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是不报
深夜,克莱特、尤利西斯和阿莫斯在桌前忙得焦头烂额。
他们翻遍了洛尔维斯家所有的账目,都没发现马场和矿场的痕迹。
这两大类资产就像是蒸发了一样,在各种文件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人在纸堆里心急如焚地倒腾着,衣服已被汗水浸湿。
一旁的克拉苏用指头敲击着桌面,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还没找到吗?”
这声责问吓得三人一激灵,只有克莱特壮着胆子回复道。
“大人,再等等……应该快找到了。”
克拉苏猛拍了一下桌子:“一群废物!都他妈找了一天了!”
他站了起来,下达最后通牒:“再给你们一个晚上,如果明早之前还是没有结果,我可以让你们像这些账目一样彻底消失,明白吗?”
三人低着头不敢说话,房间里寂然无声。
“明不明白!?”克拉苏怒吼道。
“明白!”
待克拉苏离开后,绝望的克莱特质问起阿莫斯。
“你这个管家是怎么当的?马场和矿场都被转移了,居然没发现?”
阿莫斯也摸不着头脑:“不应该啊,他应该没有人可以转让啊……”
他一边嘀咕一边回想,脑海中浮现出他劝提尔斯去登记的画面。
难道提尔斯那天义正严辞的说法,只是为了迷惑自己,其实暗地里已经带伊薇儿去登记过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岂不是早就看出了自己的异心?
克莱特还在喋喋不休,惹得阿莫斯有些恼怒。
“你还好意思说我!当时叫你把合同的日期定早一点。如果听我的,现在哪还会有这种事?”
“别吵了!”尤利西斯声音颤抖,“如果今晚查不出来,我们三个都得完蛋。”
两人沉默了一会,又各自开始了忙活。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后半夜。
凄清的月色下,乌鸦在树林里啼叫,冷风肆意地涌入屋内,让人心里发毛。
疲惫的尤利西斯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喂,你去干嘛?”阿莫斯问道。
“去方便,你也要来?”
“快点回来啊。”
尤利西斯没有回答,提着油灯消失在了楼道里。
密密麻麻的账目看得阿莫斯头晕眼花,事到如今,他开始后悔起当初的选择。
如果当时没有上这条贼船,自己何至于沦落到这般境地?
正幻想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传进了阿莫斯的耳朵里。
他听得出来,那是尤利西斯的声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强风刮进屋内,把桌上的油灯尽数熄灭,房间顿时被黑暗吞没。
“怎……怎么了?”
克莱特不知所措地站起来,下一刻,一个黑影袭来,把他摁到了墙角里。
一旁的阿莫斯借着月光,认出了来者的背影。
那人盘着头发,提着短剑,正踩在那胖子的胸口上。
——是那个女魔头!她来灭口了!
此时,克莱特感到一阵眩晕,胸口也隐隐作痛。他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抬头发现一双赤瞳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认识这个女人,今天早上才挨过她一顿揍。
克莱特不敢轻举妄动,他十分清楚实力的差距,况且现在,这女人手上还拿着武器。
“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洛尔维斯给了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钱?这就是你觊觎主人的理由?”
伊薇儿面无表情地加重了腿上的力道,克莱特的胸腔被压迫到了极限,无处可逃的濒死感传遍全身。
他声音嘶哑,喘不上气:“原谅……我,我也是……被逼的。”
“这句话,我不爱听。”
说着,伊薇儿把手插进胖子的嘴里,扯出他的舌头。克莱特还没来得及叫喊,那负责调整音素的器官,就被一刀斩断。
鲜血像瀑布一样流淌而下,克莱特咿咿唔唔的叫声如同刚出生的婴儿。
伊薇儿狰狞地笑了起来,来自脚下的哀嚎让她无比着迷。
这地狱一般的场面彻底吓呆了阿莫斯,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觉得这是一场梦。
但下一刻,伊薇儿转过头来瞪着他,那残暴的面目瞬间把他拉回了现实。
残存的理智对他发出呐喊,而那个女魔鬼也在愉悦地低语。
两种语气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且内容无比一致——
“跑吧!”
阿莫斯连滚带爬地翻出窗外,从二楼跳下。
身后的惨叫声还在继续,腿上的疼痛刺激着神经。他一瘸一拐朝树林里跑去,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甚至让他狂奔起来。
他还不想死,离梦寐以求的公民权只有一步之遥,他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也不知跑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时,已经迷失了方向。
陌生的环境反而给了阿莫斯安全感,他安心地扶着树干,尽情地享受着逃出生天的空气。
就在这时,一把短刀飞来,把他的手钉在了树干上。
手掌传来钻心般的疼痛,他还没叫出声,余光就看到了更恐怖的东西。
——那个魔鬼,追上来了!
伊薇儿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她带着瘆人的笑容走到了阿莫斯的面前。
“你,为什么要背叛主人?”
阿莫斯露出讨好的笑脸,双腿止不住地发颤。
“伊薇儿小姐,您听我解释……”
话音未落,伊薇儿抬手一刀,精准地割下了阿莫斯的耳朵。
血液滴落在草地上,树林里回荡着惨叫和欢笑。
“我最烦听到,解释,这个词了。大人做错了事,难道不会道歉吗?”
“对……对不起!对不起!”
阿莫斯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伊薇儿又是一刀,插进了阿莫斯的右眼,接着把他的眼球连根拔起。
“应该向主人道歉!”
阿莫斯疼得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死亡,已然变成了一种奢望。
可绝望的声音再次响起:“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
加的斯城,一栋三层小楼里。
提尔斯与塔尔对坐在桌前,闲聊着等候伊薇儿回来。
“所以大人给伊薇儿登记了自由民的身份,阿莫斯对此并不知情?”
塔尔又斟满了一杯葡萄酒。
“没错,现在矿场和马场的所有权都在伊薇儿名下。”
提尔斯庆幸自己在罗马共和国末期,女性拥有一定的经济地位。要是再早个一百年,这种操作是不可能实现的。
“昨晚我还打乱了账目,又加了许多假账进去,他们想一天之内就找出来,恐怕不太现实。”
对于提尔斯的智慧和谋略,塔尔也算亲眼见识过,所以并不感到惊奇。
“那您不怕计划提前败露吗?这种事情只要稍微留心一下,马上就能察觉到。”
提尔斯举起酒杯:“我确实有赌的成分。但事实证明,越是以为胜券在握,就越会漏出破绽,他们输就输在过于自大了。”
其实这更得益于前身给阿莫斯留下的印象,老实笨拙,不懂变通,这才让那三只老狐狸放松了警惕。
“东方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用来形容他们非常合适。”
塔尔听得津津有味:“既然如此,为何您只转移了马场和矿场呢?如果是我,就多转移一点财产。”
提尔斯放下酒杯:“如果真是那样,难保阿莫斯不会发现。”
“而且有这两项资产就够了。矿产和马匹是伊比利亚的天然优势,在不久的将来,罗马会非常需要这两项资源。”
行业风口加区位条件,这就是麻袋装钱的奥秘。
提尔斯说完,望向窗外的月色,人也沉默了下来。
塔尔看出了他的心思:“大人在担心伊薇儿小姐吗?”
“不,我在担心那三个倒霉蛋。如果真被伊薇儿当成玩具,那还不如死在克拉苏手上。”
临行前,提尔斯嘱咐过伊薇儿,要让那三个人没有痛苦的死去。
但如果这个时间还没回来的话,那她应该是玩得很起劲。
塔尔一语道破:“那大人就是在担心伊薇儿。您担心她变得越来越残暴,越来越扭曲,最后彻底失控。”
这个说法也不全对,经过这件事之后,提尔斯的观念已经有所转变。
他培养伊薇儿的目的,只是想充分利用她的天赋。在他眼里,那个女孩始终有人性的一面。
就算她私下会变成残忍暴戾的魔鬼,那也是这个世界欠她的。
“如果是那样,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塔尔对这话感到十分震惊。
一个疯子和一个想驾驭疯子的疯子,显然后者更为可怕。
正说着,伊薇儿从窗外悄无声息地翻了进来。
看她浑身浴血的模样,提尔斯明白她今晚玩得很尽兴。
“主人,我回来了。”伊薇儿语气轻快。
“辛苦了,没受伤吧?”
“当然没有,啊……”
伊薇儿很不自然地亮出了手肘后侧,那里有一条崭新的刀口。
提尔斯有些无奈,但也配合地说道:“在这等会,我给你包扎一下。”
塔尔看着这拙劣的演技:那条口子的位置,明显就是伊薇儿自己划的。
提尔斯也心知肚明:以她的身手,处理三个连武器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会受伤?
但伊薇儿不在乎这些,只要能得到主人的关心,她什么都愿意做。
提尔斯细心地处理起伤口,伊薇儿则尽情享受着爱抚。
“哦,对了,换身衣服吧。”
可能是今晚的杀戮带来的愉悦,伊薇儿破天荒地请求道。
“主人,我手上有伤,可以……帮我换吗?”
提尔斯愣了愣,在联想到了一些画面后,他差点把后槽牙咬碎。
要在欲望和理智之间做选择,是人生最不幸的事。
提尔斯向塔尔投去求助的视线;伊薇儿也看向他,眼里写着:别碍事。
塔尔十分知趣:“我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