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没有资格
见慕云风就要离去，迁陌心底冒出了一个疑问，叫住他问道：“你不捡这妖丹？”
以往好几次与其他武者同行，那些武者都会取这妖丹，视若珍宝，必定是极有价值之物。
慕云风脚步一顿，挑眉道：“李兄拿去便是，上交给城主府，应当会拿到不错的酬劳。至于我，就算了。”
迁陌一时间想起了些往事，喃喃道：“城主府吗……”
“城主上位之时便痴迷于炼制丹药，对城内之事却是不管不顾。”慕云风平淡说道，眼神中多了几分讽刺之意。
不管不顾，那为何却要置武家于死地！
迁陌张了张口，还是止住，摇头一笑，眼里却没有笑意。
迁陌也没有去捡那妖丹，与慕云风二人一同离去。他自然不可能为城主府做事，更别说去到主城的城主府了。
二人离开后，便有三人行来，眼露精光，从这妖兽的丹田内取出了一颗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蓝色圆球，收进一个小袋子中，小心翼翼地放入胸口，生怕将其弄丢。
妖兽来来去去都差不多，只不过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二人都有些疲惫，更难与妖兽搏斗。慕云风剑法最强，但终究还只是四级武者。只有达到了二级武者阶段，才能轻松地在荒漠通行。
背着沉重的麻袋行走，半途中便休息好几次。太阳暴晒之下，水却只能省着喝，体内便长时间搅动着一股燥热之意，使得迁陌更是难以负荷这趟路程。
第四日，慕云风见迁陌忽然停了下来，立即便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皱起眉头，遥遥望去，流芳镇的影子已经堪堪可见，但行走过去，还需至少一个时辰之上。
“……我没事。”沙尘之中有些扎眼，迁陌见慕云风停下脚步看他，便眯起眼睛说道。
但慕云风看他脸上毫无血色，唇瓣发白，时而皱眉，似乎下一刻就要晕倒，担心说道：“李兄，便在这里休息片刻吧。”
迁陌紧握双拳，脸上露出坚毅之色，正要拒绝，但意识渐渐模糊，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子，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慕云风见状脸色一变，连忙扶住了他向后倒去的身体。
……
荒漠地形崎岖，基本上在山丘的阻挡下很难看到其他人，只有接近流芳镇之时才堪堪望见人影。而看方向，大多都来自其他偏远镇上，从琼镶镇走来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毕竟，流芳镇与琼镶镇同为暮城十镇，地位相等，一年内只有在年头才会进行交易。
流芳镇一眼望去便是大片五彩之色，齐齐点缀之下，与琼镶镇有着极大的不同。就连镇内之人的装扮也绝不缺乏色彩，缤纷无比。
这九月初便是清水剑门在十镇内选拔弟子的时间点，因此外地人比起平时还要多出不少，尤其集中在东区的客栈内。
……
晕倒的那一刹那，迁陌挣扎地打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了梦境之中。
“不对，这不是梦。”他瞪大双眼，头晕已然消失，换来的是清醒，无比地清醒。
灰蒙蒙地雾气在四周缭绕，走近便看见了一扇巨大的石门，无边无际，只有中间有一条如同沟壑般的门缝，但他的视线依然无法透过门缝窥探另一面。
但这门不是重点，他神色中带着凝重与戒备，缓缓地往身后踏步而去。先前那些灰色雾气便随着他的脚步退散至两旁，好似在指引他方向。
如他的猜想那般，果然看见了那神秘的卷轴。他眼中闪过一抹决断，一步踏出，将卷轴之上的绳子拉开。
那一瞬间，四周的雾气仿佛遇到了大恐怖般，纷纷退去，就连他也好似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推挤，脚步不稳，跌坐在地，神情凝重地看着卷轴。
只见，那卷轴露出了一小角，显现出两行赤红色的细字。
“锻卷其一，锻皮肉。伤其蕴之，以生血服。达至，石击不烂，坚如其石。”这段话语顿时响起，在四周空间中回荡，更是穿过了他的耳朵，直达心神。
这两行红字底下，是个黑色人影，从画轴之内冲出。那光芒一闪，迁陌瞬时便进入到了一个奇异的空间之内，尽是刺目的白光，只有那人影弥漫着黑暗。
他一惊，望向四周，但那光芒却让他有种安宁的感觉，很亲近……甚至让他慢慢地放下了戒备，投入了心神。
逐渐地，他不再去想其余之事，而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黑影。那黑影一片黑暗，但他却清晰地看见了那黑影的一举一动。
那黑影手中拿着铁石，用力地敲打身体，又将身体泡进滚烫的热水之中。接着，便是猛喝了一碗鲜血，这样一来一回，仿佛永久……
他口中不自觉地喃喃道：“伤其蕴之，以生血服——”
随着他说出口的瞬间，他便脱离了梦境，缓缓地睁开眼。见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舍内，也没有惊色，已经猜到了是慕云风将他送来。
迁陌还沉浸在那梦境之中，起身自语道：“达至，石击不烂，坚如其石……？”
他眼中露出一丝迷茫与疑惑，若是这一切都属实，是否便可摆脱这孱弱的身子。
“……那之后呢？”
有一种预感，这一次会在三十岁死去。
十二年很短暂但也可以很长。他渴望，渴望这后半生就安稳地度过，渴望放下一切仇恨与歉意逍遥一生……
但莫名地，心头又是一阵刺痛。他身躯一颤，眼前闪现出了秦太轩的面孔，很熟悉，那双泛着血泪的双目无声地盯着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
许久，他望着木桌上早已熄灭的蜡烛，惨笑了一声。
是啊，他没有资格。
而且，在那天时就说过了。
“……我说过，此仇必报。”
本以为是想通了，但实际上一直都在绕弯子。那黑雨几世轮回的记忆又如何，不过是同一生。
或许有些看清了，但那些事情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中。
“大少爷对我有恩，却被我所杀……莫扬对我真诚，却为我而死！”既然他种下了这个结，就必须解开。
每次他看见古文之时何尝又不会想起秦太轩，只不过久了便开始麻木。
“……麻木？……不，我不该，更不该遗忘！！”他闭紧双目，心中的执念仿若挣脱而出，拧成一股绳，拽着他。
莫扬死前说过的话，他没有遗忘，一直记在心里。
“不要……放过他们……”这是莫扬拼尽最后力气，也要告诉迁陌的话。
迁陌手心传来一阵疼痛，抬起手，便发现指尖无意间掐破了皮。淡淡地赤血流出，很浓郁。
阳光从指间洒下，看着手心，他眼眸深处有一抹昏暗缭绕，喉咙里干涩地道：“……练武。”
“只要印证了那卷轴的真假，以我这身体便也能练武！”他眼中的昏暗消失，心间升起了一股迫切之意，神色中透着执着。
他要练武。
武者之巅，便是九城之内的主宰。他看过秦羽所踏出过的那一步，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武者是多么极致的恐怖存在。
他从没有想过成为武者，因为他的身体的虚弱是与生俱来，就连练武，也不可能好转。
但现在，他必须！必须借助卷轴之法，在十二年内成为至强武者，让唐坤血债血偿！！
他干裂的嘴皮已经被咬得渗血，回过神来时只觉得喉咙一片干渴，撑起身子往前迈步。没想到，却是一个踉跄地往前摔了一跤。
他触碰着发麻的双腿，眼中露出了一抹愤怒，却是又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一撅一拐地扶着橱柜行走，正要开门，门却自己开了。
来人是一个蓝衣少女，比迁陌还要矮一个头，头发扎成两个小角，皮肤中透着一抹粉嫩，两眼水灵地抬头打量眼前勉强站着的迁陌，神色露出一抹好奇之色。
“迁公子？”那少女的声音犹如铃铛般清脆，带着疑问地看向他。
迁陌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眼中露出警惕。这人，知道他的名字！
“你是谁。”他退后两步，冷声问道。
少女见他往后退，面色错愕，急忙说道：“我是慕云风的师妹……你别退后啊，会撞到后面的桌子！”
他脚步蹲住，往后一看，确实是桌子，冷静下来，便回头看着少女说道：“即便你是他的师妹，也不可能知道我的姓名。”
“不是，这是师姐告诉我的！”少女见他不信任自己，颇为无奈，便转头向外面叫了声师姐，似是要找人过来证明。
师姐……？
迁陌皱眉问道：“云风兄呢？”
“四师弟家中有事先离开了。”这时，房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迁陌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蓝衣女子，这女子用白布扎成一个马尾，看起来极为素净。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立马想起了这道声音的主人，便是半月前在书堂委托他抄写古经文之人。
他眼神一凝，难怪知道他的姓名。
那蓝衣女子的睫毛顺着眼眸一撇，望向迁陌说道：“提早去了一趟琼镶镇，不见公子，没曾想却是在此地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