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年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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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景山寿皇殿

“好,那咱们一起用完膳。”年心言抱着胤禛,柔声道。

这几日璟蓉最为忙碌,现下正在和李成念商议除夕夜宴的事情,这是皇上登基之后,第一次在后宫举行除夕夜宴,不可有一点马虎。

“齐妃,你看看夜宴的菜单如何?”璟蓉让宫女把菜单拿给李成念。

李成念看着这个脸生的宫女,也不敢吱声,小心翼翼接过菜单,看了起来:“皇后娘娘思虑周全,单子上都是些嫔妃和皇子们素日爱吃的菜。”

“皇上喜欢吃什么,本宫也不敢妄加猜测。”璟蓉叹息道,又说,“再加一道蘑菇汤,皇上说念初爱喝。”

“皇上太宠爱念初了。”李成念抱怨道,“当年皇上都没这么在乎我们阿筠。”

“皇上不是追封阿筠为和硕公主了吗?”璟蓉说,“罢了,皇上其她女儿,包括年心言的阿婳都没追封,齐妃,以后不要再说皇上不在乎阿筠了,皇上听了该伤心了。”

“是,娘娘,臣妾失言。”李成念说。

玥华从外面进来,先向璟蓉略施一礼,然后在李成念耳畔说了一句话,李成念大惊:“什么?”

“怎么了?”璟蓉问。

李成念面露难色,缓缓道:“娘娘,玥华听说,今夜,皇上留贵妃在养心殿过夜了。可是……这不合规矩啊。”

听说了此时,璟蓉先是脑子一震,然后有迅速地冷静下来,凝视着李成念:“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说的都是规矩,其他人不容置喙。天色不早了,齐妃,你先回去吧。”

“是,嫔妾告退。”李成念道。

李成念和玥华走出景仁宫,回望着冷冷清清的宫殿,冷哼一声:“看来,皇后这是缴械投降了。”

“娘娘,皇后她是皇后,本来就稳坐钓鱼台,她觉得斗不过贵妃,自然也就放弃了。”玥华一边扶着李成念走向长春宫,一边说。

“她是皇后,将来哪个皇子即位,她都是太后!”李成念沉沉地说,“可本宫呢?倘若年心言的儿子即位,我们母子怎么过?”

“娘娘急什么?”玥华压低声音说,“八阿哥还小,能不能长大成人都尚未可知……”

“说得对!”李成念面露喜色,“这话本宫爱听,本宫有时儿,走,咱们赶紧回去,本宫还要给事儿做宵夜。”

李成念主仆二人走后,一个黑影从她们身后经过,她们并没有发觉。

此时,雪越下越大,养心殿燃着炭火,如春天一样暖和。胤禛和年心言都换上了寝衣,年心言穿上这件十分合身的明黄色寝衣,诧异地说:“胤禛,我记得我没这件寝衣啊。”

这件寝衣虽然没有繁琐的图案,但一上身,凸显年心言高贵的气质。

“是我吩咐内务府给你做的,本来想当新年礼物送给你。”胤禛骄傲地说,“今天派上了用场,就提前送给你了,喜欢吗?”

“喜欢。”年心言眼泛泪花,扑到胤禛怀里,“胤禛,我有什么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心言,说什么呢?”胤禛搂着年心言说,“你我是夫妻,走,坐到床榻上,我给你梳头。”

岂料二人刚刚坐到床榻上,高无忧慌慌张张闯入。

“放肆,不是说不让你进来吗?”胤禛呵斥道。

“皇上息怒。”高无忧跪下道,“刚才景仁宫派人来报,皇后娘娘突发恶疾,头疼欲裂,奴才才不得不禀报。”

“那就让太医去看看,朕又不会治病,去了有什么用。”胤禛的语气里有些不耐烦。

刚才高无忧进来打开了殿内,胤禛就抓起一件披风披到年心言身上。

“皇上,要不然您还是去看看皇后娘娘吧。”年心言拉着胤禛的手,劝道,“皇后娘娘一向不麻烦皇上,今日一定是病的重了,才来禀报。”

胤禛却勾唇一笑:“皇后一向身强体壮,怎会感染恶疾,此番不过是苦肉计罢了。”

“是吗?”年心言问。

“她想让朕放了玥萱。”胤禛笃定地说,“皇后的那点小心思,朕怎会看不透?”

“敢问皇上,现下怎么办?”高无忧问。

“你去回皇后,说朕明日再去看她,并且让齐妃,熹妃,懋嫔,裕嫔去景仁宫轮流侍疾。”胤禛说。

高无忧就要下去,年心言阻拦道:“先等一下,皇上,您就放了玥萱吧。按皇上所说,皇后此番是为了玥萱,玥萱回到景仁宫,皇后肯定大好。现在姐姐们都已经歇下了,外面风雪那么大,何必折腾她们呢?”

“可朕怕委屈你。”胤禛拍了拍年心言的肩膀。

“就算处死玥萱,玥篱也回不来了。”年心言叹息道,“就让玥萱回去好好伺候皇后娘娘将功补过吧。”

胤禛认可地点点头,对高无忧说:“你去把玥萱带去景仁宫,给皇后侍疾。转告皇后,既然病了,除夕夜宴就别出席了,在宫里好好休息。”

“奴婢遵命。”高无忧道。

高无忧走后,关闭了养心殿的殿门,偌大的殿内只剩下胤禛跟年心言,胤禛重新拿起梳子,细心地为年心言梳起了头。

忽然发现年心言乌黑的发丝里夹杂着几缕银丝,手微微一颤,又平和地说:“心言的头发真好。”

“胤禛,你是看见那几根银丝了吗?”年心言淡然地问,见胤禛不语,年心言又道,“奈何岁月不待人,如今我也到而立之年了。”

“可心言还是当年的样子啊。”胤禛放下梳子从身后抱着年心言,“心言,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要跟你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长相厮守,白首偕老?”年心言重复着这句话,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她的身体,她很清楚,只怕是撑不了几年了。

“心言可不许食言啊!”胤禛重申一遍,“如果你食言,朕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好!”年心言点点头,展颜一笑,“我们要白首偕老,看着咱们的弘晟长大成人,将来娶妻生子。”

大雪纷飞,长夜漫漫,帐帘缓缓而落。

除夕前一日,景山寿皇殿,允禵和阮洛在院子里,一个人弹琴,一个人舞剑,当真潇洒。

一曲毕,阮洛收回佩剑,走向允禵,问道:“明天就是除夕夜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我什么都不想吃,我就想出去。”允禵一巴掌拍到琴弦上,他已经被圈禁在此处数月,他就想出去,呼吸一下自由的味道。

“那你想吃外面的什么,我去给你买。”阮洛的语气依然很平和,她之所以来寿皇殿,就想平和允禵的怒火,虽然没有什么效果。

“你没听懂,我说我想出去。”允禵重申一遍,听得出来,他在强压着怒火。

“可你出不去啊!”阮洛苦笑一声,“如果可以,我想带你一走了之,潇洒天涯,可是你的福晋侧福晋格格和儿女怎么办?你想过吗?还有,这寿皇殿到处是皇上安插的眼线,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想把我关到死吗?”允禵捶着胸口,委屈地说,“我情愿一死,也不想再在这里煎熬。”

“允禵,你想出去,也不是没办法。”阮洛循循善诱道。

“什么办法?”

“皇上跟我说,只要你臣服于皇上,他就立马放你出来,给你亲王尊位。”阮洛鼓足勇气说道。

“妄想。”允禵掀翻了古琴,古琴因为强大的冲击力,琴弦一根根断了,落于地上,琴身也断成两半,“让我臣服于爱新觉罗胤禛,绝对不可能。好啊,阮洛,你口口声声说想我,到头来,还是为你的皇上当说客。”

“我绝无此意。”阮洛泪珠滚落到脸颊上,戚戚道,“这次我前来,是因为想陪你好好过年,既然你如此想我,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阮洛说罢就要往外跑,允禵从后面拦着她,沉声道:“对不起,洛儿,是我错了,你也是为我好,我是糊涂了,才会对你说出那番话。”

允禵想起了经历的种种,一时间触动情肠,趴在阮洛肩头哭了起来。

阮洛为他拭去泪水,柔声道:“允禵,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现在只是暂时失去了自由,但你现在衣食无忧,已经比数以万计食不果腹的贫苦百姓强多了,你还奢求什么?”

“我明白了。”允禵喃喃道。

“你觉得当皇帝很容易?”阮洛劝道,“自皇上登基,他一天只能睡两个时辰,养心殿的香案上永远堆积着批不完的奏折。皇上与贵妃也是好几天见不到一面。你总说你失去了皇位,但我敢保证,那个位置绝对不适合你。”

“他真的有那么勤政?”允禵问。

“当然,虽然皇上才登基一年,朝堂上已经一片清明。”阮洛的语气有些自豪。

“洛儿,难道先帝真的选了他?”允禵难以置信地仰望着天空,大喊道,“皇阿玛,既然您选了老四,为什么要给我希望,额娘,您帮我问问皇阿玛,这是为什么?”

“允禵,别纠结了好不好。”阮洛坐到他身边,揽过他的肩膀,“总会有雨过天晴的那一日的,允禵,在那之前,我会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