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佛提不皈依
再次落水,我从穿越女手中夺回了自己的身体。
她赌我没了她后,什么都做不到。
可三个月后,她苦苦追求的皇子跪在我脚边,求我爱他。
我含笑:“我赢了,你该消失了。”
⒈
在这场京都世家举办的冰嬉聚会上,
我裹着一身分外惹眼的赤红色狐裘,坐在湖心亭里看落雪。
众人皆知我怕寒,不敢来迫我上场。
远离了喧闹,脑海里那道不合时宜的恼怒声音愈发清晰:
“沈骊歌,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这三年,我让你声名鹊起,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现在出来坏我的事?”
“你的身体?”
我拿起热茶啜饮一口,“我看你是昏了头,抢占我身体三年竟真当作是你的了?”
她明显愣了一瞬,再开口时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那又如何?”
呵。
我嗤笑一声,将茶盏重重磕在石桌上。
紧接着抽出袖中手帕,一根一根的仔细擦拭着沾上茶渍的手指:
“你还好意思说?你明明有着新思想却因为倒贴男人活生生将一手好牌打成这样?”
“你说什么?!”
她的暴跳如雷在我意料之内,但我根本不想理会,任由她发疯。
等当朝皇太子景誉一出现,她瞬间安静下来,
语气再不复刚才的强硬:“沈小姐,求你换我出去,换我见见他,哪怕一刻也好。”
自三年前落水,我的身体里就住进了个异世的魂魄。
而我被迫将身体的主动权给了她,眼睁睁看着她对景誉摇尾乞怜,
丝毫不顾我本是大梁第一世家的嫡女,让我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如今听了她的声声哀求,我讽刺的扬起唇角:
“你在景誉面前将姿态放得那么低,他可有片刻瞧得上你?”
“你胡说!殿下只是天性冷淡,不爱说话罢了。我开酒馆时,他派人送来了匾额道贺。我做出惊世诗句时,他亦为我啧啧称奇。”
我冷笑:“那我们打个赌,若我输了,就将身体重新借给你。若我赢了……你得心甘情愿地散魂毁魄,彻底消失。”
“…赌什么?”
“赌景誉不出三个月爱上我。”
说罢,那被众星捧月站在人群中央的俊雅男人有所感应般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我歪头一笑,重新倒了杯热茶,举起茶盏朝他遥遥一敬。
他目光闪烁,迟疑片刻后,颔首作答。
“你在干什么!!那是我的男人。”身体里的那道魂魄醋意大发。
“不就是一个赌约,我还不信你真的能够强过我!”
我笑她的天真,裹着狐裘起身,撑伞离开了湖心亭。
2.
“瞧,沈骊歌果然靠过来了。”
“这几年她黏着太子殿下的时候还少么?真是贻笑大方,丢尽了沈府里的脸面。”
我朝着人群走去,清楚的听到众人的议论。
而景誉则始终温柔看着我,只是眼底藏着对“我”的深深厌恶。
在我与他即将擦肩时,他张了张嘴,似是想好了如何拒绝我。
可惜我没有如他所愿。
我目不斜视,没有半分停留,径直走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宸王景澜。
“殿下。”我轻声叫道。
景澜扭头看我,眼神之中满是诧异。
我勾唇继续说道:“你幼时落下的咳疾可好些了?可有兴致一同赏雪?”
“好多了。”
他接过我的伞将伞面倾斜,直到将我全部拢住。
“沈小姐邀约,小王岂敢拒绝。”
我与景澜并肩同行,心神恍惚之余,想起了初见。
那时我陪同作为太皇太后的姑母去礼佛,无意撞见了躲在禅房偷偷念经的景澜。
他明明没有剃度,却煞有其事的将木鱼敲得铛铛作响。
我悄悄坐上了矮矮的窗户沿,打断了他:“你是谁?蓄着长发,却偏偏要装成小和尚?”
景澜闻言猛烈的咳嗽了两声,眼神却格外认真:
“我是景澜。我总有一天会成功剃度,完成我皈依佛门的心愿的!”
景澜。
我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这是属于陛下嫡长子的名讳。
只因高僧的一句批命,他自小就被发落到了这里。
“为何非要剃度?”我有些疑惑,接着开口问道。
他抿了抿唇,声音低了下去:“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有人接我回去,我才能见到我的家人。”
我心下一惊,瞬间明白了一切。
有人在故意引导他。
他长久地在佛寺里,因为这样可笑的原因就想要剃度出家,必是有人蛊惑。
朝中不希望他回去的人,太多太多。
我嗟叹一声后,有意拉他一把:“不用皈依佛祖,你也可以回家。”
他目光瞬间明亮,像是洒落进点点星子:“那要怎么做?”
“殿下,你出身皇家,又嫡又长,所以容易遭人忌恨算计。”
“回宫不难,难的是你要付出比寻常皇子更多的努力,才能让陛下看见你。”
他怔怔地望着手里的莲华经,半天没有言语。
“未知全貌就做下决定,往往将来都会后悔。”
“等你到了京都,见过更多风景,再决定怎样过一生罢。”
说完,我爽朗一笑,将今晨攀折在手的一枝红梅抛到他的书案上。
梅花香气脉脉,点缀在花瓣上的露珠在晨曦的照耀下熠熠闪光。
他复又抬头望向我,我却早已跳下了地,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和一双圆圆的眼睛。
“到时可以来找我,我叫沈骊歌。松陵沈氏嫡女,骊歌一曲的那个骊歌。”
只是未想下次见面,我的身体已被那异世之魂夺走。
3
我轻叹一声,看着面前雪景忍不住感慨:
“雪如瑶华落,轻拟比杨花。真是美啊。”
景澜侧目望着我:“沈骊歌,是你回来了。”
你?
他话让我有些意外,他竟然能够看出我与‘她’的不同。
于是挑眉含笑问道:“殿下,你在说什么呢?我不是一直都在。”
他语气轻轻,态度却分外笃定。
“世人都说沈家小姐美貌,可有灵魂的美人如玉般隽永,没有灵魂的美人就像朽木镶金。”
“虽说沈小姐早先可以随口诵出举世名句,可小王却觉得不如你刚刚随口吟诵的真实,倒显得不像是自己做的。”
我捂嘴轻笑,他这点确实没说错。
我抬头望着眉目俊朗,立如苍松翠柏的男人:“真没想到宸王殿下竟有如此见地。”
他微微一笑,“你承认了,之前的那人并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