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谷大用的同理心
裴元的心快速的砰砰跳着。
他赶紧再次打开谷大用的地图,确认他的移动方向。
随着谷大用和刘七的位置在裴元脑海中同步,裴元清晰的察觉到,两者几乎保持着一上一下在平行移动。
刘七不远不近的在运河附近向南移动,谷大用和陆完的朝廷主力则努力让军队在偏向运河内侧的方向楔入,仿佛要直劈而下,将叛军彻底的从运河边驱赶走。
该不会那么巧吧,这不就刚好在他的行进路线上吗?
裴元不由也紧张起来,努力的思索着历史上霸州叛军后来的行动。
霸州叛军在京师大地震中损失惨重,分兵南下后,一路在河南活动,一路则顺山东南下。
裴元无法将历史中有限的记载和眼前的地图对照起来,但裴元记得这支叛军最后的收场。
刘六刘七再次遭到重创的地点在湖广黄州,而最终覆灭的地方在江苏狼山。
他们要是先进攻淮安,势必会在淮安城下被陆完和谷大用咬住,一场决战无法避免。
所以,从结果往回推算,这次进攻淮安,定然是佯攻!
裴元微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什么样的武装押运,也经受不住战场的洗礼啊。
裴元一点点的对照着地图,对眼前的局势已经有了判断。
霸州叛军现在被朝廷主力咬的很死,几乎是被动驱赶着,往水网密集的江淮一带走。
一旦霸州叛军进入被淮河、长江和大别山围住的这块狭小地域,想要逃出生天,绝对难上加难。
可是凭借手下的残兵败将,他们要想回中原,又根本打不透合围过来的防线。
刘六刘七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无头苍蝇一般的乱撞了一阵后,直接就把攻击目标对准了淮安。
淮安是大运河上和济宁对应的南北两大枢纽之一。
原因嘛,很简单。
淮安和济宁一样,旁边有可以停泊大量漕船的大湖,洪泽湖。
江南等地的粮税要先运到淮安的水次仓,然后运军再用大量漕船运到济宁仓,之后部分粮食在济宁转移支付,部分粮食继续向北运到通州仓。
因为这个运输过程非常漫长,又是走的水路,为了避免沿途损耗,朝廷就要求地方政府运费自理。也就是说,除了税赋之外,地方政府必须要额外征收一些粮食作为耗损。
这下可就把两伙人气坏了。
一伙自然是负责运粮的江南地方。要知道江南地区乃是著名的包邮区,自掏运费这种事情,简直是大逆不道,倒反天罡!
原本朱元璋定都南京的时候,运费数字不算太多,也就马马虎虎忍了,等到朱棣跑到北京去,这一路的消耗可就是个大数字了。
所以在江南仍旧以农业为主的时候,江南出来的官员恨不得天天闹着赶紧迁都回南京去。
当土木堡之变,英宗皇帝被人俘虏走之后,很多官员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差点笑出来。
——这岂不是就能迁都回南京了?
所以当初的于少保面对的最大麻烦,不是领着两千兵马到处派送英宗皇帝的蒙古太师也先,而是朝中激动的闹着要迁都的南方大臣。
至于北京保卫战,根据锦衣卫指挥使哈铭“人在现场”的记录,大约是这样的。
——也先奉驾至德胜门之土城,景帝升吴良等官,以鸿胪卿赵荣来见。上问:“何不遣大臣来?”也先问此何等官,上曰:“都是小臣。”也先曰:“大臣如何不来迎?犬犹认主人,我奉驾至城门,不来接。”上命诸人回,令大臣来见太师。赵荣等还,也先怒,即奉驾北去。
十多万守军和满朝文武遭受了也先的暴躁辱骂,心灵受到了伤害,减员零人。
至于再往后,江南的商业开始迅速膨胀,野蛮生长。
然后他们发现,咦,没什么商税哎。
再然后,等某个皇帝想迁都回南京的时候,他们封住了宫城的门。
至于说另一伙受到漕运政策伤害的,自然就是各个卫所了。
他们吃亏的原因也很简单了。
没有占到便宜就是吃亏了,妈的,狗日的运军赚老子差价。
后来这两伙人一起推动朝廷,出了个奇葩的政策。
就是卫所官兵可以自己带兵去运粮,地方政府给他们一笔钱,折算为手续费。
这个政策取消了中间环节,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美滋滋!
淮安和济宁这两个地方,作为粮草的集散地,重要性不言而喻,说是大明的两颗蛋蛋也不为过。
如今霸州叛军焚毁了济宁,又向淮安进军,这样犀利的操作如何不让谷大用感同身受?
济宁已经失手了,谷大用绝对不能放弃淮安!
裴元对霸州叛军这波操作越发明了。
通过威胁淮安,逼迫明军主力绕到运河的内圈,然后他们就可以打通明军薄弱的北方,带领军队重新回到中原。
裴元看着地图慢慢分析着,享受着某种全知全能的快感,得意之余,忍不住想再摸摸旁边的六两之姿。
唔,二两之姿。
嗯?六两,二两。
裴元的手刚探入衣襟,忽然就愣神在那里。
接着,他的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
淮安城作为南边最重要的物资集散地,如果被霸州叛军攻击了,那么城里值六两的货物,会不会跌到二两?
或许,一两?
裴元瞬间激动起来。
心情一激动,手指也有点没轻没重。
二两之姿很快就眼泪汪汪的。
裴元这会儿哪还顾得上她。
他的脑海中已经飞快的有了计划。
这踏马还去什么扬州进货啊?
完全可以直接带着银子去淮安,然后等到霸州叛军攻过来的时候,疯狂的压价吃货!
等到佯攻的霸州叛军一走,物价必然快速回升,哪怕他们一步也不往北去,直接原地抛售,也能赚到数倍的差价!
八万两银子,很可能在短短数日就变成四十万两,甚至是五十万两!
能有四五十万两银子的暴利,就算韩千户随便从指缝里给自己漏点,那就得是多少大果盘?
裴元想着,扭头瞅瞅,瞬间又觉得手底下不光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