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酒肆
三日后，正午。
登封城上空渐渐阴沉，仿佛一副巨大的灰色幕布缓缓而降。
不多时，天穹之上零零星星飘落小雪花，在空中慢悠悠地打着旋儿，落地即化。
便在这时，登封城北门处听得嘚嘚马蹄声，一共九骑人马于城防哨卡稍稍停顿，便沿官道向北而去。
牛顶天九人过黄河，途径焦作，新乡，安阳等地，两日过后，一行成功踏入河北境内。
也在此刻，江湖之中越来越多关于“少林寺经书失窃”、“少林寺重出江湖”的传闻。
引得各地帮派豪客，无不热议纷纷，让这好似一潭多年死水的江湖，也因此荡起了涟漪。
太行山东麓
九人行到此地之时，已逾晌午许久，四周寒风呼啸，松林嘎然，山道上白茫茫积雪刚刚没过马蹄。
不多会儿，蹄声哒哒奔至一道山溪旁，溪水哗哗，沿东麓而下，水面之上弥漫着氤氲雾气。
“吁~”
牛顶天突然勒住马儿，凝眸望向山间，可见除了星星点点裸露白雪外的林木枯黄，远眺之处不见一丝人烟迹象。
他沉吟了下，回头看向身后八位随从，吩咐道：“先给马喂些水，吃点饲料。天黑前再没落脚地方，打猎的打猎，扎营的扎营，就在路边将就一晚。”
“是！！”
众人纷纷抱拳应声下马。
牛顶天也翻身下了马，在坐骑的阵阵响鼻声中，将其牵至溪边，交由牛犇喂食饲料。
自古太行多巨寇。
这趟山路，恐怕还有不少乐趣。牛顶天望向白雪皑皑的巍峨大山，脑海中不由冒出这般念头。
太行山山高谷深，有着天然屏障，不但为自古兵家必争之地，更是乱世流民的好去处。
金人南下这些年，流民遍地，这绵延了八百里的偌大山脉里，又怎能没有几个瓢把子。
半个时辰后
马儿水足饭饱，牛顶天几人收起酒囊，掸掸身上雪花，翻身上马，开始往山上赶路。
骏马踏雪飞驰，扬起雪泥，留下朵朵蹄花。
一行人刚转过一个弯道，便见远方路边两座破旧木屋，屋顶更有袅袅炊烟升起。
那路边一支木杆上的酒望子，在风雪中才高昂舞动两下，又似软泥鳅般无力垂落下去。
许是听见了这边马蹄声，一旁草棚之中，有位两手缩在腰间的老汉眯了眯眼，连忙起身，冒雪走到路边，扬声道：
“浑——酒嘞——，香喷喷的野生太行山羊肉——”
“吁~”
马儿奔至草棚前，牛顶天勒住马儿，微微抬手，身后的牛犇几人也纷纷勒住缰绳。
目光从面前少年的黑锦袍上一扫而过，老汉心道今日赚头不小，连忙热情道：
“几位爷，小店羊肉是祖传秘方，一点儿膻味也没有，还有上好的浑酒……”
说着，却见后面几人马鞍之旁，纷纷挂着精致长刀，他眼皮忍不住跳了跳，霎时闭上了嘴。
这荒郊野外的，对方足足九人，真要像山上的爷那般在这吃白食，他这个月又得白干。
牛顶天手持缰绳，笑吟吟的望着酒肆，感到里面几道气息后，便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吩咐道：
“三盆羊肉切成片，兑上汤，撒点葱花，多放菘菜，再来几样拿手好菜，酒水就免了。”
老汉接过银子，不及欣喜就愣了愣，但下一刻心里便有计较，谄媚的笑了笑，开口道：
“爷这吃法真精致，几位里面请，一定给您安排妥妥的。”
言罢朝屋里高喊道：
“来贵客嘞——”
牛顶天几人下马，系好马匹，随老汉进屋，屋内陈设虽然陈旧，却也显得干净。
此刻，里面正有一位中年汉子，和一位十岁有余的小娘子在门边位上用着吃食。
汉子微微低着头，看不清面孔，面前放着一壶酒，半碟抄蚕豆。小姑娘倒生得明眸皓齿，俊俏的很。
扭头睁着大眼睛，好奇瞧过进来的几人后，她又端正坐在那，小口吃起了碗里的面食。
“庄主，我去后厨瞧瞧。”
几人分别落座，牛犇仔细打量了周围一番，朝牛顶天低声说道。
都是独自在外闯荡多年、见惯风雨的人，自然不会在荒郊野外就大大咧咧直接吃了酒食，他们可是刚给别人下过药。
牛顶天轻轻颔首，又朝面前几位心腹笑道：“该喝酒喝酒，该吹牛吹牛，不必管我。”
说罢，便解下酒囊倒了碗酒，又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籍，自个儿在那一边饮酒一边看了起来。
自从有了从少林寺搞来的大量存货，牛顶天每日都会随身携带一门绝技，当成普通书籍一般细细品读。
说起来，他对七十二绝技算不上特别渴求，只将其当成未来日月神教的收藏底蕴，当成他山之石慢慢领悟。
可正是如此，少了许多急于求成的心思，反倒让他近些日子获益良多。
而且，按他当初的设想，以体内九阳真气催动少林七十二绝技，的确更能令他驾轻就熟。
不过一会儿，那老汉与两位小二端了三盆香喷喷的羊汤肉上来，并上了几样炒菜。
闻得诱人香味，几名侍卫抽了抽鼻子，眼中一亮，牛庆口中赞道：“好香的羊肉，跟兄弟们当初在庄里围一块吃的大锅羊肉一个味儿！”
牛犇端着碗碟从后厨走了出来，利索地分发下去后，嘿嘿笑道：“我在后厨尝了一口，还别说，这深山里的野山羊，就比外面的多出一股香味。若不是这趟还有事，我非得逮几只回去好好解解馋。”
牛顶天闻言笑了笑，知道牛犇言外之意也是让大伙放心食用，于是放下手中秘籍，示意大家赶紧开吃。
“店家……天气太寒，可否再给小女添些热面汤？”
就在老汉上完菜，合紧破旧棉衣，准备推开房门出去接着揽客时，门口那桌的中年汉子拿起小姑娘面前的面碗，犹豫着开口了。
老汉顿住脚步，浑浊的眼眸眯了眯，脸上明显有些不情愿。
这一老一小在他店里避雪，自早间坐到午后，任他怎么劝也才点了一碗素面和半壶浑酒。
不过老汉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接过面碗，转身走向后厨，摇了摇头，他忍不住叹道：
“多好的女娃子啊，正赶长身体的年纪，这当爹的要是少喝些酒，娃子也能吃上点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