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手艺传内不传外，肥水不流外人田

俗话说：“技多不压身”，一技傍身就有口饭吃。

于是阳鼎天先把阳不平送到青杠树的张木匠手下去学木工手艺。

张木匠口头答应，心中却打了小算盘，那个年头十里八乡的，手工艺人都是有“地盘”的，一个大队的活儿总共就这么多，新培养出一个木匠，那必然就会挤兑有限的市场，破坏既有的行情。

太极拳界有句俚语：传拳不传胯，饿死老师傅。

意思是说师傅在传授土地拳术的时候，不会专门传授胯的技术运用诀窍。

胯是中国传统武术运劲发力的中枢，其技巧运用也是武术精华之所在，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俗话叫“留一手”，缺了这个诀窍，练的就是套路和招式，花拳绣腿，不能力透纸背，遇到寻常人等自是轻松拿捏，但遇不得行家里手，要真遇到自然就要一败涂地。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张木匠直接把阳不平当一个小工使唤，尽干些端茶倒水，背工具箱，切割木料，逢年过节还要提腊肉和酒去孝敬师傅，张木匠也就教了些边边角角的木料初加工技术，一遇到关键环节，就使唤阳不平去买烟买酒。

乡中木匠多是杂家，传统的木工做法，造房子粗木工，造家具的细木工，箍脸盆的圆木工，兼而有之，跟着学了一年半载，师傅只传了些箍木桶做脸盆，再加上那年头已经在使用搪瓷盆和铁桶，这些学了也没法养家糊口。

时间一久，阳不平察觉到张木匠不是真心教他。

阳不平见师傅没有真心传他技艺的意思，就找机会跟师傅说。

乡间的手工艺，大抵就是长木匠、短铁匠、不长不短的泥瓦匠。我不是做木匠的料，兴许还是学习其它手艺的材料呢，就不劳烦您老人家教我，我的资质愚钝，看来是是出不了师了，我还是出去打工吧，这样还能分担一些家庭的负担。

阳不平回到家中对阳鼎天说，你请的这位师傅，没有真心教我木工的意思，我已经跟他说不再继续在他手上学习木工呢。

鲁迅的《狗.猫．鼠》这篇文章里说：“猫是老虎的先生。”

老虎本来什么都不会，找猫来学艺。猫教了它很多谋生的方法，老虎骄傲起来，认为手下无敌。

甚至起了歹心，要杀师傅。它向猫扑上去，猫有备无患，爬上了树。

老虎只能在树下干看着，原来猫没教它上树。

此所谓“猫教老虎——留一手”！

现实生活中，也有不少，师傅教徒弟，“留一手”。

阳鼎天也暗自后悔，当初不让阳不平去念书这个决定了，

可他死要面子，也不好跟自己儿子说自己做得不对。

错则错矣，学木匠不成，其它手艺也可以试上一试。

为了避免学木匠时的学艺不成白费功夫，阳鼎天找了泥瓦匠张康德。

阳鼎天跟张康德也是旧相识，张家中只有独女红梅，此前还有媒婆介绍过她，他也有意这门婚事。

如果成了自家人的话，张泥瓦匠就不会吝啬自己的手艺。

这手艺总不能传给他女儿吧，还不得一股脑的把压箱底的手艺传给自己的女婿。

阳鼎天这样盘算着，居然自鸣得意的笑了起来。

于是叫来阳不平，跟他说了这个主意，问阳不平的意见。

阳不平说，若是人家不传手艺，又在白白浪费我的青春！

阳鼎天说，你老大不小了，这样做成家立业一举兼得，我看挺好的，你看怎样？多少给句话。

阳不平说，我能有什么意见？我敢发表什么意见？我发表了意见有什么用？

这连串的回应显然是还在记恨当年之事。

这个事情是自己干的事，理亏在前，虽然被自己儿子怼得心口发紧，阳鼎天却也只能忍着。

说道，你要是没意见，明天去镇上置办些猪脚、糖酒，我们就去找张泥瓦匠。

阳鼎天、阳不平两爷子提着腊肉香肠、猪脚糖酒等一堆礼品，也颇见诚意。

到了张康德家已经是中午时分，说明来意，张泥瓦匠颇为欢喜，见送的礼物丰盛，于是安排他老婆王氏和女儿红梅灶房烧饭，留他们爷儿俩吃中午饭。

张红梅在灶房听到这个消息，颇为中意。

因为张红梅跟阳不平在念初中的时候是同班同学，她素来就对这个学习认真、写字好看的男生有好感，只是在学校的时候，阳不平对她总是爱搭不理的，这次送上门来了，不由得心花怒放。

王氏见女儿乐开了花，笑得合不拢嘴，于是把张康德拉到灶房来，说这个姑爷不错，比以往说媒的要好，你别看他瘦瘦的，干不了啥活，但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比以往介绍的五大三粗的强。关键是你女儿中意，你可别把他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