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古今一辙
当提尔斯骑着白马乘风而来时，罗马广场上的市民们纷纷向他投来了视线。
在他们的视角里，这位祭司下马后快步向前跑去，随后猛地推开了维斯塔神殿的大门。
神殿附近的人们立刻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他们咳嗽着向外跑开，而其他不明真相的群众则好奇地围了上来。
一聚一散的两拨人交错在了一起，很快，围拢的人群十分自然地与神殿保持了一段距离。大家明明都不敢靠近，却又舍不得离开。
提尔斯站在门口，捂住口鼻，强忍着眼球的灼烧感，打量着里面的情况。
芙洛莉娅和诺娜双双倒在祭坛旁边，正在痛苦地挣扎。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当务之急是把两人都带到室外。
但神殿内浓郁的二氧化硫让提尔斯望而却步，心急如焚的他思考着对策。
湿毛巾！
二氧化硫溶于水，湿毛巾可以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
提尔斯四下张望，公共喷泉近在咫尺，只需要找块布就行了。
他正想撕下自己的衣袖，伊薇儿已经把沾了水的白布递了上来。
“主人！”
提尔斯诧异了一下，随后接过白布盖在了口鼻上。
下一刹那，伊薇儿利落地把白布往脸上一系，飞身冲了进去。只见她一手拖着一个贞女，几秒之后，就把她们全都带了出来。
这迅捷的行动力，让提尔斯叹为观止。
接着，他对围观群众喊道：“赶紧跑！这里的空气有毒！”
刚才那股刺鼻的气味已让现场人心惶惶，现在祭司的这番警告彻底激起了人们心中的恐慌。
人群惊叫着四散而逃，只有几个胆子大的还躲在远处，不时往这边眺望。
而那两个贞女躺在地上，急促地呼吸着。她们意识不清，眼球充血，泪水挂满脸颊，脖子上还有道道抓痕。
想来这个时代的硫磺纯度不高，再加上神殿上方设有烟道，多少有一些通风效果，应该还有得救。
“快去打点水来。”
提尔斯把清水倒在了她们的口鼻和眼球上，冲洗着残留的二氧化硫。
如此之大的动静，很快就传遍了全城。
听闻是维斯塔神殿出事了，各路贵族陆续赶到。当他们看见提尔斯正在用水往贞女脸上灌时，不由分说地开始呵斥他。
“喂，你在干什么？”
有人认出来了提尔斯：“洛尔维斯阁下，您是在玷污贞女吗？”
“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敢如此亵渎神明！”
“罗马人的败类！谁来阻止这个败类！”
慷慨激昂的质疑与指责接踵而至，似乎只要声音越大，内容越激烈，恶行就会被绳之以法一样。
提尔斯本不想理会，因为有两条人命正在自己手上，但叽叽喳喳的声音让他的心越发烦躁。
此情此景，让他回忆起了前世那些救人被讹的事件。
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们，不经调查，没有取证，带着各自的目的，堂而皇之地伸张着他们认可的正义。
救人者变成了施暴者，而有罪之人反而获得了赔偿。
今天的调查本就让提尔斯身心疲惫；连口水都没喝，就要来帮自作聪明的人善后；忙里忙外这么久，一句谢谢没捞着，还迎来了成吨的谩骂。
压抑已久的怨气在此刻彻底爆发。
“吵吵吵！除了动动嘴皮子，你们这帮废物还会干嘛！”
这声怒吼吓愣了在场的所有人，而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伊薇儿微微伏下身子，眼中饱含着杀戮的戾气。
竟然敢让心爱的主人变成这个样子，你们，都得死！
就在这里即将成为血流成河的地狱时，克拉苏拨开众位贵族，挤到了最前面。
他认出提尔斯之后十分诧异：“老弟，你干嘛呢？”
恺撒紧随其后：“洛尔维斯，这动静闹得有点大了。”
皮乌斯姗姗来迟：“洛尔维斯阁下，发生什么事了？”
提尔斯一边进行急救，一边解释了一遍前因后果。
克拉苏和皮乌斯听得一头雾水，而听过新文体诗歌的恺撒为他们翻译了一下：
两位贞女中毒了，提尔斯正在为她们治疗。
“哦。”
克拉苏和皮乌斯瞬间领会了。
于是三人达成一致，开始为提尔斯解释，迫于他们的地位与影响力，这些贵族老爷们才终于散去。
提尔斯重重地叹了口气：“好了，带她们回去休息吧，估计还能把命保住。”
在医疗水平的限制下，二氧化硫中毒只能靠自愈了。
恺撒吩咐着手下处理现场。
皮乌斯则满脸愁容：“艾莉娅，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好好给我解释一下。”
“好的……大祭司大人。”深知闯祸的艾莉娅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恺撒把手搭在提尔斯肩膀上：“我说你啊，一天不搞点大事是会死吗？我看你是真的闲不住。”
提尔斯耸耸肩，拨开了恺撒的手。
“你以为我愿意啊？对了，克拉苏呢？”
恺撒指了指前方：“早溜了。”
提尔斯凝望着远处若有所思。
恺撒继续说道：“行了，我还有事，也先走了。”
望着恺撒离去的背影，放松下来的提尔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伊薇儿，你是怎么想到给我湿布的？”
一旁的伊薇儿刚想开口，就咳嗽了两声，接着她用沙哑的声音，简略地说道。
“第二任……主人，家里着火，当时我……洗衣服，用湿布盖住鼻子，跑出来了。”
听着伊薇儿的咳嗽声，提尔斯明白，她冲进神殿时虽有防护措施，但不可能完全隔绝二氧化硫。
他抚摸着伊薇儿的头，眼中满是心疼。
“干嘛要一个人进去？”
伊薇儿面红心跳，但听到这个问题，语气中透着倔强。
“不想……主……碰到，别……女人。”
提尔斯轻笑一声：“下次不许这样了。”
伊薇儿闭上眼睛，心满意足。
她暗自想道：“下次还要这样！”
第二天，“朱庇特神庙祭司在广场玷污维斯塔贞女”的新闻，就登上了罗马城的“热搜”。
在贵族们的授意下，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自称目击者，绘声绘色地散播了多个版本的故事，把提尔斯描述成了一个十恶不赦，胆大包天的淫贼。
以至于提尔斯走在路上，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还有胆子大的朝他扔东西。
伊薇儿挡下这些农副产品后，瞬间化身为暴戾的厉鬼，摁着这些投掷者，连胳膊带腿全部拧断，提尔斯拉都拉不住。
这些事件无疑让提尔斯的恶名雪上加霜，民众们对他又怕又恨，纷纷躲之不及。
关键时刻，恺撒及时出手。
他命手下的奴隶和门客，到各大集会场所参与人们的讨论，并散布他编好的版本：
提尔斯当天是接到了神谕，去挽救两位贞女的性命，并保护圣火的。
面对质疑时，他们也会拿出恺撒早就想好的说辞：
如果提尔斯真的有罪，为什么元老院到现在还没有逮捕他呢？
这一套逻辑自洽的说法很快征服了大众的心。人们从不关心事情的真相，他们只期待一个无限反转的故事。
再加上恺撒的金钱打点，仅仅一夜之间，罗马城的“热搜”就换成了：
“朱庇特神庙祭司不顾自身安危，保卫罗马圣火永不熄灭。”
提尔斯又一次被视为英雄，受到了人们的夹道欢迎。
而提尔斯对此的评价是：早期“民智”的开发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