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⒔：狐狸也有师父的
暖风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
江鹤的心中有一股道不明的意味：“他们！真好。”
江鹤道：“你们两个的感情，一直都这么好吗？”
阿九尴尬的笑了笑，道：“嗯！也不是，偶尔也会吵架的。”
江鹤，道：“喂！你是不是老惹你师父生气。”
无恙怒道：“什么叫老！偶尔好吧！还有你别跟我说话，我还没消气呢！”
“啊？”
江鹤有点疑惑，这小祖宗又生自己什么气？
无恙看江鹤一脸茫然的样子，道：“就是你刚刚，你刚刚说那些鬼怪都是我招过来的，还说我是煞星！我难道不该生你的气吗？”
见无恙气鼓鼓的样子，感觉马上要变河豚了。
阿九有点担心，道：“对了，无恙！师兄在你身上加的印，好像有些松动了，按理说要招的话，也只会招过来几个，怎么可能一大堆一大堆过来。”
“过来！师父给你稳固一下。”
虽然说刚才一阵魔气经过，这方圆百里的群山附近的鬼祟应该都被碾死了，应当不会有怪物招过来，但怎么说还是得稳固一下。
无恙不情不愿的。
“不用！他身上的法印很牢固！”
阿九听江鹤这么说，有点奇怪。那方才那些鬼祟谁招过来的？正打算问出声。
只见江鹤撩起袖子，阿九和无恙都惊了，傻愣愣的许久没有缓过神。
他的手上，同样也有那根黑色的藤蔓！而且蔓延的似乎比无恙更加严重。
只听江鹤道：“应当是我忘记补印了！”
白皙的手臂上一条又黑又长的藤蔓，再往手肘看去，几乎看不到一点肉色。
无恙身上的只是一条细长的藤蔓，而江鹤身上的，是一点一点蔓延，然后看不见肉色如泼了墨一般。
阿九的声音有些发颤：“你怎么也会！”
阿九还没有说完，只见江鹤抢声道：“因为我也是阴煞之人啊！”
“从前！我也有一个师父。”
无恙回过神来，道：“看来你师父不是很称职！把你教的如此招人讨厌。”
“无恙！”。阿九观察着江鹤的动作，见江鹤没有生气，也便不再说什么。
然而身旁的江鹤非但没生气，反而还笑着说道：“嗯！我确实很招人讨厌！”
听到这里，无恙都愣了一下：“你终于知道自己讨厌了！”
江鹤笑了笑，看着阿九道：“师姑！你知道吗？你很像我师父！”
阿九先是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
“并不是相貌，而是性格！”
听到这儿，无恙未免有点好奇，道：“之前在马车里你说我师父像你一位故人，一直瞧着我师父的脸看，如今你又说并不是相貌而性格，这是何意？”
江鹤似笑非笑的看着无恙道：“我何时同你说我那位故人便是我师父呀！”
听到这儿无恙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了。
默了很久，江鹤再次道：“当年，我还很小的时候，所有人都很讨厌我，觉得我是个不吉利的人，但！就是这么一个被所有人都讨厌的人，却独独有一人，视我如珍宝。”
“我师父！她叫昙光！经常有人叫它望舒。”
身旁的阿九听了，心中想不想：“望舒不就是月亮的意思吗？”
江鹤紧接着，道：“我呢，也是小的时候被我师父捡到的，从小到大，我师父教我习武练剑，不是她不称职，是我学不到她那温柔的性子而已。”
无恙有点疑惑：“那！她去哪儿了！为何不要你了。”
“死了！”
见江鹤如此坦然地说，两人都有点震惊，但身旁的江鹤只是笑了笑：“死很久了，我都放下了。”
阿九道：“江鹤公子的道法并不弱，想必其师父也并非等闲之辈，为何会？”
江鹤笑了笑：“怎么？想听故事！”
阿九有些尴尬：“若是不想说！其实也可以不说的。”
江鹤并没有回答，开始自顾自讲起了故事。
*
上古时期，开天辟地。
妖魔祸患人间，我氏先祖，与天祈愿，我江氏后辈，永远结印，故此换人间太平。
一代传一脉，而那一脉便是会招来邪祟的天生孤煞，我古江氏传下来的煞星，拥有不死之身。
想要摆脱，就是将身上不幸传给自己的下一代，反反复复。
可能我的父母是受尽了太多白眼，生下我的时候便不要我了，所以从小到大都会有人说我是有娘生没娘养，没有父母的可怜虫。
小男孩一直住在树林里，因为他死不掉，命里还带煞星，容易招来鬼祟，所以便一直被鬼祟折磨。
除白天以外每到夜晚，小男孩都要找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将自己身上搓上泥巴，来掩盖人的气味，然后躲在一个狭小的山洞里，或者是木桩旁边，以免被鬼怪抓到。
有一天昙光来到了这个村子里除妖祟，原本小男孩和昙光是不会相遇的，
她帮村子里面的人除了鬼祟，在追杀鬼祟的途中，在树林深处碰见了小男孩，她以为小男孩迷路了，想将他带回村里去。
昙光生的特别好看，她总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衣裳，头上的发髻高高挽着，她像一束光一样，每一次都能照亮年幼的江鹤。
就像把月光打碎了，披在自己身上一般，明亮，刺眼！
昙光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就像阿九的一样，她第1次见江鹤的时候说：“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的家人呢？”
当时的江鹤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他害怕，害怕自己身上的污浊会染到干干净净，不染尘埃的她身上，害怕自己命里的煞星会让她带来不幸，因为她是一个顶好的人，小男孩并不想害她。
她看江鹤脏兮兮的，便给小男孩弄点吃的，还不断的安慰江鹤不用害怕。
江鹤起初还很戒备，之后慢慢的也放下心来，那个时候的他心中满是热忱，仿佛温暖降临到了他身上。
可是又怎么可能不怕呢？小男孩谁都害怕，他经受过多少人的白眼，欺负。
对待别人的关心，又何止是受宠若惊。可是正当小男孩以为，这个世界终于有人爱他的时候。
结果，那天晚上他刚回到界限内，村民们便过来了，嘴中大骂着：“都是这个丧门星！我们村子里才会进了如此厉害的鬼祟。”
从村民口中昙光也得知了，这个小男孩是江氏一族的遗孤，传说中命里带煞星的天生恶魔。
他游走在各个森林里，身上免不了的是伤痕，谁跟他走近了谁倒霉。
那一晚上，村民们用火把打那个小男孩，烂菜叶子。
昙光一一挡下。花费了好多时间，终于把那些村民说走了，小男孩蹲在地上看着昙光无比的狼狈。
自己也想不起当时的心里在想什么，可能想死，可能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在关心自己的人面前，我好像比平常都要脆弱，狼狈不堪！坐在地上，我说不出反驳自己是煞星的话语。我也做不出什么，报复他们的事情。
待昙光转身时，小男孩已不见了踪影，他一个人下了山，他不敢去城里，他害怕祸害更多的人。
像他这样天生带来不幸的人，就应该离世俗远远的。
可是在小男孩遇到危险的时候，昙光却挺身而出救了他，在被鬼祟入侵梦境的时候，昙光会小声安抚，那个时候小男孩才知道，她一直都在跟着自己，只是害怕，害怕小男孩将她视为坏人。
我记得她当时说了一句话，她说：“如果害怕将他人拉入深渊，那就尝试自己先走出深渊！远离深渊！”
“你不是不行！你是不敢去做，我帮你！”
昙光向小男孩伸出手，那一刻真正的印证了那句话，她就是光，真的能照亮别人的光。
小男孩那个时候不确定的问：“之前有个人跟你一样要带我离开，可是他骗了我！你跟他一样是个骗子吗？”
昙光摇摇头：“不会的，我永远不会骗你。”
就是那天，小男孩有个师父，一个永远都不会嫌弃他的师父。
从那日起，他的师父每一天都会教他练习各种的法术，教他习武练剑，可惜小男孩命里带煞，法术学的并不是很好。
所以只能从剑法这里入手，所以现在的我剑法一流，法术不行。
第1次见面时，小男孩才200多岁，一副七八岁的模样，直到如今已经有700多岁了，一副少年模样之后小男孩会用剑法去帮助别人，除妖降魔，荡杀鬼祟。
我也会跟师父开玩笑，在篝火旁吃刚打的山鸡，也会偶尔遇到一些案件，师父也会帮忙破案，有的时候很恐怖，但师父总能第一时间护住我。
那个时候我身上的藤蔓再也没有怎么长过，我以为这个诅咒终于在我这一代消失了，但是我错了。有一天师父跟我提起来那个村庄，他跟我说这十几年，他一直给村庄施加咒印，让他们少些被妖魔困袭，这才带我出来游历世间，如今结界松动，可能需再回去。
那便到了转折点。
那个被称为逍遥侠客，降妖除恶的英雄，再一次被认出是当年那个惹人厌弃的煞星。
那些人是万鬼窟的见证人，别人认不出我，但他们很容易。他们觉得是因为我，所以他们才不能离开村庄，一辈子被困在那里，所以他们就喜欢将一切罪恶全都托在我身上。
那个时候师父不在，他在山下买糖人，让我不要一个人先上去，等着他一起，可能他也害怕那些村民再一次伤害我，可惜当时年轻气盛，便被一个小妖引了过去。不过须臾时间。我听遍了许多种谩骂，而在江湖中闯出名号，被人誉为是大侠，是善人的我。又怎么忍受得住别人对我这样谩骂。
那一次我没有忍住，我反驳他们，否定他们。
我跟他们说，自己身上这一身煞气已经没了，自己不会再害别人了，甚至能去救人于危难！
可他们不信，我跟他们展示这一身道法，随之而来的也只有否定。
我不信，我觉得自己已经变得平常了。
可现实告诉我，我错了！
到最后才知道，身上那些煞星，只是被师父用法力压制了而已。
可是天真，以为终于和平常人一样。
他们高喊着旗帜说要杀了我，可他们当然知道杀不掉，他们只是想折磨人，获得慰藉罢了。
可能他们早就忘了，是何人还这世间太平。
那一天，自开天以来的万鬼窟封印被破，鬼祟席卷了整个中原，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直到漫天的黑烟，和哭嚎的人群。
当时摆在师父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将那群嘴脸丑恶的村民拿去献祭，一个都不能逃。
因为那一个村的人，是万鬼窟的见证人。
要么，我去。
因为我有不死之身，拿我献祭之后，我只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可她，谁也没有牺牲。
她自己牺牲了。
她跳下万鬼窟的最后一刻，我浑身都是血，身上有那些凡人留下的鞭痕，还有被鬼撕咬的痕迹，雷霆撕裂身体疼痛。
她没跟我说其他的，看着面前浑身是血的我，只道：“徒儿最喜欢月光了！”
“待我死后！月光不会消失。”
“昙花，会代替我为人间月夜，点光！”
连我都受不了被鬼怪撕咬，师父一向怕疼，她献祭的时候，万鬼哭之下传来阵阵哀嚎，叫人听着心疼。
万鬼窟上再次有了封印，当时有个傻子，也想跳进去。
可惜，进不去了。
也出不来了。
如浪般的潮水，一下一下拍打着岸边，急促，疯狂，树叶上滴滴嗒嗒落着水，在狠命的敲击着地面，最后，无能为力，化成一潭死水。
不知道当时坐了多久，只知道当时一直看着万鬼窟底下，眼睛都没眨，我想我当时应该很难过的。
但后面，土地公公告诉我，我当时坐在那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眼眶却通红的吓人，嘴里还不停呢喃着“我错了！”
他说我当时的样子可怕极了，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从天晴坐到了天阴，天雾蒙蒙的，看不清情绪。只剩淅淅沥沥的毛毛雨在下着。
可那些人还在冷漠的看着，一个人走了，拍拍另一个人的肩说：“快走吧！与你无关”
江鹤笑了，当时想杀死他们的心都有。
那个时候有一个很疯狂的想法，就是杀了这些村民给师父报仇，可是最后还是没有做到。
那是师父拼了命也要护下的人。
*
江鹤抬起头，看向两人道：“其实本来是放不下的！之后师父频频出现在我梦里。”
“她跟我讲着大道理，跟我说，她不怪我。”
有一次入梦，我看见师父在往前走，一步一步的走向万鬼窟，我当时想制止住她，大声喊着，让她不要向前。
“不要再向前走了！师父，你快把徒儿丢下了。”
最后我抱住她，可是却扑了空。怀中只剩下稀烂的月光。
我师父，她可厉害了，她是天地之间的第1位神女，昙光神女。
她是天上的月光，月亮的光线所幻化成人形。
你们可能不知道吧！我师父还在的时候。
说罢，江鹤看向天空，一轮月亮点缀漆黑的夜空，江鹤拿手指着，道：“那个时候的月亮！比现在大好多倍，夜晚的月光，甚至能在远处看见人的长相，当时可美了。”
“但自从只有昙花以后，就再也不见当年的明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