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苟且偷生

一缕日光照进地洞，让漂浮在空气中的小虫统统现了形，可是杨芝祝的身上一片能用的树叶都没有，无法释放毒雾来解决。

不过，这种小飞虫似乎不具备威胁性，猴子便也不屑于伸手去拍打它们了。

这地洞阴冷潮湿，那么一丁丁点儿的阳光只能将洞口照亮。

大约一个小时前，杨芝祝、猴子、鳄龟一路避开车辆，在乔木林里潜伏躲藏，总算摸到这个巨大的地洞，顺着洞口的藤蔓爬了下来。

这个地洞所在的位置，正是森林泛起大雾那一夜，巨物与人类交战之处。

既然猴子信誓旦旦将如此巨大的洞穴制造出来的怪物正在休眠，那么进入地下躲藏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车辆无法进入地洞，就算人类要徒步追进来，也不便钻进那些漆黑蜿蜒的小尺寸孔洞。

所以，在这巨大的地下洞窟里面，三个野生动物的游走余地反而多了一些，并且不用再畏惧来自天上的集束炸弹。

但它们现在仍需要尽可能避免被人类发现，以大家的残破身躯，别说与人类一战了，恐怕在遭遇战中逃跑都成问题。

姑且，躲在这地底下苟延残喘休生养息，等伤势缓过来，再去寻一条生路，又或者，去杀一条血路。

在家里眺望山谷时，杨芝祝不曾有过要与人类一决雌雄的念头，可是桃树林一战让他看到了打败人类的可能性。

如果身体机能恢复起来，与猴子鳄龟配合，将人类逐个击破的胜算不仅存在，他甚至觉得有七分把握。

这是他曾经孤身一人时不敢设想的局面。

但现在显然没到非战不可的时候，它们应该优先考虑的，是快速将伤养好。

躲在洞口位置还能够接收到一些日晒，所以杨芝祝的疾速愈合不成问题，但是经过了长途跋涉，从猴子的神情能看出来，它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终于，确认人类的车辆远去之后，它晃晃悠悠摔倒在地。

它的意识还清醒，但双眼迷离大口喘气。杨芝祝知道，伤口的炎症导致它开始高烧。

如果就这样晾着，它可能撑不了多久。

在荒野里显然弄不到消炎药，不过，起码该去四周找找淡水源，大量灌水，也能给猴子的炎症带来些缓解的作用。

幸而自己是棵树，寻找水源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他将根须插入地下，几次扭动，感受土壤不同的湿润程度，大致探测到了一个方位，便朝那儿蹑手蹑脚走去。

由于地洞的特殊环境，即使每一个脚步都走得很轻，但还是会在这过于安静的场地里激发嘎吱嘎吱的回音。

万一这里面居住着强大的生物，他可不想惊动对方。

得想个办法。

柔软的根须在自己身上摸索片刻，他明白为何脚步如此大声了。

碳化的根茎依然连接着自己的身躯，他还没有经过专业的修剪。

剪刀……

剪刀？

剪刀！

急中生智的他把身体扭了个180度，看向趴在猴子身旁一脸担心的鳄龟，这一盯，吓得鳄龟浑身一个激灵，直接施展了光学迷彩。

杨芝祝大步走了过去，朝着空气抽了一鞭子，龟壳发出“叩”的一声。

当鳄龟小心翼翼解除能力，刚把头探出来，就被一根黑黢黢的树枝杵进嘴里。

鳄龟的牙齿极为锋利，感觉嗓子被捣得难受，就条件反射地用力咬了下去，吐出来一截碳化的木头。

而后，眼前这棵怪树又伸过来一根树枝，鳄龟明白了杨芝祝的意思。

不大一会儿，烧焦的树枝、根系修剪完毕，但在这时，杨芝祝忽然灵机一动。

自己本来就是植物，根茎只要不修剪过度，始终能够重新萌发，而现在深入地洞的目的是寻找水源，侦察行动本就应该轻装上路，于是他咬咬牙，敲了几下鳄龟的脑袋，再次伸过来一根健康的枝条。

鳄龟不解这是为何目的，只乖乖听话咬了下去，它虽然经历了懵头懵脑的一天，但至少明白一点——自己活下来，全靠身旁的两位大哥。

只要是大哥吩咐的，照做便是。

全身修剪完毕之后，杨芝祝疼得缓了几分钟才能够站稳脚步。

现在的他矮小又清爽，身高剩下半截，根系只剩8根，还真是越来越像章鱼了。

并且，没了大量树叶的负担，走起路来不会再那么容易东倒西歪。

在这个体型之下，他试了试施展刚柔并济的能力，根系柔软坚韧的状态下，游走的速度也快了些。

如此，身体便准备完毕，他朝着鳄龟做了个跟上的手势，便朝着刚才探测到渗透压的水源走去。

即便洞穴里漆黑一片让光学迷彩派不上用处，可是这家伙还有壳呢，先前一战，用它挡了几颗子弹竟然一丁点儿的伤痕都没有留下，带上它一起行动，安全感提升不少。

地洞里面完全不透风，还阴冷至极，换了哺乳动物进来一定全身不适，所幸，杨芝祝是一棵树，而鳄龟嘛，是鳄龟。

照理说，不透风应该也不透光，但是越向深处走，杨芝祝越能感觉到前方似乎泛着幽幽绿光。

再近前一些，他看清楚了，发出绿光的东西，是一些从洞穴内壁生长出来的蘑菇。

这让他心中浮出欣喜，果断让根须钻入地下感受了一下，土壤的湿润度表明水源就在附近。

那便简单了，只要在附近看到大量聚集的蘑菇，就意味着找到了能够取水之地。

然而，继续向前摸了一小段距离，找到堆积如山的蘑菇时，杨芝祝立刻起了一身树皮疙瘩，赶忙向后撤退，拽着鳄龟就要往回赶。

地下水源的确找到了，但围在水源旁边的，是密密麻麻的不知何种生物的卵，其中一小部分正在破壳而出。看那个头，幼体应该至少也有一米来长。

误闯到别人的幼儿园了，谁知道父母在不在附近，趁着还没被对方发现，当然得赶紧逃。

匆忙撤离的途中，鳄龟下意识地施展了光学迷彩，挡在杨芝祝的身后放慢脚步。

蘑菇的幽光像箭矢一样，射入水面而又转身飞向鳄龟。照映出它脸上刚强勇敢的神色，满脸的英雄气概仿佛是在说——“大哥，我殿后。”

不过，慌忙逃跑的鳄龟和杨芝祝都忽略了一点：长期生存在黑暗中的地下生物探测环境的主要感官，怎么可能是视觉呢。

两道长条身影嘶叫一声，就奔着鳄龟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