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钱不是万能的，但……
许多幸福藏在平凡的生活中而被忽略，只有等到久违之时，才能品尝出个中芬芳。
例如李颜家的晚饭。
凛城是个宗族观念很强的城市，特别是城郊、乡村里边，都是一大家子过日子。李颜家是个异类，他爸妈都是各自家族里唯一一个从乡下跑到城里的人，靠自己奋斗在旧城区买了套五十几平的房子，也只生了李颜一个孩子。
三口之家在凛城是特殊的，这也表现在了李颜家的饭桌上。没有压力，没有规矩，吃的是喜欢的食物，聊的是生活的琐碎。李颜总是在饭桌上谈论着自己从书上看来的新知识，工作了一天倍感疲惫的爸妈也总是听得津津有味。
这种幸福，年少的自己总以为理所当然。
“今天球打得怎么样？”陈凤玲夹了条鱼放到儿子碗里。
“还可以，有进步。”李颜笑道，又把鱼肉剔出来夹了回去，“妈你也多吃点。”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不敢说？”
“噗……”李颜差点没被呛着，“我就不能是有感悟了，长大了，成熟了？”
李颜父亲李春笑着摆摆手中筷子，“吃吃吃，长大了是好事，少让你妈妈操心。”这个带些文艺气息、为人正派老实的年近不惑的男人，眼角鱼尾纹已经变得显眼。
憋着秘密的感觉是不好受啊……李颜扒拉着米饭，几次想把穿越啊系统啊全盘托出，最终还是压了下来。
系统这个秘密全世界还是只有自己知道就行，小心驶得万年船。
“虽然陪你们很幸福，但是为了我们一家更大的幸福，我要投身到无尽的自我奋斗之中去了！”李颜心里狂吼着就回了房间。
“你暑假作业还没写，还有半个月就开学了哦？”陈凤玲的声音。
“写，这就写。”
要开学了啊！李颜静下心来，处理着身为五年级学生的自己的记忆。毕竟活过一遍，接受起来奇快无比，此时的自己，还是一个学习成绩优异，身体素质差劲，会点绘画、羽毛球，担任班里副班长职位的五年级小孩。
“同步成功！”他呼出一口浊气，“这能提升的内容好似汪洋大海，以后要做的事情还真不是一般地多啊，看看这半个月能不能把系统搞明白。得先找个目标……”
李颜大脑过电，跳出来一条记忆：围棋之约。
暑假刚开始的时候，育才小学突然请了个老先生开围棋兴趣班，五六年级的学生都可以用低廉的价格上几节围棋基础课，李颜也去凑了热闹。
老先生以前是育才小学的老师，退休许久，最大爱好就是下围棋，为了培养自家五年级孙子的围棋兴趣，开了这么个班。与其说在教围棋基础，不如说在讲故事，全都是想当年忆往昔，偶尔夸夸自己在实验小学读书的孙子多么聪明。
搞得在场的育才小学生们同仇敌忾，誓要在棋盘上把这位老先生的宝贝孙子拉下马。
最后完成这个壮举的只有李颜，毕竟老先生上了一个月课也就教了点规则，他那孙子好歹知道点套路，跟这些只分得清白子黑子的娃娃下简直就是砍瓜切菜，直到李颜坐在他对面。
李春一直认为让孩子学棋类运动可以提高智商，所以李颜上过一个月正经的围棋培训班。
你有木棍我有长刀，你先不讲武德，就别怪我了。
他至今记得老先生孙子的眼泪，也记得围棋班那天之后就取消了，自己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体验了一把英雄的快乐。然后飘上了天的自己把在场的诸位同学全都虐了一遍。
英雄马上成为了众矢之的，自个儿班里的班长张明更是下了战书：
“一个月后我与你再战一局！”
回想起这来龙去脉，书桌前的李颜哭笑不得。
这老头明显就是拿我们给他孙子涨信心的嘛，不教点干货就算了，还特么收钱！
“颜，电话！”是陈凤玲标志性的大嗓门。
说曹操曹操到，班长张明来电了，言简意赅，围棋之战提前，放到两天后，至于原因，他没有说。
“反正就一句话，你接不接吧。”
“当然接。”
在接到电话的一瞬间，李颜的记忆闪动，他想起来，这张明压根不是自己学了围棋出战，而是找了个初一的围棋高手。提前到三天后，是因为人家就那会儿有时间……
然而那场对局的结果他完全想不起来，遑论对局过程。
果然……跟别人接触，就可以一点点回忆起相关事件甚至更远的未来，但事关自己某件事的过程跟结局就被封锁。
结局并不难猜，自己的围棋水平连入门都不算，跟正经学棋的下不存在一丝胜利的可能。
“这小子……”李颜跟张明的关系曾经很好，但自从四年级开始李颜成绩稳定在年级第一之后，两人之间就逐渐有了隔阂。张明不服输的同时也输不起，考试考不过，在体育课上有意无意取笑不如他的李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一些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那是张明在六年级时带动全班一起孤立自己的种种行为。前因后果想不起来，当年那种失落的情绪倒是非常清晰。
“虽然跟小屁孩斗挺跌份的，不过刚好拿围棋试试系统，倒也不赖。”
系统不给任务，那就自己下任务。李颜嘴角不自觉挂起微笑，但他很快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怎么学？
围棋培训班的记忆自然都找回来了，比起日后逐步遗忘培训套路的成年李颜，当下这个五年级的自己可能正处围棋水平的巅峰，但这当然是远远不够的。
对于有了系统的他来说，“速成班”自然是最有效的。速成班也不难找，手上还有一年前教自己的培训班老师名片，只要钱给够，开个三天小灶必然是没有问题的。
只要钱给够……
李颜狠狠叹了口气，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家教严的孩子连零花钱都没有，唯一的出路就是找父母要。然而当年培训班只上了一个月，便是他自己表示太过无聊主动放弃的，现在再去提起，还是在即将升六年级的时候，结果可想而知。
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真是万万不能的啊！
“妈，要不咱们打个赌吧。”
“讲。”
“赌我明天能不能把暑假作业写完，要是能写完，你就让我报个围棋速成班。”
“明天写完？围棋速成班？又对围棋有兴趣了？”陈凤玲皱眉。
“就今天打球偶遇了之前教我围棋的肖老师，问我咋不继续学了，我不小心说了句太简单没意思，肖老师说要敲打敲打我。我也觉得好玩，就想着干脆过去学两天，真能提起兴趣，当个爱好也不错嘛。”
陈凤玲狐疑地眯起眼，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儿子有些许陌生。
“嗐，您也不用想那么多，就打个赌，两天速成班，七八十块，就当给我期末考第一的奖励了好不好？”
说不出是怎样的心情，陈凤玲沉默地点了头。
主动要钱要东西的儿子，主动过来打赌的儿子，客客气气说话的儿子……
这还是自己儿子？
回了房间的李颜已经掏出了一本本的暑假作业题集，满怀信心地翻开，“我可没说今晚不能写，兵不厌诈呀老妈。小学生的题目，还不是信手……”
他的脸色突然变差，“不对，我现在就是小学生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