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雨夜

能见度真的差到了极点，五十米外就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雨点密集得好像在空中就彼此撞得粉碎，落地都是纷纷的水沫。

天空漆黑如墨，偶尔有电光笔直地砸向地面。目光所及之处唯有白水，耳中所闻之声唯有狂风暴雨。

某种刺耳的噪音隐隐响起，像是某个喉咙里塞着发红发烫的钢铁的家伙在发出尖锐的笑，又像是小时候尚且在学院时上课，外表温和的音书主任用粉笔在黑板上凶狠地留下字迹时发出的噪音。

声音分明如此尖锐刺耳，但落在二人耳中却那么庄严伟大。

“仔细听，听见哭声了么？”

夹杂夜雨的强风把婴儿的哭声送到男孩耳边，似乎有着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婴儿在雨声中痛哭，他们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像是钢刀在刮着耳鼓。

“是他们。”

雨幕之中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密密麻麻的黑影，这些黑影狭长而扭曲，低垂着头，簇拥着站立在四周，隐隐将两人包围。

就在女孩将目光投出去的瞬间，那些黑影抬起了头来。

成百上千双炽烈燃烧的黄金瞳被轰然点亮。

男孩背后忽然传来尖利的哭声，青灰色的利爪从路牙下方探上来，一把抓住了脚腕。

“邦！邦！邦！”

快速敲击附满鳞片的手爪，男孩奋力挣脱出去。

袭击者跃起在空中，形如巨蟒，但它的上半身肌肉虬结，堪比一头猛虎。

它像是木乃伊那样干枯，苍白色的皮肤岩石般坚硬，紧紧地裹着嶙峋的骨骼；它的五官都比人类大出一倍以上，赤金色的眼球暴突出来，巨大的嘴裂一直延伸到下颌边缘。

此刻它摇摆着那头枯白色的长发，缓缓地张嘴，细长的牙齿一根根凸出嘴唇，最后它的整张嘴完全打开，大到能把一头小牛犊吞进去。

“呀————！”

密集的敲击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犹如有无数人用力地用自己的骨节撞击地面。

众多黑影包围上前，一如袭击者般相貌丑恶，眼珠暴突，身体表面的鳞片泛着金属般的青光，嘴里布满尖细的牙齿，发出尖鸣。

“轰……”

岩流的刀技使出，势大力沉地碾碎鳞甲，一道道黑影被击飞出去。

可是忽然，世界就变得死寂了，只剩下汹涌的雨声。

各式各样嘈杂的声音好像在瞬间消退，然而二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们听到有清脆的马蹄声从他们的身后响起，沉重而令人牙酸的金属碎裂声响从道路上黑影的遗骸处传来。

那东西停在了他们的正后方，某个巨大生物的呼吸声清晰地透过雨幕，传递到了两人的耳中。

众多黑影向两旁退下躬身，犹如卑微的奴仆。

丝丝缕缕的白光放射在黑暗和雨水中，温暖，庄严，宏大。

兄妹俩疾速转身，看向突兀的来客。

白色光芒中站着山一样魁伟的骏马，它披挂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皮毛上流淌着晶石般的辉光，八条雄壮的马腿就像是轮式起重机用来稳定车身的支架。

它踢踏着，用暗金色的马掌抠着地面，坚硬的路面被它翻开一个又一个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