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洒脱
银针插入太阳穴，陆云的眉头微微一动。
“果然。”
念端将银针放入锦盒中，接着道：“你的眼睛并未彻底坏死。”
听到这则消息，端木蓉赶紧问道：
“师傅，那还有救吗？”
念端先生摇了摇头，站了起来，“祖师的医书上的确记载了治疗的先例，但那些人眼部完整，并未受到如此重创。陆云的眼睛与其说是失明，不如说是毁了。”
虽然早有预期，但端木蓉依旧难免失落。
陆云对此倒是看的很开了毕竟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蓉儿，没事的。目前这样也挺好。”
“云哥哥。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医术，未来找到方法救你的。”
“嗯！我等你！”
这时，念端先生突然道：“其实，还有一个方法。”
“师傅，什么方法？”
“换眼！”
“换眼？”
念端先生拿起一本竹简，上面写着扁鹊手札四个字。
“祖师在离开前就曾研究过移植术。他在兔子身上，成功的做到了这一点。但由于有伤天和，所以他将这个术给封禁了。”
“师傅，那还不快给云哥哥试试？”
轻轻敲了一下端木蓉的头，引起少女的哀怨，念端先生淡然道：“话虽如此，但换眼之术条件极为苛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比如？”
“首先，需要施术者拥有高超的医术，人的眼睛极度复杂，任何一丝错误就可能导致失败的可能，甚至危及别人的性命。这点，我可以做到。”
“其次呢？”陆云道。
“其次，需要患者的眼睛未彻底坏死，若你是先天失明，哪怕是换眼，也无济于事。这点我刚才试过了，你正好符合。”
“太好了！云哥哥有救了！”
端木蓉面露笑容，似乎看到了希望。
小孩子，总是那么乐观，然而陆云却并未露出任何的笑容，因为最难的就应该是这第三个条件了。
他学过生物学，知道人体有排斥反应，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细胞入侵都会产生排斥，更何况是眼睛。
“那眼睛呢？又需要什么条件？”
“需要一个人心甘情愿的将他的眼睛献给你。这是唯一的条件，也是最苛刻的条件！
人是非常奇怪的一种生物，它们的意志往往会影响到他身体每一个位置。
因此若是有哪怕一丝的抗拒都会失败，甚至造成双方共同陨落的下场，这条件极其危险与苛刻，也是被祖师封禁的原因之一。”
听到这里，陆云明白这所谓的方法也是镜花水月，丝毫不可取。
“师傅，用我的眼睛行吗？”端木蓉突然插嘴道。
陆云微微一愣，随后摸了摸她的头，正色道：“如果这样！那我宁可去死。将自己的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我做不到。”
念端先生没好气道：“就算你想也不行。你是女子，先天属阴，他是男子，先天属阳。阴阳互逆，只会让他死的更快。而且，过程很疼的哦！”
“啊！”
听到很疼，端木蓉吓了一跳，脸色发白，惹的陆云与念端笑了起来。
陆云从床上下来，对着念端拱手抱拳，正色道：“先生，多谢这段时日的照顾。如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眼睛也已经断了念想。在下打算明日启程，回去侍奉我师傅他们。在此先和您提前说一声告辞。”
“云哥哥，你要走了吗？”端木蓉泪眼汪汪的看着他，眼中充满了不舍。
“嗯！出来一年了，云哥哥要回去看看师傅他们。有时间再来看你！”
“说话算话！”
“一言为定！”
“那现在，带蓉儿出去玩吧！”
陆云笑了一笑：“好！”
……
夜晚。
镜湖美，美在镜湖水。
萤火之光于皓月下升起，水光粼粼，秋水共长天一色。
坐在镜湖旁，方才领悟镜湖之美。
天上一轮明月，湖中一轮明月，双月近在咫尺，却又永不相逢。
端木蓉坐在陆云的旁边，为他讲述着自己看到的一切，虽然他看不见，但她就是他的眼睛。
“云哥哥，你以后会记得蓉儿吗”
“当然会！我肯定会记得镜湖边可爱的端木妹妹！她还特别爱哭鼻子。”
“哪有！我哪里爱哭了！我才没哭鼻子呢！”
“哈哈哈！你不爱哭！你不爱哭！行了吧。”
“本来就是这样！对了，云哥哥你以后打算去哪里？”
陆云沉默了一下，有些感慨道，“过几年可能会去秦国。”
“秦国？就是那个害死师祖的秦国吗？”
苦笑连连，陆云叹道：“就是那里。”
“哼，秦国的都是大坏蛋！云哥哥你以后也会变成大坏蛋吗？”
“哈哈哈，若是如此，蓉儿你怕不怕？”
“不怕！我相信云哥哥不会伤害我的！”
突然，陆云想到秦时中燕丹忽悠她加入墨家的事情，此刻也不禁问道：“蓉儿，若是以后我邀请你加入秦国，你愿意吗？”
端木蓉沉默了一下，突然问道：“那云哥哥会保护蓉儿吗？”
“当然！”
“好”
陆云愣了一下，突然笑道：
“谢谢！”
镜湖，依旧是那个镜湖。
而少年，终要成长。
……
任侠平生愿
一叶边舟莲波滟
秋水墨色染
如见美人眼波怜
故人久未见
焚诗煮酒杯未满
风长卷
轻将红袖挽
请君三尺剑
烽火城头沥肝胆
借君三十年
繁花万里好江山
（以上歌词，来自《天行九歌》）
……
次日。
镜湖边。
微雨蒙蒙，烟霞入湖。
一件蓑衣，一盲杖，一个少年，一人生。
“蓉儿，念端先生，后会有期！”
“云哥哥！再见！”
“少年，记住你说过的话！”
挥一挥衣袖，那追逐光明的故事，至此告一段落。
曾经满怀希望的追逐光明，然而真正面对的时候却发现原来光明就在心中。
从得到到失去再到放下，这一路的历程让陆云此刻不禁感叹人生无常。
不知何时，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
穿着草鞋，披着蓑衣，拄着盲杖，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森林里……
“云哥哥，再见！”
爱哭的鼻涕虫，再次流出了她的眼泪。
这时，一道萧声自林中传来，轻快又洒脱，仿佛在告诉她别哭，又仿佛在安慰她：很高兴，遇见你。
箫声悠扬，渐行渐远……
“天河破碎，镜湖月下神女现。”
“林中密语，医者仁心万物情”
“逐光掠影，方觉此心安处是归途”
“声慢慢，路遥遥，泪眼迷迷，雾里看花终不悔。”
“刀光剑影，侠路无声，一曲逍遥渡何人”
……
曲终人散后，最终森林中传来两个字：
“保重！”
花非花，雾非雾，遮天蔽日的蓝彩蝶寻声而来，化为春之乐谱。
蝶谷，迎来了它的春之气息。
端木蓉伸出手指，露出灿烂的笑容，一只彩蝶于其指尖翩翩起舞，轻语道：
“保重。”
（第三卷少年完）
（第四卷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