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身为丈夫不养家,且将贤妻作牛马
那个年代农村总体上是贫困的,一个家庭若是有一个人去挖煤或者有点手艺在工地上当个木工、钢筋工这些技术工种的工人,家庭境况自然还是过得去,家里面彩电、摩托车、洗衣机这些配套齐全,子女吃穿用度不愁。
可阳东升们这个家庭往往就是另外一番境地,父亲一方面学艺不精,学木工不成,学泥水匠也不成,在工地上只能当一个打杂的小工,经济待遇上差距就大;另一方面吃不了苦,怕到矿上挖煤,那个年头矿上工作也是以命相博,经常听到瓦斯爆炸、矿道塌方、瓦斯中毒等事故,多听就不觉新鲜,只不过在大家谈起某家的男人遭遇矿难的时候,长长的叹一声气,这家的日子难咯!
在那个城乡分割的年代,农村人没有城镇人值钱,就连矿难死亡标准悬殊都很大,也许拿个几万块钱,那可是丧失了整个家庭对的脊梁骨啊,多半这种情况寡妇一般都会带着娃再嫁,不然就难以在这个贫穷的年代生存。
董欣瑶觉得父亲没有男人的样子,别的男人知难而上,为了家庭拼命挣钱,父亲却贪生怕死。
所以家里光景自然落后别的家庭不少,关键是阳不平还为此找各种原因,丝毫没觉得家庭困境实乃自己亲手所为。
阳不平整日里往外跑,说是去轧钢厂、工地打工,倒是早出晚归,坡上的农活全由阳东升妈苦力支撑,幸得外婆在家里喂养家禽家畜、煮饭,阳东升爸活脱脱的像一个领导干部的架势,出门前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穿得周吴郑王,哪有出门干活还捯饬得这么讲究的,关键是一到月底、年底拿出不钱来,一问起来就说老板欠薪。
董欣瑶一直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外面干什么?
蒋甫碧说,董欣瑶,你哪天跟踪一下他,看他一天在外面到底在干啥,不要整天扯谎日白,在外面干不正经的事情。
董欣瑶说,他要学坏你整天跟着他也没用,再说我要在家里面干农活,哪里有闲工夫去跟踪他,不然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倒是阳东升幼小的内心里一直想一探究竟,可跟他到欧家坝后,他就坐汽车走了,跟不上他,又怕母亲担心阳东升,就此作罢!
所以,这事一直是阳东升家多年未解之谜。
鉴于这层原因,家庭的经济支柱就落在董欣瑶身上。
那个年代国家还很穷,农民的赋税也很重要,乡镇干部包村收农税、提留款,挨家挨户的催款,这笔钱除了交给上级财政的,剩下的就是基层公务员的工资来源,收不上税意味着发不了工资,谁负责的村税款交不够,就要在谁的工资里面扣除。
阳东升家也没少被催款,董欣瑶是一个体面人,宁可自己吃差一点,也要交够国家的,家里的粮食、鸡蛋、猪肉逢场时要拿一部分去街上售卖换钱。
除了交税外,还要交公粮,刚从稻田收割回来的稻子经过反复晾晒、除去不饱满的刀子后后装袋,挑到8公里外的镇粮站交公粮,粮站的工作人员用一个条状V字形的工具戳进尼龙袋中取出稻粒来。
一是看稻子中是否饱满,有没有去壳。
二是用牙齿咬,咬断声脆,含水率低,便可称重入库。
三是看稻谷里面掺了多少砂石,有的农户为了少交粮,故意掺入砂石增加重量。
颗粒不饱满或没晒干的都不能收粮,阳东升家交的公粮都是用风车车了三遍,除去了空壳和不饱满的颗粒,也反复晒得干脆,可是装袋后经过早上露水一露又有回潮,交粮常不能一次成功。
但董欣瑶又舍不得出花钱赶车,她挑着一担,阳东升背着一篓,无功而返,又要折返回去,山路难走,可不是白费功夫。
董欣瑶想了个主意,就地找块马路,扫净水泥路面上的石子、灰土,把稻子晒在马路上,留2/3路面行车,他们就在路边找块树荫守着,不然要被家禽啄、汽车碾,还有当时穷,偷粮也屡见不鲜。
过一会我去咬一下,直到粮食晒得酥脆,咬下去听到上下牙关磕碰的撞击声,才赶紧装袋,带着晒得滚烫的稻子去检测,这种时候倒是很容易通过验收,但称重会减少,即便是我们交粮的时候多称了些,还是不够交粮的额度,为这我们还要补交一次。
除去交税交粮外,剩下的粮食才是可以自由支配的,稻子打成米,脱皮成糠,人吃米、猪吃糠、家禽吃稻壳和不饱和的稻粒,再生稻、玉米、小麦拿去养家禽家畜卖了换钱。
为了凑学费还要把家中的口粮拿去卖了,把杀的过年猪好点的肉拿去卖了......,经常会遇到青黄不接的情况,所以除了逢年过节会吃没有掺杂任何杂粮的白米饭和肉类外,平时一锅稀饭中至少有半锅都是红薯,红薯吃多了胃胀气,往往打饱嗝放屁全都是红薯味的。
就这样还偶尔会拖欠学费,那个年代村小教师的收入不高,还跟学生学费收取情况挂钩,收不上来学费,自己的工资才有着落。
赵庭梁对着阳东升说,你回去跟你爸妈说一下,记得把拖欠的学费交上。
多次被催交学费,阳东升心想别的家庭的小孩,哪个不是新书包、新鞋子、新衣服......,过年从头到脚,从书包到文具,全部都要更换一套,而自己却只有捡表哥表姐用过的东西。
他们在对比我的学习成绩和别的孩子学习成绩的时候,麻烦他们也顺便对比一下他们为我提供了何等物资保障、教育资源,阳东升常作此想。
似乎,在农人眼中,送去上学的孩子都应该上北大、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