分地，却很是上心。
张嫣跟着皇帝出宫，一夜未归，已经够出格了，今日又是这么个失魂落魄的表情，老太太眼里揉不得沙子，怎会被她一句话蒙哄过关？
留下二人，不过试探罢了！
朱由检不懂，张嫣却猜出来了，老太太那一双眼睛，都从头到脚打量过她好几回了，现在还不罢休，就差问一句——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一腿？
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装下去，正襟危坐，一板一眼。
朱由检是个臭棋篓子，张嫣却深谙此道，只落了十余子，便看出小叔子不会，当着老太太面儿，又不敢放水。
眨眼功夫，朱由检便没地方落子了，长叹一声，又装可怜：
“老祖宗，孙儿小时候没人教，读书都得偷偷摸摸，自己翻《洪武正韵》琢磨，哪里会这玩意儿？”
“那也不能就去，先晾他一阵子！”
老太太一点儿都不心疼，伸手推乱棋子，道：
“嫣儿，教他！”
张嫣甚是无奈，您干脆问得了？
只可惜，处子好辨，寡妇难言，少了一物，从此无法自证清白，她便是一股脑儿从实招了，宣懿昭妃也不见得肯信！
还能怎么办，教呗！
好在朱由检善能装蒜，一旦环境不允许，油腻的灵魂便很快蜷缩起来，只剩下十六岁的青涩皮囊，谦虚有礼，愚蠢质朴。
一问一答，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朱由检腹中“咕噜噜”直响，惹得宣懿昭妃大笑，到底也没瞧出什么端倪，便命宫女取来点心，略略吃了些，才放他们出来。
一出慈宁宫，张嫣顿时长长的吁了口气，做寡妇难，做寡妇皇后更难，做一个倾国倾城的寡妇皇后——
更是，难上加难！
朱由检悄悄凑过去，问道：
“嫂嫂，这一回来，你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还好意思问？
张嫣一时气结，要不是你有十万个为什么，非拉着我死缠烂打，问东问西，我怎会落下这么个污点，让旁人看了笑话？
老太太那犀利的目光，都把我打成筛子了！
瞪了他一眼，却没好意思开口。
朱由检脸皮厚，混不在意，又说了一句：
“慌归慌，千万别说漏了嘴，让凤儿知道，又伤心……”
“我才没有慌！”
张嫣一顿足，气道：
“陛下心疼凤儿，随时可以改主意啊？”
“那可不行！”
朱由检毫不犹豫的说：
“嫂嫂是千古罕有的奇女子，那帘子后面不坐人则罢，倘要坐人，则非嫂嫂不可……嫂嫂答应过了，可不许反悔！”
一个不能拒绝的马屁！
张嫣没好意思接茬儿，心情却莫名好了起来，笑靥方绽，忽见琥珀正在远处墙角张望，顿时又紧张起来。
这番话，又让她听去了？
朱由检早看见了，这才压低嗓子说话，见张嫣神色紧张，不由暗暗好笑，一个人心虚起来，智商也下降么？
到底没忍住，低声揶揄道：
“慌什么，隔这么老远，她还能是顺风耳不成？”
正说着，琥珀已提着裙角奔了过来，张嫣一句“我才没有”憋在嗓子眼儿里，气得胸闷，丢下朱由检，迎了上去。
琥珀行了礼，急道：
“万岁爷，皇后娘娘都催了好几次了！”
朱由检道：
“那你不进来催？”
毕竟是后世的灵魂，蛰伏两个月来，朱由检对待身边人，那可真是如沐春风，平易近人，把琥珀的胆子也养的大了。
这妮子偷偷瞥了一眼张嫣，竟带着一丝埋怨：
“鸳鸯姐姐拦着不让进，说不能打扰，娘娘在教万岁爷下棋……”
呦呵，还赖我了？
张嫣愈发胸闷，连你们家的宫女都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