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关城喜事(下)
南方万花谷如同人间仙境,每个季节都是花团锦簇,尤其是春日的满园海棠,摇曳生姿,随风飘落后登场的便是花中王者,牡丹,哀家紫、八艳妆、白鹤顶、白璎珞、彩云映日、赤龙焕彩……数不胜数,退去了牡丹的韶华,茉莉飘香,槐花素雅,莲池中的朵朵睡莲竞相绽放,叶丹青院中精心苛护的雏鹰瑞雪,要比睡莲的花朵大一些,花朵四层,每层四片,洁白如雪,宛若莲叶中漂浮的仙子,不染凡尘,叶丹青脑中回想着与益冉在一起照看这几株雏鹰归雪的画面,益冉告诉她等花朵盛开后,千万不要触碰莲子,剧毒无比,要陪着她一起欣赏这十年一次花期的雏鹰瑞雪,如今花期已经快结束了,孤身一人,孤芳自赏,她恨益冉玩弄自己的感情,又狠不下心真的杀了他。才会将益冉送给益泽后故意给慕远雅室透露消息。
一枚暗器袭来,叶丹青耳边一动,身影向后闪躲,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身披黑袍,眼眶漆黑,嘴唇青紫的男子,手中带着一个骷髅戒指,“姑娘交出雏鹰莲子,我不伤你。”
此人气息阴冷,如同地狱中的恶鬼,叶丹青心中有些害怕,可想到益冉曾说过,雏鹰瑞雪的莲子剧毒,一旦交出去,祸害江湖,万花谷躲不了关系,鼓起勇气说道:“阁下什么人?”能够避开万花谷守备直接潜入此处,说明此人的伸手很好,自己手放在身后,袖袍抖动,瞬息间见稀稀疏疏的蜜蜂向外飞去,幸好没有引起鬼语的注意。
“鬼语”
叶丹青心中一惊,心里更是没底,若此人用毒,怕是这一园子的百花瞬息间就化为乌有,只能在护卫来之前,拖延时间,“你要雏鹰莲子可以,但是如今莲子尚未成熟。”
鬼语目光瞟了一眼水中的雏鹰瑞雪,面无表情的说道“时机正好!”说罢,飞身靠近,叶丹青无奈之下出手,被鬼语一掌推出几米“叶丹青,我对你已经客气了,若非看在故人的情面上,你早已死了,离我远些。”
故人?益冉并没有提起过鬼语的事情,所以叶丹青一时也没听明白,“大白天偷我宝贝,你还有理了!”手一挥,成群结队的蜜蜂集结成一片蜂潮,向着鬼语飞去,只见鬼语袖袍一甩,一瞬间蜜蜂全部落地,化作一地黑色的粉末,着落之地,草叶瞬间枯萎。
“保护小姐!”万花谷的卫队赶来的很快,将鬼语围在其中,叶丹青喊道“鬼语,你现在走,我不拦着,但雏鹰莲子我不能给你。”
鬼语看着近在咫尺的雏鹰莲子,白日里冒险前来是因为雏鹰莲子喜光,尤其到正午十分才会打开晒太阳,容易取出,随着日落西山,便紧闭起来,雏鹰莲子不同于一般的莲子,像是薄膜裹起来的水珠,晶莹剔透,强行取出,便会破裂,毒性暴涨,而夜间的雏鹰瑞雪花瓣属于沉睡期,药效很弱,难以解毒。看着最好的时机,绝对不能放过,与是斗篷一挥拿出一把短剑,与万花谷的侍卫动起手来。
那把短剑的出现,令叶丹青迟疑了一下,益冉随身也有一把一样的短剑,他和益冉什么关系呢?还没等叶丹青想明白,眼前的景象已经让自己瞠目结舌,十几名侍卫们在鬼语的毒药下,口吐白沫,面色紫黑,几息之间已经丧命。
对于鬼语而言,杀人并不是目的,最怕的是错过取雏鹰莲子的最佳时机,擒贼先秦王,鬼语挥手一剑之后,黑袍一抖,一排弟子眼睛刺痛之后,倒地哀嚎,鬼语瞬间踱步到叶丹青身边,一手掐住叶丹青脖子“让他们退后!”
倔强的叶丹青怎么敢拿万花谷的声誉开玩笑,“不用管我,保护雏鹰莲子。”
“啊!”鬼语手下劲道加重,叶丹青脸色憋得通红,又松开一点点,咳嗽不止,“现在呢,我没有耐性,让他们退后!否则我杀了你。”
叶丹青咳得眼中有些红润“你杀了我也没用,雏鹰莲子若是助你杀人,我万花谷的清誉就毁了,绝不会给你!”她明显感觉到鬼语手下的力道渐渐加重,不留任何余地,死亡的恐惧让她心中害怕到了极点,一把短剑袭来,鬼语手腕松开,身形旋转,握住短剑,再熟悉不过了,转身持剑对着挡在叶丹青身前的益冉。“是她逼我的!我只要雏鹰莲子!”
益冉神情严肃“子苓,收手吧。我将地灵子给你,不要取雏鹰莲子了,行吗?”
“地灵子?”鬼语的神情明显有了惊讶,“不要骗我,望天涯已经没有了,何来地灵子。让他们退去,现在是取雏鹰莲子最好的时机。”
益冉从怀中拿出玉瓶扔给鬼语,鬼语手中的剑仍旧指着益冉,另一手接过玉瓶,打开探查后,确定是地灵子,可已经来了,取走雏鹰莲子势在必行,说道:“多谢,可我既然来了,万花谷也杀了人,这仇怨已经结下了,便不会放弃雏鹰莲子,你不要为了她阻止我!”
益冉无可奈何的说道:“子苓,我是为了她而来,就像你要为桃姬报仇,不惜一切代价,她守护万花谷是她的责任,守护她便是我的责任。”叶丹青看着眼前益冉的身影,或许是思念,或是是感动,心中五味杂陈。
鬼语将剑指在他心口“师兄,你要为了他跟我动手吗?”
益冉深吸一口气,身体向前一步,短剑刺入心口,鬼语瞬间松开手,短剑落在地上,益冉心口滴血,鬼语立刻封住益冉的几处穴道,将一枚药丸递给他。
“不要吃,他用毒……”叶丹青迫切的阻止益冉,可此时益冉已经将药丸直接吞了下去。“你怎么样?”叶丹青担心的有些慌了手脚,拿出锦帕伏在益冉心口上。“我没事,子苓不会害我。丹青,让护卫退出去吧。”
这一刻鬼语已经下不去手了,那颗药丸,益冉毫无怀疑的吞下去,说明他还相信自己,于是转身欲走,“我知道一些桃姬遇害的线索,我们聊聊好吗?子苓。”益冉喊道。
能留下鬼语的只有关于桃姬的一切,“师兄,是三清宗出现的那名男子吗?”
益冉勉强的站起身“我不能确认,但顾二公子前几日送来的消息称三清宗的安萱将四季春归与花容丹的秘方外传了出去,而跟她在一起的剑客就是当日与南无月动手的男子,邙生。”
叶丹青明显看得出鬼语与益冉说话时的情绪是有波动的,“我要杀了他们。”
“子苓,你杀他们可以,他们还参与了西铭郡守姚夫人的暗杀,所以顾、姚两家都不会放过他们的,此时安萱已经被关在姚家的暗牢中,封禹也在追查邙生的下落,总比你一个人行动好一些。”
鬼语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着益冉“师兄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我独来独往习惯了,不需要与人配合。”
“子苓,桃姬善良,她一定不愿意你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你用活人试毒,他们也有爱人啊,也有孩子,你忍心他们遭受像你一样的悲剧吗,不要再被仇恨蒙蔽了,神医谷永远是你的归宿,跟我回去吧,子苓。”叶丹青听着益冉与鬼语的对话,也大概明白了鬼语是为了爱的人才变成这幅样子,那刚刚他说对自己也一样,是真心的吗?叶丹青多希望是真的。
“师兄,我杀人太多,已经回不了头了。”鬼语眼中有些犹豫了,益冉走近他,趁他不注意,点中几处穴道,“师兄,你干什么?”鬼语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绵软,坐在地上,无力抵抗益冉。
益冉则是用内力探查了一遍鬼语的内力,“你以他人试毒,以自己试毒,筋脉之间毒素已经蔓延,我现在就废了它们,世间便再没有鬼语,只有我的师弟,子苓。”益冉不顾自己的伤势,强行将金针打入鬼语的奇经八脉,将一枚晶莹剔透的丹药塞进鬼语嘴里,用内力促进他吸收药性后,挥手抽出金针,鬼语周身像是散去一层黑雾,眼眶的黑色消失,嘴唇清白,看上去像是重伤之人,但并不像地狱里的来客了。他喘着粗气说道:“师兄,将神医谷仅有一颗的妙云丹给我服用,不是暴殄天物吗,何必呢?”
“妙云丹的研制是你和桃姬的手抄笔录中提取完善的,有一枚就会有第二枚,但子苓只有你一人,我封住你体内的毒不在蔓延,但以我的内力,还做不到将他们逼出你的体外,有一个人可以,我带你去。”扶起子苓的益冉,便要离去了。
“这就要走吗?你没有话跟我说吗?”叶丹青心里着急了,千里迢迢来救自己,又一句话不说要走。
鬼语推开益冉的手,“师兄,我在前面等你,我跟你走,桃姬没有了,你不要再有遗憾了。”
益冉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于是走近雏鹰瑞雪边上,坐下来说道“十年一开,我们终于见到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是不是怪我出卖了你,要至你于死地。是不是觉得我太过狠毒。”
益冉看着朝思暮想的女子,“你若真的想害死我,就不会通知慕远雅室,给勉之带了消息,你恨我欺骗了你,没有错,我也以为自己受了惩罚这件事就结束了,可两年的时间,我脑海中都是你的身影,挥之不去,可你的脾气我是知道的,认准的事情,不会更改的,也不会听我解释的。”
“你不解释,怎么知道我不听!”叶丹青低声说道。
这一句惊讶了益冉,“那我说给你听。”
叶丹青坐在他身边“不许骗我,说真心话!”
益冉认真的看着她“我与石楠打赌是真的,可爱上你也是真的。丹青,我说子苓为了桃姬可以不惜一切,我为了你也一样,不管你信与不信,我都等你原谅我。”
叶丹青嘴角露出喜悦的笑容“原谅你也行,陪我看一会儿雏鹰瑞雪再走,你说好的陪我一起欣赏。”
益冉心中的重担终于放下了,将叶丹青的头靠在自己怀里,一边欣赏雏鹰瑞雪,一边给叶丹青讲述子苓与桃姬的故事,听得叶丹青开始欣赏鬼语的痴情了。
八月十三,静和一早就在厨房里忙活着,晌午时分,姚郡守和家悦没见着静和出来吃饭,便好奇她在做什么,进门一看,眼前的点心各式各样,静和头发上、脸上、衣服上都是面粉,样子滑稽,手中拿着笔,正点缀着点心的图案。
姚郡守摸起来一个淡黄色、花朵形状的点心,口感细腻,甜而不腻,“嗯,丫头,和夫人做的槐花乳糕味道一样,好吃。”
家悦看着一个牡丹花图案的点心拿起来尝了一口,酥脆香甜,“这是什么?我在月星城没有吃过。”
姚郡守回答道“家悦啊,这是北境的特色,八宝月团,这里面有芝麻、花生、核桃、果干等一共八种食材,是北方中秋必有的一道点心。”
静和笑笑说道“父亲尝尝这个?”
姚郡守拿起静和指的另一个枣花酥,“嗯!”竖起大拇指“好闺女啊,让勉之晚些接你回去吧,多给父亲做一些留着。”
家悦看着摆放在蛋黄酥上十字开花中间摆放着一颗红豆,问道“静和,你这蛋黄酥为何还放着红豆啊。”
静和笑而不语,姚郡守一语点破“一寸相思,给勉之的吧。”家悦也忍不住笑了。
第二天一早,静和将准备好的食盒,装了四份,两份让百恒送去梁城给二哥,两份让洛白送去新城给顾玉章。
当顾玉章打开食盒,沉醉的欣赏着一寸相思,他也很想陪在静和身边,若不是静隐的婚事在即,早就将她接回来了。没有办法之下,早早就将暮江府二十年藏酒:君兮,三十年的藏酒:倾心,送了过去。
“哎呦,这糕点做的精致,我尝尝。”益冉伸手就要拿,被顾玉章拦住,将食盒的盖子盖好。“你何时这么小气了。”
顾玉章闲适的说道“我夫人送来的,自然是我一个人的。”
“也对,不过新城距离小关城也就半日的时间,不去陪你家静和啊?”益冉,边说边凑合着顾玉章的食盒,拿出一个八宝月团,“好手艺”又拿出一块给了子苓。
“你没完了?”顾玉章的喝令,益冉比划着不拿了。自顾自的倒杯水。顾玉章无奈的叹口气“哈尔部落最近动作很奇怪,时不时的靠近挑衅,时不时的就安静下来,我已经派了探子去查,暂时走不了。”顾玉章看看子苓觉得陌生,问道“这位是?”
“顾二公子好,三清宗一面之缘,二公子没认出吗?”如今的子苓与常人无异,顾玉章看看益冉的笑容,猜测着说道“鬼语?”
子苓点点头,益冉解释着:“子苓多年来以身试毒、以毒练功,毒素已进入奇经八脉,我用妙云丹和金针术控制住了,但需要你的帮忙,把毒素逼出他的体外。”
顾玉章示意益冉将棋盘桌子拿下去,让子苓坐下,运功帮子苓把体内的毒逼出体外,益冉将子苓的手指扎破,用茶盏接着滴落的血液,起初是黑色,渐渐的紫黑,深红,直到变成鲜红的血液,益冉按住子苓的脉搏,嘴角露出笑容“勉之,收手吧,可以了。”
顾玉章慢慢收回内力,也是满头是汗,去旁边取了一块锦帕擦拭,子苓运功调息了一下,发现功力不仅没有减退,反而气海稳固了很多,说明帮他逼毒之人内力极为强劲,可在逼毒的过程中,也觉得有些异样,睁开眼睛后,先谢过顾玉章,然后问道“二公子,有句话不知能不能问?”
“说吧,没什么不能问的。”顾玉章坐下来,拿起一块一寸相思。
“二公子体内是不是有蛊毒?”这是益冉没有说过的,子苓说道“我研究的毒物不计其数,对蛊毒也有些了解,是不是黄泉苦?”
顾玉章看看益冉,笑道“是的。”
子苓还是第一次见着中了黄泉苦还如此谈笑风生的人,“二公子帮我驱毒,子苓感激不尽,虽然我解不了黄泉苦,但有办法困住蛊虫不再发作。”
顾玉章津津有味的品尝着糕点,益冉比他更感兴趣“子苓,黄泉苦的蛊虫只能招出,而且条件苛刻,困住是什么意思?”
子苓回答道:“万物相生相克,我在研制冥花之泪时,研究过蛊虫,发现只有黄泉苦的蛊虫不会死去,但会永久的陷入沉睡。”
益冉又问道:“那就是说不会被唤醒?”
“是的,师兄,但是,有人召唤蛊虫之时,二公子会有灼热感,说明蛊虫有感应,但不会醒来,因为黄泉苦是蛊毒之中的王者,以血喂养,若是寄生在功力高强的人体内更是顽固,恨不得扎根在宿主的血脉里,吸食精髓。”
顾玉章微微笑道“所以我这一身修为吸引了蛊虫不愿意离去,看来是赖上我了。”
子苓掌心出现一颗透明的水滴“二公子,这是冥花之泪的提取之物,可敢冒险一式?”
顾玉章被黄泉苦折磨多年,益冉也试过很多办法,都只能克制,试试也无妨:“来吧。”
子苓掌心运力,悬浮于掌中的水滴变得更加清澈,他从怀中拿出地灵子,取出一滴,只见水滴渐渐相融合泛着淡淡的绿光,摊开如同一缕透亮的薄膜,子苓将一缕内力输入顾玉章体内,探查蛊虫的位置,突然间顾玉章觉得胸口闷痛,“别动!”,那痛感更加剧烈,蛊虫在体内开始躁动,甚至不安起来,益冉眼见着顾玉章的血管在手臂上鼓起来,心中有些没底了“子苓啊,能不能行啊,他若有事,家里的小媳妇非闹翻了神医谷不可。”
子苓不语,继续输入内力,可狂暴之后,顾玉章感觉到蛊虫的不安与以往不同了,似乎在收拢自己的力量抵御子苓的进攻,甚至企图逃走,在血管中乱窜,顾玉章的身上一会儿这鼓起一个血包,退下去一会那里又鼓起一个,当出现在左臂手腕上时,子苓将泛着绿光的薄膜打入顾玉章体内,顺着子苓的驱使,窜入左臂,一瞬间顾玉章竟有种清清凉凉之感,手臂出现一片指甲大的叶子印记。子苓收回内力后,问道:“成了,二公子感觉如何?”
“舒服了,多谢!”顾玉章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不管是身体还是气海之内都轻松了很多。
益冉倒吸一口凉气“子苓啊,你这是什么操作,师兄的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了。”
子苓微微笑道:“师兄,我体内的毒虽然清除了,但修炼冥花之泪已久,功法中多少有毒性,而冥花的生长靠的是吸食毒虫、蛊虫,最喜阴毒之物,所以自然而然的要吸食黄泉苦的蛊虫,蛊虫受到威胁产生了恐惧,收拢自己的一切力量予以抵抗,惊惧之后,会出现装死、假死的症状,再用冥花之泪困住,加入地灵子是增加一层保护层,保证冥花之泪的毒性不会渗透到二公子体内。二公子服用过望天涯,地灵子本能的会保护望天涯的药性,便不会伤到二公子的,而冥花之泪的毒素会一点一滴渗入蛊虫体内,令它陷入沉睡与麻木。”
顾玉章和益冉听了以后恍然大悟,顾玉章指指手臂上的印记,问道“子苓,这印记可是蛊虫如今的所在?”
子苓点头,回答道:“嗯,是地灵子的印记,这里连接二公子气海最弱,有朝一日,能将蛊虫招出之时,也最为适合,黄泉苦的蛊虫对于吸食内力修为的渴望极为强烈,沉睡之后,他日若有新的宿主,必会不惜一切的吸食殆尽,会比二公子发作时痛苦百倍、千倍。”
益冉轻吐一口气,放松的说道“子苓啊,师兄困扰了几年的事儿,竟被你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哎呀好事儿喽。”
顾玉章看着益冉的轻松的样子,如释重负,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叶丹青原谅你了?”
益冉一副骄傲的样子“必须么,本谷主出手那还用说。”
这幅不要脸的样子,真是让人受不了,子苓看着都忍不住摇头叹息,顾玉章趁热说道“那我夫人的胭脂买卖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益冉一口茶没喝完,喷了出来,“你这人,脑子里只有你家夫人,丹青才刚原谅了我,我就有事相求,弄得我好像无事不登三宝殿似的。”
“你不是么?”
子苓听着顾玉章的追问,笑出声“师兄,你是为了我去的还是为了叶丹青去的?”
益冉向子苓使个眼色“你少说两句。”又看看顾玉章“我总要找个机会说的,等等。”
顾玉章忍住笑意,又说道“那你让我出钱给你开回春馆时候,怎么不让我等等啊。”
“哈哈哈……”子苓大笑起来,“二公子,这才是我师兄的一贯作风。”
“哎呦……顾玉章!我可是给了你两成红利的。”
“那我八成的本钱可还没还给我呢,什么时候还?哦,对了,还有我夫人的。”顾玉章又顺手拿起一杯茶,漫不经心的品尝着。
“拿人手短啊,说话都没底气。”益冉被顾玉章堵得无话可说。
“师兄啊,回春馆这一年可是赚的盆满钵满,我都有所耳闻,你还没底气啊。”子苓言语轻松,与江湖传言的鬼语判若两然,顾玉章虽然调侃益冉,但也清楚他为了让子苓恢复如初,这些年付出了太多,甚至比在叶丹青的感情上还要多。
中秋月圆之夜,静和坐在房顶,身边摆放着暮江府的酒瓶,恣意的饮着,欣赏着月色,眼前浮现的都是那张天人下凡的面孔,“勉之,你在做什么呢?”
两人如同约好了一样,“我想你了,静和。”顾玉章站在城楼最高处,身边摆着一样的倾心酒,望月思念。
知女莫若父,姚郡守飞身而上,坐下来,“喝酒又不拦着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小心喝多了掉下去。”
静和拿一瓶递给姚郡守,“父亲,暮江府的倾心果醉,不会喝多的。”
姚郡守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三十年的窖藏,口感柔和,确实不错啊,丫头,想勉之了吧,委屈你了。”
“可不是,大哥这次真是放假了,将我带回来就一直陪在想容身边,二哥呢戍守梁城,今日也没有赶回来,看来扎木伦这次是有准备而来。”
看着女儿喝酒像是喝水一样,姚郡守都心疼这一瓶一瓶的好酒了,“是啊,扎木伦四部之中,库尔与哈尔两部战斗力最强,沐冬前几日命先锋进攻新城,被勉之击退后,一直在暗中调动兵马,所以勉之不能分身来陪你。”
静和将酒瓶与父亲碰了一下,“父亲,不用开解我的,从小到大,我和母亲就等您打仗回来,已经习惯了,只是心里还是会惦记些,现在明白为什么父亲每次出征,母亲就睡不踏实的原因了。”静和又问道“父亲,沐筱这位二王子心机深沉,二哥这边怎么样了?”
“沐筱与你二哥交手这段时间,由于梁城地理位置易守难攻,所以静轩胜多败少,但他提前控制住了梁城商队的全部物资,一半以上的百姓押上一年积蓄采购的牛、羊、马匹,城中一半商人同样积压了丝绸、瓷器、茶叶等货品滞销,以此与你二哥谈判,将梁城一分为二。”
“呵呵,父亲,这么过分的要求,我二哥才不会同意。”
姚郡守点点头,“是啊,静轩没有同意,所以命城中姚家的店铺,按市价收购商人囤积的丝绸、茶叶、瓷器这些货品,稳定物价,又命人登记了商队的物资,无息佘贷给他们等额的银两,可以用积压的物资放行后取回抵扣,不足的银两三年内还清。”
静和微微笑道“二哥真是好办法啊,难怪母亲和勉之都说生意这东西很重要,若依靠中州拨发的军饷,便会掣肘,自食其力才能减少束缚。”
“那是自然,不过勉之真的很出色。此次新城没有出现这个现象,是因为新城的一条法令。”
静和好奇的问道:“什么法令?”
“新城不限制往来中原的百姓与部落贸易互通,反而大力支持,但有一个前提,商队不可参与战争,一经查实身份,诛杀,勉之培养的军中杀手,绝对是信得过的,就算逃出了中原,也逃不出阎王索命,所以有了几次前车之鉴后,哈尔部落的商人很厌战,保证既不支持也不参与。而新城的百姓也知道,边境战争是寻常事,有这条法令,物资的积压与短缺都是暂时的,战争结束,商队恢复后,就能一切正常,所以,根本不会焦虑。”
姚郡守的话令静和茅塞顿开,“说的战争像是军队之间、部落之间的事情一样,百姓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勉之说过,中原的百姓和部落百姓都是一样的,谁又希望战争呢,层层白骨埋他乡,不过是有些人心里的贪心不足。与其说部落的商队厌战,不如说被勉之杀怕了。”
“哈哈哈哈,你这鬼丫头啊,一针见血。”姚郡守看着远方说道:“闺女啊,我总觉得扎木伦这次的准备,很反常,两边驻兵,却并不冒进,似乎在等什么机会,爆发出来。”
“勉之在信中也这样说,可若是集中一边打,毕其功于一役,我们必然失去一城在先,可另一边军队会立刻大军压境,断了撤军的退路,不管是小关城还是谷丰城的援军很快就能堵住敌军,合成包围之势,可若不是,这样耗下去在等什么呢?”
姚郡守叹息一声说道“你大哥的婚事就在眼前了,可一定要留心些。”
静和笑笑“放心吧,父亲,我已经安排百恒抽调出军中的兄弟,安插在郡守府与驿馆,还调出一部分人隐匿在街市中,城中春草帮的产业也是随时盯着呢。唯一的入口便是跟着进城的家眷与小厮、丫鬟,在城关务必登记,每人一份通行印鉴,每个印鉴一个独立的编号,驿馆只凭借通行印鉴的记录入住,编号规律是我让与马跃大哥改动的,若有重复或不符合规律,就一定会被抓出来,抓不出来也有据可查。”
姚郡守欣慰的笑笑“好啊,我这辈子呢打了一辈子仗,对你们兄妹三人的成长也苛刻些,如今,你们每个人都是父亲的骄傲呀。父亲这辈子心满意足了。”
“这么容易就心满意足了,父亲?”
姚郡守看着月色,想着心中的夫人,口中念叨着“琼宇啊,静隐与想容要成亲了,家悦有了身孕,到了正月,我们就抱上第一个孙子了。”又看看身边最小的女儿“我们的闺女也长大了,与勉之成了亲,也担起了姚家的担子,我也该退休哄哄小孙儿喽。”
“那父亲可不能偏心二哥家的宝宝,大哥家的明年春天也要落地了。”
姚郡守一惊,“你说想容她,也有了身孕?”静和很认真的点点头,姚郡守故作生气的说道“哎呀,怪不得你大哥这几日天天往谭府跑,这还没成亲呢,可怎么跟老谭交待,看我怎么收拾他。”
静和应和着说道“就是,这么没有分寸,我去给你叫来大哥,再把家法鞭子拿来,父亲可别手下留情。”
起身佯装要下去的静和,被父亲拉回来“哎呀,虽说没成亲吧,这就差三天了,也不差什么了,况且你大哥和想容年纪也不小了,早些给父亲抱个孙子来,也是好事儿。”姚郡守嘴角的笑容合不拢口,与女儿继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