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血契与千面作用
“救，救命！”
赫曼哆嗦着呼喊。
原本静寂只是张着圆轮巨口的白虫，在他的呼喊声后骤然暴起。
布满褶皱和白色尖齿的口器朝着赫曼咬来。
列维手疾眼快，用手上长棍挑着赫曼身子，被挑起的赫曼险之又险的躲过白虫口器，
白虫一击不中，整个身子顺势钻入雪下。
“这就是你说的钻雪巨虫？”列维问着。
被挑起的赫曼身子颤颤：“是的，这就是，看这体型是个成年虫！”
列维闻言，眼神眯住，刚刚那白虫的口器张开的高度至少两米，身长能有个三米左右。
这个数据看起来很粗壮笨重，但实际上刚刚那白虫表现的速度异常惊人。
如果今天赫曼边上的不是列维，那他必死无疑了。
“速度这么快。”列维说着，他思绪翻转，忽地抬头对赫曼说道。
“你去做诱饵，我来抓他，”
“大人！我，”赫曼闻言双眼睁大便想反驳，
列维摇头说到：“放心，那白虫不是我的对手，我会保你无恙的。”
说完，列维也不等赫曼再讲其他，他手上活动，便将木棍上端挑着的赫曼扔了出去。
赫曼的惊恐喊声在雪原中上扬又落下，他的身躯将厚实白雪砸出凹陷，在那凹陷附近，白雪也化作粉末状，
这让他一时之间难以借力，整个身子在凹陷处扑腾。
列维将手上的两根雪杖插入侧旁雪中，双手握拳展露那里克赠与他的拳套。
双耳微动，周遭的动静尽数入他耳中。
“来了！”列维心中轻喝，身子立时从双板跳出，
借着跃起力道，列维的身子在空中拉如满月弓，
“轰！”一拳轰出，从雪地内钻出的白虫恰好侧身撞在列维拳上。
哀鸣声响，白虫流着冰蓝色血液倒在地上，张开的口器闭合，使其头部像是充满褶皱的菊花眼。
“别喊了，都说了没事。”列维说着，那在凹陷坑内的赫曼止住嚎叫声，他小心睁开眼，
白虫的冰蓝色血液恰好淌至其身前。
“大人，您真厉害。”赫曼恢复理智，他三两步从坑内爬出，到了列维身旁，他谄媚说着，丝毫没有怪列维此前动作的意思。
他不敢，在酒馆内的交谈，让赫曼有了一种两人熟识的错觉，但现在，他回到了现实。
大人物永远是大人物，他们不会在意似他这般小人物的命的。
“这白虫能乘吗？”列维挑眉问着，他不知赫曼心中想法，他不在意。
赫曼站在列维身侧，他小心探头看去，白虫的身躯在抽搐，冰蓝色血液在流淌，一时间，他都不知道着白虫死没死。
但他又不敢不回，脸上纠结半天，他才颤微道：“没听说过这样的事，但要是大人您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列维闻言，斜睨他一眼，这小子憋了半天，他还以为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没想到是在这拍马屁。
摇头间，列维也不再询问，他缓步上前，还没等他开口，藏于暗处的青炉便说道：“好东西！这是我没见过的品种，养起来！”
青炉说着，他的语气兴奋。
列维走至近前，他蹲下身子，伸手抚摸那白虫外表皮，
褶皱中带着滑嫩质感的虫皮，让怪异感从列维手中传来，他吐槽道：“我一直都奇怪，吟游诗人说龙都是贪财的，但你和龙长得也不像啊。”
青炉闻言，七窍生烟，他怒声道：“我这是收集癖好！不是贪财！”
列维眉毛微挑，见他生气便岔开了话题：“怎么养？”
青炉顿住，他看着白虫，眼中星星代替怒火：“血契，我教你。”
一句繁奥咒语外加奇妙手势被青炉做出。
列维学着摆出手势，却并没有感觉自己体内的生命能量有被调动，他又问着：“这个消耗什么？”
青炉隐匿的身子此刻已经浮在冰蓝色血液上面，他眸中青芒闪动，显然是在分析。
闻听列维话语，他抬起头，面上疑惑：“消耗什么？”
“对，我体内的生命能量没有被调动。”
青炉将爪做对勾放在下巴上，他脸上疑惑一闪，而后恍然大悟：“你是说用什么维持血咒？”
看着列维点头，青炉说到：“用血，我这脑子，忘给你发誓纹了。”
说完，青炉头上一颗青粒闪动，下一瞬便飞至列维眼前。
一副玄奥纹路缓缓展开，列维还未能理解，下一瞬，这纹路便融至列维的指尖。
做着手势的指尖飘动，短短几秒，便在那白虫身躯上画出纹路。
莫名力量将列维指尖划破，一滴红血飞出融入图案，轻微红芒闪过，
列维便能感觉到，他和这白虫建立了莫名的联系。
“血契，也叫主仆契约，顾名思义你懂的，”青炉朝列维眨眨眼，
而后飞至赫曼身前，他忽地伸出手指着赫曼脑袋：“这个顺手杀了吧，碍事。”
赫曼自然是看不见青炉的，他呆呆愣愣的看着列维，因为身形遮掩，他未能看清列维动作。
只是觉得，对方在蹲下之后没多久，那钻雪巨虫的哀鸣声便停止，伤口也开始愈合。
列维手抵在钻雪巨虫的皮肤上，两者之间的冥冥沟通让列维通晓了对方心灵。
在听见青炉的话后，列维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想着要将钻雪巨虫收入箱庭之中，如果带上这人难免麻烦。
列维闭眼再睁开：“不用，后面我有打算。”
“哦。”青炉没多问，他收回抵在赫曼额头的手爪，而后继续隐匿。
不知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赫曼久久不见列维动作，但那钻雪巨虫的身躯开始扭动。
他颤声道：“大人，”
“没事，上来吧。”列维起身，他脚下蹬雪，以不符合魁梧身形的飘飘感落在白虫背上。
赫曼吞咽口水，难以置信的望着列维，此刻在他心中，列维就是神灵。
“上来。”列维皱眉，他望着呆愣的赫曼，眼神冷淡。
赫曼身躯一颤，连忙将身上挂着的滑雪工具脱下，而后脚步一深一浅的走向白虫。
在其上来之后，列维便用心神沟通，那愈合的白虫哀嚎一声，带着列维和赫曼在雪原上疾驰。
雪域极广极大，气候又不定。
在其中行走的行商便时常感叹，在雪域赚钱的不易，指不定前一刻是洒洒小雪花，下一瞬就化作了鸽子蛋大小的冰雹。
萨林原本对此嗤之以鼻，现在信了，他撑起坚韧皮伞，阻挡着下落冰雹。
距离梅岚领又近了，
作为梅塔特家族的二少爷，他从没去过梅岚领，一是离得太远，二是那里生活的岚鹰着实恼人。
作为天空霸主，身长四米的岚鹰在梅岚领内肆无忌惮，
像是啄食凡人，损毁稻谷，抓着巨石自天而落这样行为都只是小把戏。
更严重的是，它喜欢占据高处，梅塔特家族的城堡就在领地的最高处，这岚鹰在前些年时不时就抛掷巨石，梅塔特家族的人死伤不少。
以往他们家族封地众多，大家搬出就是，可是玛立公国的变故，让他们丧失了好几片领土！
家族高层经过研讨，决定让剩余的家族子弟分散开来前往不同领地。
在这种变故中，做出最大‘贡献’的萨林和萨博自然被发配到最苦寒的地带。
“你在担心什么？”萨博问着。
“岚鹰。”
“不用担心，他再强也不是我的对手。”萨博说着。
听着自信满满的话语，萨林也是回想起来，自己的哥哥是高级骑士。
但是，高级骑士也不能飞啊，萨林在心中暗想，他不敢说出来，最近萨博的行为越发诡异了，每天诵念光明教廷教义的时间都在增加！
“我说过了，不用担心，”萨博似是看穿萨林心思，他坐在雪橇上，眼神眯住：“光明神的伟大超过你的想象。”
萨林眼神再滞，怎么又是光明神！这和光明神有什么关系！
萨博看着前方那忽然出现的黑点，他起身，同时也继续说道：“光明神曾给予我神赐！岚鹰，待死之辈罢了。”
话音落下，他身影直冲而出，几个踩落之间，便到达了那黑点旁。
数十只拉车雪犬气喘吁吁的停下，萨林走下雪橇车：“这是？”
“奇怪，有钻雪巨虫的血，怎么没有它的尸骸？”萨博疑惑。
萨林环顾四周，他指着那散落在地的雪具：“可能是把那两个人吃了。”
萨博闻言摇头：“不，那两幅雪具很明显是被人随手扔下的。”
他的观察力很敏锐，并且也受到过专业的侦查训练，所以他明白，那两幅雪具的散落形态不可能是被袭击的。
“所以？”萨林不解。
萨林用手轻轻捏起那已经凝作冰块的钻雪巨虫血液，而后双指捏碎。
些许冰蓝血液从中淌出，沾在萨博手指上：“有人在驱使钻雪巨虫！”
“什么！”萨林惊讶。
萨博手上闪过蓝色的生命能量，他踏步走上雪橇车：“没什么不可能的，这世上奇人无数。”
走至车上站定，萨博看着跟随自己上车的萨林说道：“那两人走了没多久，我们追上去。”
“去干嘛？”萨林不解。
“找到他驱使钻雪巨虫的秘密，在雪域，掌控了钻雪巨虫，就是掌控了交通，就是掌控雪域！”
萨林大为震撼，他没有想到那么远，在震惊后，他问道：“你曾经遇到过？”
他这么问的原因无他，实在是萨博的话太笃定了，对方那副胸有成竹和志在必得的模样也很令人费解。
对于这个问题，萨博直接点头：“当然。”
“那，那个人？”
“死了，到死都在说什么从小一起长大共生共存的话，可笑。”萨博冷淡说着。
他可从来不信这种话，如果没有秘法加持，单单凭借一起成长，那还要骑士，要神灵做什么？
所以，那人在他手上死的很惨，那虫子也是。
“这。”萨林顿住，他并不是觉得杀个人如何的，而是觉得，自己哥哥真的有些不太正常了。
这样的说法怎么就不可信？
“怎么？”萨博斜眼看着萨林。
“没事，没事。”萨林摇头。
萨博回转眼睛，他望着前方，他能看到那被砸冰雹的坑坑洼洼的雪原上，有一条钻雪巨虫的行径路线。
“全速前进！”萨博下着命令，数十条雪犬在鞭挞声中哀嚎前进。
而远在另一边，列维和赫曼早已改变了路线。
有了钻雪巨虫的加持，两人可谓是半点力气都不用出。
一路风驰电掣之下，他们早就看不上那只有五公里近的村落了。
在露恩酒馆，他们购置的食物虽然不是很多，但是按照钻雪巨虫的速度，他们的食物足够抵达梅岚领了。
列维便带着赫曼一路前进，路上实在无聊，列维便和赫曼扯些家常。
“你和你表哥亲近吗？”列维问着。
赫曼思索一会儿后，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现在不算亲近，小时候亲近，稍大一点也疏远了，说起来，很多年没见了。”
赫曼语气感概，小时亲密长大疏远这种事很正常，但涉及到自己亲人，总是让人有些神伤。
“几年？”列维问着。
对此，赫曼也没藏着掖着，他直接说着：“得有个十年了。”
“这么久？”
“是啊，”赫曼叹气说道：“我们住的远，他是猎人，我是行商，都很忙，”
“再加上，他是骑士我是平民，也没什么可聊的。”
列维点头，他瞧着前方若隐若现的高耸山脉，随口回道：“你现在是骑士了。”
“是啊，”赫曼点头，随后，他话语纠结的说道：“正因为我是骑士了，我们两个才有了联系。”
列维点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确实如此，有了共同点，才有继续交谈的动力源。
“十年没见了，你们怎么认出彼此？”列维好奇问道。
有的人三月未见都面目生疏，更何况十年，在某些历史节点，十年都够再造人间了，人的变化大也很正常。
“铃铛，”赫曼说着，从脖颈中取出吊坠，列维定睛看去，那吊坠上面悬挂的竟是个铃铛。
“我表哥十年前送我的，”赫曼脸上得意，他用手摇晃，铃铛未响。
瞧着列维好奇，赫曼将铃铛底部朝向列维。
列维从缝看去，那铃铛里面竟然没有内芯，那可是铃铛最重要的组成部件之一了。
失了内芯的铃铛，可不响啊。
“我表哥拿内芯，我拿铃铛，”赫曼将铃铛放在掌心，他面上带着怀念说道：“这铃铛是从我表哥的马上摘下来的，他最喜欢马了。”
当年接过这铃铛时，他还是个少年，现在，已经被这生活给揉打成面团了。
列维暗暗点头，他瞧着那横在掌心的铃铛。
“也挺好，你们两个也是骑士，一起联手，一定能有些作为。”
在这寒冷的雪原，赫曼只觉得列维的话像暖风，
谁都喜欢别人说自己好，没人想听坏话。
“希望能够，我表哥还说了，要是这次能赚到猎鹰的钱，就带我回老家。”
列维闻言，边点头边转回身看着远处那隐约可见的连绵山脉。
“你也是这么想的？”他问着。
“是，能赚到钱，就回去，”说着，赫曼脸上带着不好意思：“实不相瞒，大人，上次在摊位，我那么贪财，也是想多攒点钱，尽快回家。”
赫曼的话让列维触动，他刚想开口，
一道鹰的尖啸声从远处连绵的山脉传来，那声音由远及近。
“是岚鹰！”赫曼极目远眺，用手指着天空，
列维顺着赫曼所指的地方看去，一个黑点逐渐放大，这黑点正是岚鹰！
岚鹰的双翅飞舞翻覆，搅得那些低矮的成型浮云散成白烟，
“这么明目张胆的飞，没人管？”列维不解。
赫曼还没回列维，他咽着唾沫说道：“快走！”
“什么？”
“他是奔着这虫子来的！”赫曼说话间，那岚鹰的位置已经离他们极近了。
列维眼神冷漠看着，这岚鹰要是真敢下来，那可就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快走！”列维还在思考，赫曼纵身便跳下了疾行的钻雪巨虫。
他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列维皱眉。
“所以你留着他干嘛？”青炉的声音适时响起。
列维摇摇头，让疾驰钻雪巨虫停下，巨虫减速停在了离赫曼数百米远的地方，列维从上跳下，而后命令钻雪巨虫潜入地底，
“本想借着他遮掩身份。”列维抬头说着，他捏紧双拳，做好战斗准备，他脚下云雾渐生：“现在，能得到岚鹰，他也没用了。”
狂风骤然呼啸，那岚鹰的飞行轨迹被列维看在眼中，
一抹疑惑从中闪过，那岚鹰不是冲着列维来的。
“啊！”
一道凄厉惨声响起，离列维百米远的赫曼，被那下冲的岚鹰双爪各自抓住。
“救命！”赫曼的惨叫声还在。
但下一秒，他的身体便被岚鹰撕扯开，断成两截。
“什么情况！”列维不解。
他只看见那岚鹰的眼神当中带着挑衅的看了他一眼，而后便又飞走了。
从岚鹰出现到飞走，它所做事情，就只是撕碎了赫曼。
岚鹰飞远了，被撕成两半的赫曼还没死，他惨叫着又呻吟着，
“为什么会这样？”列维走到赫曼近前，询问着。
“救我，救我。”赫曼没有给列维解释。
他的意识已经混沌了，断成两截的身躯各自在雪原抽搐，红色的鲜血成放射状从他的腰间散落染在白雪上，像一朵梅花一样。
“都不如直接杀了他，然后变成他。”青炉的声音幽幽传来。
列维叹了口气，他矮下身子，将赫曼手上的铃铛拿在手里。
水波纹从列维的脸上延伸至全身，他的身形幻化缩小，直到变成赫曼的样子。
“世事无常啊。”列维答着。
赫曼没有看到这一幕，他的生息彻底消失了。
“有了宝贝，你就得用，”青炉说着，他将两个眼睛幻化而出，
两个像是鬼火般的青色光点上下浮动，青炉好似看穿了列维的心中想法。
“你这个人，也有些无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