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的烦恼
初秋的午后微风徐徐夹杂着夏日的些许暖气，树上的知了已没有多少活泛的气息，鸣叫的有气无力。时间终于吹响了号角，是啊，要到开学的日子了，只好跟慵懒的暑假无情的告别。学校距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出了院子大门是一条大马路，顺着马路一直向左走，路的右手边有一条未修的土路，沿着土路走到尽头便是学校高大的围墙，这时就能看到学校的大门，“勤学自强”四个由白色油漆写成的大字印在大门两边的墙上，格外的显眼。
初中总共分了三个班，我被分配在了初中二班，我们班大概有四十几个学生，大部分都是县城周边村子的，也有一些“城里”的学生。未来的三年时间我将在此度过，我对初中生涯发生的一些事和人的记忆不是特别多，也许在我的记忆中它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让我记忆犹新的事。在我看来，整个初中时代就是少年懵懂的开始，有太多的未知等待发现揭开，就像撕开天空的一角，那刺眼而又柔和的阳光照在少年稚嫩的脸上，令人有些局促不安又觉得温暖。
报完名分好班级以后准备回家，说实话，一天的报名下来我也有些疲惫，又是交学费领票据找教室这些，此时就想早点回家躺在床上看小说。这时身后传来略带沙哑的声音，我猛地回头看去，是一个个子不高有些黝黑的同学，头发梳的竖起来，像是刻意打扮了很久，有点像刺猬看起来很搞笑。“你在几班？”他边走边说，“你在问我吗？”我转头看向他问道，“就是问你呢，你在几班？”，他眯起眼睛笑眯眯的说道，“哦，我在二班你呢？”，“嘿，这不巧了嘛我也在二班，明天学校见”，没等我再开口说话他就快步的走开了，我也疾步朝家走去。开学第一天就这么忙忙碌碌的结束了，吃完晚饭看了会儿小说，因为爷爷奶奶怕影响我学习，所以我们家是没有电视的，为了打发时间爷爷买了一个半导体收音机，偶尔打开听听广播解闷。我愿意将这里称之为“家”，因为在这儿我度过了轻松愉快的时光，不知看了多久的小说这会儿睡意来袭，心存对未来校园生活的幻想沉沉睡去，期待新的地方和新的人会让我有不一样的生活。
我直到现在对我的童年生活有多美好都没有太多的记忆，让我最深刻的就是童年的压抑。我和其他所有的同龄男孩子一样，也喜欢疯玩，爬山、下河、上树，在黄土堆上或者野地里能不吃饭玩上一整天，在农村的孩子们这些就是几乎所有的游乐场地了。这是所有小孩子的天性，本该如此，并不是有些大人口中所谓的“问题少年”。可就是这些孩子们本该就有的天性，于我来说就是十分奢侈的无法触及的。我一直都非常怨恨我的父亲，直到现在对他的怨恨一点也没减少，哪怕他现在年事已高。我觉得是他一手造就了我压抑的童年，赋予了我软弱自卑的性格，承受来自于原生家庭无法摆脱的束缚。
记得那会儿还在上小学，我们村比较偏远，上学是要走很久的沙土路，才能去到别的村子的学校，由于是沙土路，每次下完雨以后路上就会被雨水冲刷出一条条深浅不一的沟壑，走在路上就像耍杂技一样，高一脚低一脚的，那时还觉得挺有趣。同村同学三五结对一路打闹嬉戏上学放学，因为和我一起上下学的伙伴都是男孩子，有些贪玩，难免路上会多玩一会儿，回到家就会稍微晚一些。每次放学回家只要稍微晚一些，迎来的就是父亲那恶狠狠的眼神和愤怒的责备声，由于我长期受到的这种“待遇”，就导致我对父亲有些忌惮甚至见到他就害怕。我就在他一声声愤怒的责备中放了书包吃饭，此后，我就会钻进爷爷奶奶的房间，以此来躲避父亲避免和他眼神交汇或者独处，那会让我不寒而栗，是我幼小的身躯和脆弱的心理所不能承受的。放假的时候才是我最难熬的时候，父亲是不允许我出门玩的，可以这么说，只要不上学他是不允许我出家门的，我的活动范围仅限在家里的前后门之间。他就像一个拿着黑色长柄镰刀的“死神”，时刻的用那双漆黑空洞的眼睛盯着我，随时等待将我的生命收割。每当我听到门外的小伙伴喊我出去玩，“王力，快点出来玩儿啦，我们去山上找野兔。”我都即兴奋又害怕，生怕父亲走过来用他那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我，不用他说话只是就那么看着，我也会吓得低下头跑回房间去，再也不敢有出门去玩的想法，可就是这种情况每次都能发生，以致于后面小伙伴们给我起了一个“温柔的绰号”，“王小姐”，这个绰号我背负了一整个童年时光。有时候我也会趁着父亲睡觉午休的时间，偷偷的跑出门去找小伙伴玩，因为我们村子很小，总共也就二十几户人家，站在家门口几乎可以看到全村的任何地方。当我们正玩的起兴的时候，别的小伙伴就会跟我说“哎，别往后看你爸在门口看你让你回去呢。”，我的心就会咯噔一下，我也就不往后看了，因为不敢看，只要我回头看向他就意味着要结束现在的游戏，带着满心的恐惧又回到那个“囚禁灵魂”牢笼一样的家，无数次皆是如此。
我的童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很多时候我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这样对我，是他因为下岗而变得郁闷寡欢，还是因为生活的各种麻烦导致的他无处撒火，最终将这无名邪火全撒在我的身上，从而让他能有一种掌控的快感，来慰籍他的烦闷，这让我始终无法理解。我多么想像其他孩子一样拥有自由快乐的童年，尽情的释放天性，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成群结队的眨眼，那种天使般的纯真笑容时刻的挂在脸上，发自内心的笑。我无数次在暗示自己我要逃，逃到没有父亲恶毒眼神瞪着你的地方，没有不管你怎么样都会迎来愤怒责备的地方，逃到没有人管我没有任何束缚的地方，逃离这个让我极度压抑的家。多年以后我也有过尝试理解父亲，但是终于还是做不到，也许等到他哪天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的时候，我可能会选择原谅他，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