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意外救人
每年一度的祈福大典没有什么新意,静和已经习惯性的走个过场,若不是圣主明令要求自己和勉之前来还真不想来,可唯一不一样的,便是今年的祈福仪式全由太子代行,圣主并没有出现,而是跟两个父亲去山上探望自己那位姑奶奶了。临行前姚锦成还带着静和家里的厨子,顾颐山来月星城前特意在新城准备了蘸料,真是山上的清闲,山下的心烦。
祈福大典之后,众人依旧按照礼官的指引退到御花园中,家悦拉着静和说道“你心里慌张吗?”
“有什么慌张的,二嫂嫂,璟惜已经从肚子里出来了,我还怕什么。”静和反扣住家悦的手,“二嫂嫂,去年的戏班子演的不错,走吧,看看戏,打发打发时间。”
静和与家悦刚一坐下,三公主便凑过来,“哎!你身体好些了吗?”
家悦每次看三公主与静和聊天都想笑,不知道为什么,在静和面前这位三公主一点架子也没有不说,还有些无可奈何,静和说道“马马虎虎吧。你要是比射箭,就算了,我可没什么力气。”
三公主瞟了一个白眼“这又不是猎场,也不是教武场,舞刀弄枪做什么。”
静和嘻嘻一笑“那你是故意来看我的?”
“不行吗?上次看你伤成那样,我也是看不过去的。”
静和一口茶,差点呛到自己,家悦赶忙拿着锦帕给静和擦擦,“多大的人了,小心些。”
“没事儿,二嫂嫂,我就是听着三公主关心我,受宠若惊。”
三公主也是笑了起来,“今年我就坐这陪你看戏,看看谁那么不长眼睛,陷害我二姐,又害你的。”
静和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挺感谢长缨公主这份心意的,“那是大公主吗?”静和一眼扫过向外走去的大公主,长缨公主说道“是啊,大公主是来向母妃请安,便不参加宫宴了。”
家悦摇摇头“大公主也是艰难。”
“可不是么,大姐姐人好心好,嫁给梁尚以后就很少回宫,也只有这样宫宴的时候大姐姐才会回宫的。”长缨又说道:“小时候圣后时长会罚我和二姐,都是大姐姐护着我们的。如今大姐姐都瘦了一圈了。真不知道大姐姐当时为什么嫁给梁尚。”
静和看看长缨“不是圣后指婚吗?大公主也应下的。”
长缨公主四下看看,低声说道“大姐姐是被迫应下的,大姐姐后来还寻过死的,被嬷嬷们拦下来了。”
家悦左右也是看看,低声说道:“这可不能乱说的。”
“我亲眼见到的。”长缨声音很低,说道“大姐姐被关在寝宫里好多日子,不吃不喝,我心疼大姐姐,便偷偷进去给大姐姐送吃的,赶上圣后进来,大姐姐就将我藏在床下,我听到圣后说,你做出这种事情,不知廉耻,不嫁也得嫁,否则我捏死那个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大姐姐哭着哀求,便应允了婚事。”
静和心里隐隐的有了些许猜测,又问道“那大姐姐可是与你说什么了?”
长缨摇摇头“没说,我那时候哪懂什么,大姐姐说听到的话拦在肚子里,我也是今日第一次说的。”长缨想了想,又说道“说来也是奇怪,之前我与云帆议亲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太子哥哥不同意,因为此事责怪了母妃,这也正常,当时二姐要嫁给顾玉章时候太子哥哥也这个态度的,反倒是大姐姐因为这件事特意回宫一次,来看我,说感情是两情相悦的事,不要什么什么的,我也没太听明白。”
“大公主是担心你的婚事,才嘱托你,一生一世一双人。”静和解释道。
这话一出,长缨公主的脸上隐隐的写着失落,“姚静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是你们,我这婚事没戏了,他心里也没有我,倒是有……”长缨公主看着静和,没有说出口。
家悦倒是有些猜出了一二,“三公主,廖公子心里有谁都是从前的事了,你若真的在乎他,就给他些时间,静轩说过,廖公子是个持重之人,俞城之事,三公主不顾生死,廖公子定然是心中记得的。”
“哎,记不记得也不会娶我,我也想开了,硬嫁过去,大眼瞪小眼,像王八看绿豆一样,也没什么意思。”
“哈哈哈……三公主啊,这话也就你说得出来,谁是王八,谁是绿豆……”
“姚静和!”长缨公主气的掐住静和的脖子,静和求饶道“不要闹了!不说了,不说了,公主殿下,你说话,注意些言辞,言辞……”
夜色昏沉,静和哄着璟惜睡熟了,来到书案边上,“勉之,你知道段大哥与大公主的事情吗?”
“知道一些,苦命鸳鸯,段大哥当年还只是圣主的侍卫,风刃刚刚筹备,还没有如今的地位。可惜没等到大公主。”顾玉章向静和凑过来,“夫人今日为何问起此事啊。”
静和解释道“长缨今日的话总觉得大公主是身不由己,梁尚是个什么人?”
顾玉章叹口气,“梁家是后起的世家,梁老将军曾是管老将军的部下,分出一支,梁老将军去世后,梁尚当家,借着大公主的光,圣后与大皇子这些年没少扶持,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但此人用兵焦躁,性情也有些固执己见。”
“焦躁?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焦躁,加上固执己见,这种人可不适合做统帅。”静和念叨着,躺在顾玉章的腿上,“上次在云恩寺见一次大公主就觉得不太好,今日在宫中看着又瘦了很多,定然是过的很不好,看看我和二嫂,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多幸福。”
“哈哈哈……静和啊,你呀,吃多少也胖不起来,倒是璟惜胖了不少,抱着都沉了。”
阳光明媚的早晨,瑞雪蹒跚学步,走的已经稳了一点,璟惜看着拍手,顾玉章和静轩则是哄逗着两个小娃娃笑个不停。
站在门口的圣主,没有让洪晟说话,看了好一会,又看看身后的顾姚两个郡守,“你们俩真是有福啊。”姚锦成说道“这福气,可是陛下您钦定的。”
“哈哈哈……”想起自己在明安城赐婚,已经两年了,“此话不假,朕也有份。”
“勉之啊,朕若不是亲眼看见你像个孩子王似的,还真是不信是朕的大将军。”几个人看着圣主走来,慌忙行礼请安。
“起来吧!”圣主走近静和,“给朕抱抱。”静和将璟惜交到圣主的怀里,“这胖小子!朕有多少年没抱过孩子喽。”圣主的眼中泛着些许羡慕的目光。
哄逗一会儿后,便将璟惜交到了静和手中,“静和丫头啊,你这气色好多了,再胖一些就更好了。”
“多谢陛下关怀。”
姚锦成应和道“我也这么觉得,这丫头身子才恢复些,再胖一些就结实了。”
静和心中猜到圣主此番前来,怕是为了勉之来的,说道“那我再多吃些,多睡些,养胖还不容易么。”说完向圣主行礼道“陛下,璟惜尚小,有些饿了,我先带璟惜回房,还望陛下应允。”
“这丫头,还应允,这又不是朝堂,你这心思呀,去吧!”
顾玉章一身布衣素服,与父亲相比闲散了很多,片刻之后,圣主说道“勉之,你暂时不能回燕北了。”
“陛下,家中静和身体还未恢复,璟惜尚小,更需要我一些。臣确实承担不起再发生一次生离死别之事了。”
顾玉章的话,令圣主陷入沉思,叹息一声说道“你这日子是舒坦的太久了,这几个月萧山学院与众多小门派的冲突不断,你这个大长老真不管吗?”
顾玉章坦然说道“陛下,臣多年前接下萧山学院大长老是迫不得已,这些年也鲜少回萧山学院,更不曾参与萧山学院的管理,上次的刺杀之事,剑阁仇九爷出手我已经表示感谢,其余的,臣也做不了什么了。”
这番话令圣主听得很明白,就是自己既不想参与朝堂之事也不想管江湖纷争,“朕真是给你休沐时间长了,人都懒了。萧山学院向来中正,这半年与不少门派发生冲突,甚至连衡阳剑派也参与其中,朕可不想平定了朝廷,乱了江湖,你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南下!给朕办几件事。”
顾玉章不说话,姚锦成解围道“圣主,勉之也是担心静和母子。”
圣主叹口气说道“勉之啊勉之,你这点出息啊。”转而解释道“这件事我衡量过,勉之虽然身在朝廷,同样有江湖头衔,是最合适的人选。”
顾玉章一手扶着额头,有些无可奈何,圣主继续说道“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向家谋反一事诸多疑点,如今已经渐渐淡出视线,你和静轩去查清此事。”
“我?”静轩本来还侥幸的笑话着顾玉章,这回风水轮流转了。
圣主瞪了一眼“你也不愿意?”
静轩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臣不敢……”
圣主向洪晟使个眼色,洪公公将一个调兵令牌交给顾玉章、姚静轩,“秦将军当日将向家军的主力分散到燕北、西铭、秦家军中,我已经命秦将军陆续将人调到鄂川廖家军中,你将兵马交给老向,跟着朕打了一辈子江山的老兄弟,朕信得过。还老向一个清白。第三件事,梨木一族,多次参与皇家刺杀,彻底除掉。”
厅中的几人都有些惊住了,姚锦成看看女婿,低声说道“勉之啊,话说到这份上了,不接也得接了。”
“哎……”顾玉章只能回复道“陛下所言,臣并非要推辞,只是我与静轩不在家中,实在不放心。”
圣主摇摇头“我把你两个父亲放回来。”顾玉章只能遵命。
小孩子的世界是最惬意的,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无忧已无愁,只有哭和笑。静和哄着璟惜睡着,靠在床边思索着,“夫人在想什么?”静和坐起来,盘起腿来,“陛下今日为你来的。”
顾玉章坐下“你看出来了。”
“江湖上门派之间的较量日日都有,这半年来,萧山学院与各门派的纷争被传的满天飞,是故意放出来了。目的就是传到圣主的耳朵里,你出面名正言顺。是不是?”静和问道。
“有这个原因”
静和听得出话里有话“萧山学院的地位很少有门派敢动手,这半年却是一个又一个,每一次都是萧山学院除恶杨善,你是要气死孤山派的老怪物吗?”
顾玉章哈哈一笑“夫人啊,除掉孤山上的老怪物并不难,但除掉孤山之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索性就给这些愿意为孤山卖命的门派些机会,正好萧山学院也许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那老怪物生气瞄准了萧山学院,总比瞄准你要好得多。”
顾玉章一言,静和才恍然大悟“孤山是江湖中最臭名远扬的杀手门派,那孤山恒,年纪有爹爹一般了,你小心些。”
“嗯,夫人啊,圣主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了。”顾玉章将南下之事告诉了静和。
“看来陛下对三皇子和云妃有所怀疑了。”
顾玉章笑笑“聪明,这半年来,三皇子与朝臣的互动频频增多,已经走出来了,圣主眼睛又不瞎,我们看明白的,他自然看的清清楚楚,没有证据,又是自己的儿子,能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两个父亲会常在家中,我还是不放心。”
静和反手掐住顾玉章,“夫人,你做什么?疼!”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慌什么!”静和指指璟惜,“小家伙从肚子里出来了,我可算是解脱了。我这个执剑长老可不是吃闲饭的。”
顾玉章连连求饶“好好!夫人说得对。”静和缓缓松开手,给顾玉章轻轻的揉揉“你小心些,璟惜太小了,我不能陪你去,可我会照顾好我们娘俩的。”
顾玉章在静和耳边低语了几句,静和忍不住笑出声来。云恩寺的山脚下排满了马车,看着马车上的挂牌,都是高门大户前来烧香拜佛,静和走下马车,敲敲静轩的车窗,家悦打开窗帘,“你不是要走上去吧?”
静和点点头“二嫂嫂,下来活动活动筋骨吧,若是等下去,晌午也到不了山脚下。”
家悦一笑,在静轩的搀扶下,走下车。“家悦啊,小妹非要赶今日的热闹,你若走不动了,就让小妹背着你。”
静和说道“二哥,若不是慈安大师一再下帖子来家里,我可不是个凑热闹的人。”
慈安大师从初一就开始一天一封帖子,追的顾玉章也是在没办法,只能前来,真是心有千千不情愿,也抵不住慈安大师的坚持啊。静轩看看顾玉章“勉之啊,小妹说这话,也好意思,什么热闹她不凑啊。”
顾玉章边走边说着“有吗?我夫人相夫教子,最是体贴的。”
静轩一抹鄙视的眼光扫过顾玉章,自豪的说道“这说的是我的家悦。”
“你们俩说话,下次找个隐蔽的地方,大庭广众之下,不害臊!”廖云帆摇着折扇,凑到顾玉章的身边。
“好话不背人,谁让你偷听的。”
廖云帆无奈的看看顾玉章“这还用偷听吗!”
静和回头说道:“云帆啊,这云恩寺的因缘也是灵验的,一会儿请一炷香好好拜拜。”
顾玉章说道“他还用拜,你大喊一声,鄂川廖二公子来了,试试有几个马车里的姑娘不探出头来。”
静和刚一要喊,廖云帆忙用折扇制止住:“姑奶奶啊,快让我清净点吧。说点正经事。”
廖云帆继续说道“夏延龄已经向太子、圣主提交了奏折,申请增加今年的盐引。”
“增加多少?”
廖云帆看看顾玉章,伸出四根手指,顾玉章微微一笑“夏延龄这只老狐狸,黄土都要埋到胸口了,还这么贪财,不怕进了坟冢没命花。”
廖云帆说道“你交个实底,这四成能不能兜住?”
静轩嘴角一笑,“他再伸出四根手指头差不多!”
廖云帆惊讶的看着顾玉章,静和解围道:“云帆,这笔买卖,你稳赚不亏,惊讶什么,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拜拜财神爷,这我可是很虔诚的。”
“勉之啊,我还是跟你去下棋吧。”廖云帆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行至寺院门口,正巧遇见梁尚,大公主刚好从寺内走出来,梁尚上前恭敬的问候到“三位公子好,二位夫人好。”
礼仪上的寒暄后,梁尚扶着大公主下山,静和与家悦对视一眼,看得出大公主的情绪无悲无喜,面无表情,可梁尚在身边,少说一句便是给大公主少添些麻烦的。
进入主殿,顾玉章与静和请了香,跪拜之后,顾玉章扶起静和,看着黑水明湘谦逊的跟在一名长者身后,身前长者,见到勉之的一瞬间,也是停下了脚步,说道“顾二公子久违了。”
勉之还礼说道“置德王汗好。”
置德王汗将目光扫过顾玉章身边的静和说道,“小女早年来中原,回去便对顾二夫人的射术赞不绝口,如今一见,竟是位如此年轻,当真看不出啊,顾二公子有福气。”
“王汗谬赞了,月星城风景秀美,王汗此行,可以多看看。我们便不打扰了。”
“告辞!”置德王汗的目光久久凝视着夫妇二人,直到消失在视线内。
黑水明湘问道:“父汗,在顾忌什么?”
置德说道“这位顾二夫人便是顾玉章的死穴。走吧。”
“勉之,刚才那位就是黑水部落的王汗置德?是因为太子执政而来吗?”
顾玉章点点头,“不只是他来了,沐筱也来了,克鲁王博跃、瀛洲王怀本,西域和安王徒善,都来了。都要看看中原这位继承人,是合是打便心里有数了。”
“所以圣主命你与二哥南下解决的三件事,是为了太子继位后,集中精力对付这些不安定的边境豺狼吗?”
顾玉章微微一笑“是啊,明日他们将会面圣,后日是三月十八的狩猎大会。各国都会派出最勇猛的勇士。”
看着顾玉章的笑容,静和心里便是踏实的,“勉之啊,若是大嫂来了,一定很热闹的,可惜了。”
“亏着没来,大哥坐在那,大嫂就是手痒也得忍着,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二公子,师傅在禅房等您。”慧可小沙弥前来请人,顾玉章问道“那两位二公子可是去了?”
慧可行礼说道“姚家二公子已经去了,廖家二公子在莲池那里,说要喝一盏茶再过去。”
顾玉章低声与静和说道“哎,夫人啊,我先去了,云帆这盏茶啊,不喝到天黑是不会喝完的。”
“哈哈,行了,快去吧,我跟家悦一会儿就先下山了,托你这位大将军的福,狩猎大会不去不行,去总不能白去。”静和边说边给顾玉章整理领口和腰间束带,偷偷在耳边说了句,“跟慈恩大师下棋,适当的输一局也是功德。”
顾玉章忍着笑意说道“这还得靠你二哥配合才能逼真一些。”
静和知道家悦一定是去求签了,便寻了过来,看着家悦坐在台阶边若有所思,“二嫂嫂,我二哥刚走就茶不思饭不想了。”
家悦将解签先生的字条递给静和,静和看着家悦的样子便知道不是个上上签,团成一团扔了出去。
“别扔呀!”家悦喊道。
“二嫂嫂,你这愁字写了一脸,还用看吗?”
“解签先生说我家中横生变故,血光之灾。我思来想去,静轩跟勉之一起去办事,会不会有危险啊?我这心里放心不下。”
看着家悦叹息的样子,静和哈哈一笑,“二嫂嫂,他们俩从小到大,一起出去打架就没输过,担心什么,就是有什么变故,有勉之这尊活阎王镇着,我二哥必定平平安安。”
家悦心里想想也是,“我可能想多了吧。”
静和继续说道“二嫂嫂,这手指划破了也叫血光之灾,要不我现在拿把匕首去戳我二哥一下,破破灾如何。”
“别别别……静和别闹了,我不胡思乱想了,还不行吗!”家悦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拉住静和的手臂。
静和看着家悦心里还纠结着,“二嫂嫂,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还不如去菩萨那里多烧几炷香,请菩萨保佑逢凶化吉!”边说边比划着阿弥陀佛的样子。
“说的是,走走……”家悦脸上露出些笑容,静和陪着她在菩萨殿里好好的拜拜,至少解了心结。漫步下山的路上,家悦与静和有说有笑,忽的家悦被一个莽撞的女史撞了一下,闯进了竹林里,静和开玩笑的说道“二嫂嫂,那解签的先生说话有两分道理,这不差点就摔倒了。”
“哈哈,那是不是烧香拜佛,菩萨显灵了。”家悦笑吟吟的说着,两个人向下走了一段,便见着几个身着素服的男子,步伐急促,上山一路还四处张望着。
家悦看着几人无理,感慨的说了一句“也不知是谁的家丁,这样莽撞,东看看西看看的,像是在找人一样。”
静和才琢磨了一下“二嫂嫂,刚刚那个女使是不是有点眼熟?”
“大公主身边的女使?”两人异口同声,家悦问道“那她跑什么?”
“不对劲。这里是慈安大师的地界,皇家祈福也要来这里,所以梁尚不敢大肆搜查,只能派人暗中寻找,妙筠,你去帮那个女使一把,将她悄悄带回府去。”静和转身对豆豆说“云帆在莲池边,去请廖二公子下山与梁尚聊聊天,他便明白了。”
“是,大小姐。”
家悦问道“我们回山上吗?”
“不用,二嫂嫂,勉之与二哥这会儿抽不开身,此事还是不要惊动慈安大师为好,云帆心眼儿多着呢,拦住梁尚,便不好继续派人来,我们下山,梁尚才不会猜疑到我们。”
“好!”家悦跟着静和的脚步,正如静和所说,梁尚的确在山下盯着顾家马车离开,派人跟了上去,并没有回到顾宅,而是去了东街的清绣坊。
家悦有些不解“静和,你还有心情来铺子里。”
静和微微一笑“二嫂嫂,后面的尾巴盯着呢,说明梁尚很怕勉之与二哥发现这件事,可往往有些事,越描越黑,就越有问题,那女使有妙筠看着,不会有事,我们这两日倒是要忙一些了。”
“你不会想在过两日的狩猎大会上,做些什么吧,丹青说你准备了些胭脂,而且都是最上等的。”
静和点头“二嫂嫂啊,这贵重的礼品自然是要送给宫中最贵重的人。”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叶丹青听着声音,在楼梯上喊了一句“快上来瞧瞧吧。”
上楼以后,静和打开“四季花开”的盒子,分别是四款胭脂,两款成色红润,细腻,其中一个是正红,一个则是偏桃红色,一深一浅,另外两款成色偏粉嫩些,同样是一深一浅,静和欣喜的说道“丹青姐姐,这可真好,你就妥妥的备好,七日之内保证清绣坊、锦云芳室供不应求。”
“哈哈……放心吧,备是备好了,只是为何只备上四十盒,这并不多呀?”叶丹青问道。
静和抿着嘴说道“丹青姐姐,若是很容易就买到了,这东西怎么能显得出高贵来,惦记着,买不着,才是好的,才会珍惜。”
叶丹青反应过来,点点头“你这心思可真多,我将其他的胭脂备一些,来的人多了,自然不会空手而去的。”
“就是!”家悦应和着,突然问道“丹青,这几日怎么没见小谷主啊?”
叶丹青放下手里的胭脂“益小谷主最近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静和来了兴趣,问道“神医谷有什么事吗?”
叶丹青回答道“益泽二谷主的事出了以后,益冉秉公处理的做法在神医谷引起了很大的波动,老谷主和大长老、三长老力挺益冉,二长老、四长老一直是跟着益泽做事,捞不少好处,一来是怕益冉日后找后账,二来是不服气益冉年纪轻轻坐上谷主的位置。”
“放屁!益冉的医术那是鼎好的,抡起医术来,那些老东西都要靠边站,不过是益冉行事磊落,挡了他们赚钱的歪道儿。”静和说的叶丹青想笑,平日里总是跟益冉斗嘴,说道“是啊,所以闹着分家,之前益泽控制安和堂,益冉成立回春馆,逐步收回了安和堂。如今二长老、四长老分家,将安和堂又要走了,并在南疆的木瓦镇成立了济世庄,他们四处收购了很多医馆、药铺,这几个月,回春馆和妙医堂的生意影响很大。”
听着叶丹青的解释,静和想起来刚开始帮益冉开回春馆时候,自己手中铺子里的钱几乎都押了进去,说道“收购铺子可是需要很大一笔钱的,这才几个月,二长老和四长老的腰可是够粗的。”
“岂止是腰粗,万花谷一年的流水去掉各项成本,也要顾虑增开、收购铺子的花销,二长老收购医馆的同时,增开药铺,专门围着妙医堂与回春馆,就像是照葫芦画瓢一样,好像不花钱一样的开,你看那不就是么!”静和顺着叶丹青手指的方向,心中琢磨着,回春馆的筹建是自己和勉之出的钱,如今这二长老身后又是谁在出钱呢?
静和继续问道“丹青姐姐,小谷主可有查过,这背后支持二长老的是谁?”
叶丹青叹息道“子苓查过,这些钱都出自二长老、四长老的私账,只能说这些年没少捞钱,却不好深究别的,益冉也不想太难看,毕竟是他的堂叔们。他是给了他们最大的面子,可二长老四长老是狮子大开口的拿走了神医谷一半的财产。益冉强硬之下,说神医谷绝不分家,要么两位叔父离开神医谷,神医谷的财产一分钱也不能带走,最后两位长老只带走了私账,也带走了一部分医师。”
“所以有了济世庄,然后济世堂就遍地开花。益小谷主活该脑袋疼,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静和说着抿一口茶。
“不说支个招吧,也不至于落井下石啊。”益冉坐下,叶丹青倒上一杯茶。
家悦推了静和一下“你有办法吗?”
“没有,小谷主要喝茶,我是有办法的,至于小谷主的家事么,还要小谷主自己料理。”
益冉也不气恼,看着街市“哎,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话跟勉之都是一样的。有些情谊是割舍不掉的。”
“情谊,先有情,才有谊。”
“哈哈哈……这事儿可不简单,我就是没有想明白,二长老、四长老身后的人削弱神医谷有什么企图?神医谷既不参与王权也不参与朝政,花这么大心思引起神医谷的内斗,图什么呢。”
静和手中握着茶盏,“去年这个时候,我在宫中养伤,是益白院长医治我。”
“三叔?”益冉突然坐正身体,“太医院?”
静和继续说道“神医谷主要经营的是医馆,可二长老、四长老收购医馆的同时,大肆增开药铺,这就不是小事了!”
“药材?”益冉一拍桌子,吓了家悦和叶丹青一跳,“我明白了,告诉勉之我明晚去他那里喝酒。”起身就走。
叶丹青还有些迷糊着“益冉,你怎么说走就走了。”
家悦笑着说道“临走还要来家里喝顿酒,益小谷主可真是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啊二嫂嫂,这还赔了一顿酒钱。”
陪慈安大师下棋定然是要等到太阳落山回家都是早的,静和便与家悦准备了晚饭,坐在桌子边等着。
“远远就闻到夫人做的糖醋鱼和小妹做的红烧排骨香味了。”静轩与顾玉章、廖云帆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进来。
廖云帆看着桌上的碗筷没自己的一份,坐下说道“静和,你用我干活时候痛快,是不是也加副碗筷啊。”
“加!今日多谢你了!”说着,豆豆将碗筷放在廖云帆面前,“这梁尚见我与他攀谈,眼神闪闪躲躲的看着车内,还能听得见车内隐隐的啜泣声,梁尚怕引起我的注意,便带人走了。”
家悦看着几人一起回来,好奇的问道“那你是又上山了吗?”
“夫人啊,他是在山下钓鱼了。”
“哈哈哈……”笑的家悦脸都红了。廖云帆夹起一口菜来,细细品尝着,“梁尚的人来回在附近转了有三次,勉之,你夫人带回来的人,不简单了。”
顾玉章看着静和点头,说道“妙筠,把人带上来吧。”
随后妙筠将那女使带过来,静和开口问道“你是大公主的女使?叫什么名字?”
女使连连点头说道“我叫莲叶。在宫中跟着大公主来到梁家的。”
家悦问道“你今日为何要跑?”
“我……我……”女使吞吞吐吐,静和说道“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们也不强迫你,你在这院子里,梁家还不敢搜,等风声过去了,我让人送你出城就是了。”
女使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奴婢不敢说,可奴婢怕不说,大公主就要命不久矣了。”
顾玉章问道“把话说清楚。你是大公主的女使,陪伴大公主多年,为何一个人逃走?”
女使哭诉着“是大公主,大公主让我走的。”
静和柔声问道“你慢慢说,我和二夫人与大公主交情不浅,你直说无妨。”
女使磕头说道“奴婢记得两位夫人,去年在云恩寺大公主遇到二位夫人很高兴,特意嘱咐奴婢不可以在将军面前提及此事,这说明二位夫人是大公主重视的人。”
“你抬起头,慢慢说”家悦也说道。
莲叶擦拭掉眼泪,抬起头说道“大公主嫁给梁将军是因为圣后逼着她嫁的,在宫中时,我只是院中小宫女,不知为何,大公主嫁人前,身边的贴身宫女都被圣后刺死了,让我跟着大公主去梁家,日日相处,便发现大公主并不情愿,起初大公主也认命了与梁将军相敬如宾,可是就在大公主有孕期间,梁将军在府中养了小妾,大公主气的滑了胎,再不愿与梁将军相好,梁将军怕此事惊动圣后便暗自打发了小妾,因为圣后与大皇子的原因,这些年梁将军对大公主还算恭敬,也是鲜少说话,直到去年梁家受到重用在先,圣后与大皇子相继殒命在后,梁将军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回去对大公主显威风,大公主不理他,便对大公主动手,大公主脾气倔强,不肯说软话,梁尚就变本加厉的折磨大公主,若不是大公主为了给圣后和大皇子烧过一周年的忌日,也坚持不了,如今忌日烧完了,大公主连活着的念想怕是也没了。今日大公主让我跑,是因为……”莲叶犹豫半天才说出口“因为将军将我拉进车里,要在大公主面前要了我的身子,羞怒大公主……”
“真不是人!”静和将筷子使劲拍在桌子上。“你说的都是实情?”
莲叶举手发誓“莲叶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去年遇见二位夫人那日,回去路上,梁将军就在马车上侮辱了大公主,大公主当时已经不想活了,只是大公主说,圣后养她有生恩,大皇子是她的弟弟,虽然他们做了害人的事,可毕竟是她的亲人,她若不为他们超度祈福,怕是没人会惦记了。才勉强活到现在,今日周年烧完了,慈安大师说,人死缘灭,大公主请他再做一场法式超度亡魂,慈安大师今日有事,明日有祈福,过些日子,通知大公主去选个日子。”
顾玉章说道“妙筠,你将这姑娘带下去,好好安置。”喊了一声“洛白,飞鸽传书,请大夫人暗中来一趟月星城,此事务必做的不漏痕迹。”
“是!”
顾玉章看着静和说道“这事儿,得让大嫂走一趟。”
廖云帆叹息一声,“本来有些事,我是不该说的,既然撞见了,就说说吧。”“这些日子在月星城议事,我去拜访过姑母,听姑母说起一些旧事,云妃之前一面对圣后言听计从,一面在俪贵妃那哭自己的身不由己,所以不管是圣后还是俪贵妃对云妃都没有防备,姑母是个清高的人,看不惯云妃处事,一直是敬而远之,可提到大公主一事,自那之后,姑母便与云妃保持着距离。”
“别卖关子了,说呀!”静轩催促道。
“当年也是正月十五宫宴后,宫女撞见梁尚去了大公主的宫中,圣后赶到后,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圣后封锁消息,将梁尚送出宫,钦定了婚事。”
“大公主不是这样的人,我小时候,大公主时长给我讲故事的。她是个端正的人。”
廖云帆又叹息一声,“静和,大公主因此事后来自杀过,被圣后拦下,逼着大公主嫁了出去。我姑母当年是因为腹中有了身孕,身子不适,早些离席,碰见宫女慌张的前去请圣后,便远远的跟了去,姑母虽然喜好诗书,毕竟出身行伍世家,最基本的轻功还是好的,便躲在暗处,圣后气急败坏的责骂大公主时,那报信的宫女竟然偷偷的走了,姑母觉着蹊跷远远跟着,进了云喜宫,姑母等了很久,直到看着宫人将那宫女的尸体扔进了枯井。此后姑母称病,鲜少出门。”
顾玉章陷入沉思“看来梁尚真正的主家并不是圣后,而是扶着圣后这棵大树爬上来给云妃与三皇子卖命的。”
廖云帆继续说道“各国朝圣之际,此事绝对不适合被提出来,还是想想怎么保住大公主活着吧。”
“这就靠慈安大师了,我今日也不白输一局。”顾玉章边说边给静和夹菜。
静和看着顾玉章输的还挺高兴,说道“勉之啊,别给我夹了,尝尝今日的排骨做的怎么样?”
“小妹的手艺自然是好的,云帆,罗家姑娘与杜兴业的婚期都定了,你是不是也上点心。”静轩开着玩笑。
“三公主可是排在第一个等着呢。”顾玉章补充道。
廖云帆自顾自的吃着,“我是该说荣幸呢还是难过呢,有长缨公主在那,谁还敢打我的注意,可惜我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长缨公主对你,那是真心实意的,又没逼着你就范,长缨看着野蛮,还是很有分寸的,睁开眼睛好好看看。”静和说道。
“哈哈!我又不瞎,要不这样,勉之,咱们俩换换?”廖云帆一句话,顾玉章也不恼火,看看静和“同意吗?”
“绝对不可能,谁敢打你的注意,我就一箭一箭的射个干净。”
“哈哈哈……夫人啊,原来父亲教给你这一手好射术,都是给我准备的。”
廖云帆听着差点噎着了,静轩开玩笑的说道“怎么样,云帆,长缨公主是不是算温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