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在南朝当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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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寺中人归寺

室女乃府中未出嫁的女子。

袁昂之子袁范生有两女,长女早夭,次女几年前便已许配给琅琊王家。

如今京城的袁府里已无袁家待嫁的女子,太子今日仍派人到袁府提亲,府里的人们清楚待选的女子是也只能是“袁紫菀”了。

太子殿下年届四十,虽是壮年但与太子妃笃爱多年,定然不是为其本人求亲。

难道是为了太子的儿子?太子的嫡长子萧大器,年十六,时为宣城郡王,尚无婚配,想来大概率是为他。

其实后堂里只有萧欢清楚,这是他三叔那日在无碍殿里提及之事。

他与紫菀年少时常在一起,昭明太子亡故后,他每年都来司空府拜望一次袁昂,这些年也都和紫菀见面。

只不过他心里一直想的都是至尊之位,有关男女之事并未有过深思。

对于紫菀,他更愿意当成亲妹子。

那日太子在无碍殿提到此事,他回去就已经盘算清楚了。他这次结亲要拿到手的是陈郡谢家。

当年昭明太子薨逝之时,萧衍未按宗法立嫡孙为嗣位。袁昂是第一位上书反对之人,自那之后他便被认作昭明一系,不容于太子萧纲一党。

萧欢自觉陈郡袁氏已经收入囊中,所以无所谓亲上加亲了。

紫菀哪知道这些,他看着家仆欲言又止的神情,问道:“这两日,府里还有何事?”

那仆人压低声音,答道:“启禀娘子,只有一件和你有关系的。”

魏晋南北朝时期,大户人家的小姐通常被称作娘子或女郎。

“阿伯,发生了什么事?”

“吴郡顾家昨日来了人,现下还在西客房里等着呢。”

“咱们便去看看吧。”

紫菀心中不安,只因吴郡舅舅家很少来人,她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所以便急着出了后堂。

这边后堂屏风后只坐着归流与萧欢,嘉鱼立在萧欢的身后。

“小僧参见豫章王殿下。”

归流在安宁陵中遇见他时,便知此人身份不同寻常,又听紫菀称呼他为“欢哥”,便已猜测他就是豫章王萧欢。

等到在酒垆中,看到他的贴身随从都有那般风采,他自己又熟知朝廷旧事,更确信此人便是豫章王。

萧欢谦逊道:“小师父真是聪颖过人,竟不知是何时认出小王的。”

“殿下拳拳报国之心,令人拜服。小僧素日便听人说,宗室里的年轻藩王只有您揆文奋武,称得上国之干城。”

这话是崇难给弟子们讲一众藩王时曾给出的评价,崇难称许的只有豫章王和湘东王二人,因此归流记得十分清楚。

“哪里敢当,小师父过誉了。”

这话若是出自属僚衙胥之口,萧欢自是生不出好感。但说这话的偏偏是个模样周正的小和尚,他还用着十分真诚的语气,萧欢有种难得的自喜。

“有话想要请教殿下,但不知……”

“小师父但问无妨,这房里没有外人。”

“王爷回京后可见过陈庆之老将军?”

萧欢不急不慢地抿了一口茶,轻飘飘地答道:“见过。”

他昨日奉敕前往湘宫寺,代皇帝探视陈庆之,与陈庆之攀谈良久。

“陛下去见陈老将军了吗?”

萧欢眉头轻敛,问道:“这大概不是小师父该过问的事情吧。”

“阿弥陀佛,皇帝陛下是大梁的现世菩萨,小僧只愿陈将军能得菩萨救渡,早日脱离病厄。”

萧欢见归流双手合十,面露哀色,言语十分流利,便道:“陈老将军是我大梁的百战功臣,自能逢凶化吉。小师父怎知他在建康的。”

“小僧曾与司空大人一同探视过老将军,由是知道老将军心念圣驾。”

“即是如此,小师父也不该妄加询问。”

“小僧知罪。仍有一事,请殿下赐教。”

一旁的嘉鱼想要出言呵斥,萧欢用手掌轻拍了拍桌案,嘉鱼便收住了言语。

萧欢听他的语气极其坚决,心中更生出好奇之意,便应道:“但问无妨。”

“小僧想请教的是大梁官制。”归流缓了口气,接着问道:“但不知掌管陛下出行的是什么官职?”

萧欢心中疑窦,这个小和尚似乎始终绕着陛下出行提问,但看他不似有不轨之心。他虽不解其目的,但侧身示意着嘉鱼为其解答。

“本朝依宋齐旧制,门下省掌皇帝出行之事。公车令、太官、太医等令,骅骝厩丞皆归于门下省。”

归流深吸一口气,问道:“如今门下省的侍中仍是临贺王殿下?”

“不错,豫章王殿下此番回京也兼着在门下省当值。”

嘉鱼答的十分得意,他哪里知道这份差事遭了临贺王党羽的多少记恨。

“阿弥陀佛,多谢殿下。”

萧欢见归流已得到想要的答案,便问道:“归流师父,为何这般关心门下省之事呢。”

归流对心中猜测之事如今并无十成的把握,自然不敢贸然开口,便道:“《华严经》上说,犹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若是有缘,殿下自当知晓。”

嘉鱼见归流顾左右而言他,嗔怒道:“常听人说,涵元寺的和尚素来不涉朝局,今日一见,方知是虚言。”

归流只拨弄着手中的佛珠轻笑,直到袁昂唤人通传他们前去东楼。

袁昂见二人进了小楼,却不见那俏丽的身影。开口问道:“菀儿呢?”

“菀儿姑娘去西客房见顾家的人了。”

“归流小师父,今日涵元寺济善派人过来,说寺中有些要紧的事需你今日回寺去。”

归流心中纵有千言,此时听到要回涵元寺的消息也微微发愣。

“既是如此,小僧便告退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这几日多谢司空大人盛情厚待,小僧感激不尽。”

“既是寺中紧急事,老夫也不便多留,小师父去向菀儿告个别吧。”

归流心中像堵了个大青石,但又有些空落落的。

他转身离去,只觉得腿上被绑了个磨盘。

“东宫那边,提的是你和菀儿的亲事……”

归流走到东楼拐角处,忽听得这句,那磨盘上好似又压了个千斤铜鼎,让他定在原地。

“太子殿下派了庾肩吾来说和此事,想为殿下在世家高门中结一门亲事。菀儿虽不是袁家所生,但却是袁家所养。太子的意思是让袁范收菀儿作义女……”

归流只觉得这声音像指甲划过树皮,让人心弦易裂,拖着脚步回到了后堂。

这世上有些东西存在的意义,只有在被抽离时才能给人以深刻体会。

人是,物是,感情也是。

感情是凌厉霸道的,它的出现从来裹挟着强烈的情绪。

不管你的灵魂来自哪个世纪,更不管你是和尚还是农夫,都让十六岁的少年脑海中萦绕着娇俏少女的笑语。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寺庙,和尚是注定要归寺庙的。

此番到司空府已是巧合至极,他日又如何能见呢。或许再见面时,豫章王妃不会再用脆生生的声音喊出小和尚了。

又过了一刻钟。

归流还是没有等到紫菀,他沿着原路回到了了东楼外。他只是个穷和尚,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但是他自信能给这对新人送上一份周全,给年轻的豫章王送上一份机遇。

萧欢看到在廊下等候良久的归流,还未开口,只听得他木然说了句:“豫章王殿下,您的机缘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