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天灾再临
是夜，无星也无月。
洗完澡，艾琳来到了牧师的卧室，打算看看凯茜和牧师相处得如何？
与艾琳的卧室相比，牧师的卧室更为简洁，只有床、书桌和椅子。
书桌上摆放着一盏油灯、一套精美的陶瓷茶具和一堆书籍。
牧师是不需要睡床的，她更喜欢把身体缩小后，钻进茶壶里休息，这样或许会让她感到更安心。
因此，书桌上的陶瓷茶具其实是床，而床则是装饰品。
不过以后不是了，凯茜搬进了这间卧室内。
小教堂的二楼原本只有两间客房，女仆和小女孩一间，牧师自己一间，安娜这几天都是在外面住的。
此刻，凯茜正在床上愉快地打滚，熟悉新窝。看到艾琳后，她安静了下来，张开小嘴，指了指：“啊！！！”
艾琳喂给她一颗糖果，又耐心帮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物和发丝，顺手摸了摸头。
凯茜可能是不习惯穿衣服，身子总是不自在地扭动。傍晚，艾琳帮她穿衣服时，废了好一番功夫。
“我是真想不到，你竟能在邪路上越走越远。”见魅魔露出一副亲昵的样子，牧师感慨道，“我本以为死灵魔法师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终点，没想到是起点。你总能给我点惊喜，从小就是如此。”
“生活中处处都是惊喜。她表现得如何？乖吗？”
“乖得过分，吃饱喝足后，往床上一躺，死活不下来，不吵也不闹。”
“可能是新环境产生的不安与焦虑，以后就好了。”艾琳猜测道。
“但愿吧，你是怎么把她带出卧室的？”
“用糖。”
“……村里的糖还够你俩吃多久？”
“很久，前几天，弗里德森前辈在附近的村庄搜刮了一堆，镇民们来时，也带来了不少糖果、香料和盐。”艾琳顿了一下，补充道，“就算都吃完了，还可以去城里买。”
牧师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为什么要让魅魔穿修女服？”
“若是连恶魔都能感化，岂不是更能说明女神是善良、仁慈的？”艾琳笑着开了一句玩笑。
然而，牧师似乎没把它当成玩笑，了然地点了点头。
“……”艾琳沉默片刻，说道，“您应该听弗里德森前辈说过吧，女神是不存在的。”
“不，女神是存在的，她就在我们的心中。”牧师在胸口画了一个圆，“心里居住着神明，我们便是神明，心中居住着恶魔，我们就是恶魔。艾琳，你老实告诉我，你心中居住的是女神，还是恶魔？”
艾琳思索几秒，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做事不能亏心，否则会后悔一辈子，想忘都忘不掉。”
“你做过亏心事？”
“嗯。”艾琳想了想，没有隐瞒，把梦中的经历稍加改编，缓缓讲述道，“我是一个孤儿，小的时候零花钱不多，吃不到零食。有几名修女姐姐心疼我，她们每次有好吃的，都会与我分享。
“有一次，您给了我一点零花钱，但是不多，买的零食不够我自己吃的。
“出于可耻的自私，那次我买完零食后，没有与她们分享，更没有告诉她们，您给了我零花钱，而是自己偷偷把零食吃了。
“我知道，那几名善良的修女姐姐，就算知道这件事，心里也不会介意。可是事后，我仍然很后悔、自责，也攒过钱，请她们吃过好吃的，企图弥补心中的愧疚。
“然而没用，那一次的自私之举，我始终忘不掉。
“自那之后，我便明白，不能做亏心事，否则，即使是一件特别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扰乱我内心的和平。”
牧师无言片刻，轻声问道：“你恨教会吗？”
“不，我很感激，否则不会继续当修女。”艾琳回答。
“你恨抛弃你的人吗？”
“也不恨，因为我不了解他们抛弃我的原因。”
“那你恨这个世界吗？”
“您为什么认为我会恨呢？”艾琳不解地说道，“我的身体健康，世界已待我不薄。”
“……心中和平就好。”牧师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的魅魔，转移了话题，“有几个与死灵魔法有关的问题，我想跟你讨论一下……”
然而，不等牧师说完，艾琳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神色骤然一变，紧忙熄灭书桌上的油灯，快步走到窗前，用观灵术和观魔术看向窗外。
夜色如墨，浓郁的魔力裹挟着凭空出现的生命能量，像阴暗的触手一般，扭曲地舞动着，触目皆是。
村中心，一扇巨大无比的传送门忽然出现，一群艾琳不认识的高级死灵一涌而出，在安娜的指挥下向村里四散而去。
不一会儿，他们就把呲哇乱叫的村民们抓了起来，带到了小教堂。
看起来疲惫、虚弱的弗里德森破窗而出，与安娜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拿着各种昂贵的魔法材料，在小教堂的附近布置起守护魔法阵。
“发生了什么？”牧师震惊地问道。
“不知道，突然出现了无比浓郁的生命能量。”艾琳神色凝重道，“您没发现自己的身体都变得凝实了不少吗？”
牧师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随即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手掌中竟然出现了隐隐约约的指纹。
她和艾琳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上一次的魔力天灾。
牧师看了一眼凯茜，后者正闭着双眼，一脸陶醉地呼吸着空气。
心真大！没有危险时唯唯诺诺，真正的危险来了，还在这儿自我陶醉！这家伙在深渊中肯定活不下去！牧师得到了与安娜相同的答案。
艾琳留给凯茜几颗糖果，让她老老实实地呆着，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就领着牧师急匆匆地下楼了。
啥也不知道的凯茜一脸惊喜，抓着糖果在床上开心地打滚。
一楼的大殿内。
被抓来的、无知无畏的村民们并不惊慌，反而兴高采烈，看样子都想开派对大肆庆祝一番了。
他们的发丝正在一点点恢复原本的颜色，灰白干枯的皮肤出现血色，恐怖的面容逐渐褪去，孱弱不堪的身体缓缓变胖……
某些村民的气色甚至比生前还要好，体态比生前还要强壮。
大家好像误以为得到了和平女神的恩赐，大部分村民正跪在地上，膜拜头顶的天窗。
也有几名不要脸的乐子人互相吹嘘，赞美彼此的“美貌”，或站在彩色玻璃窗前，夸赞映在玻璃上的镜像，孤芳自赏。
还有几位胆大的村民，正在和守在门口、安娜的高级死灵搭讪，自说自话般地闲聊。
总之，干什么的都有，却没有一个村民意识到，其实，他们的身体未必是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也并未停止变化。
直到有一个村民无意中看到，大门外，不复枯萎模样的梧桐树下，一只手从土里伸了出来。
他蓦然想起，牧师的尸体被埋在了那里。
“啊！！！”
惊恐迅速将喜悦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