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六壬
如同一阵清凉的气流,随着指尖流进李维的心里。
夏尔玛按着李维,轻柔而不可抗拒地拉着他重新坐下。
不知什么时候,她也来到了格兰芬多的长桌旁,看样子是跟着李维来的,已经听了很久。
她力量极大,李维甚至来不及升起一点抗拒的想法。
在这时,李维才重新想起,之前在图书馆,这个笨手笨脚的学姐,似乎就略微展示了她的一身怪力。
“冷静下来吧……”看到李维稍微恢复了理智,夏尔玛把手放在李维头上,像一个母亲轻轻地抚摸自己的孩子,“急躁和愤怒,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她的手像是有奇异的魔力。
李维只感觉,夏尔玛每一下抚摸,就浇灭了他心中一部分急躁的火焰。
这应该是某种奇异的术法。
冷静下来,李维也清楚,自己有些关心则乱了。
修行得不够。
深切反省自己,李维对夏尔玛道谢。
“我想挽回一点我们的名誉。”夏尔玛安静地眨眨眼,“佩蒂尔伤害了赫敏,我不想你觉得,印度人都是她那样刻薄。”
其实李维在潜意识里,一直没有把她和帕德玛·佩蒂尔联系起来。
夏尔玛比大多数欧洲人还要白皙,而帕德玛·佩蒂尔长得,就是刻板印象里的南亚面貌。
现在李维忽然理解了。
夏尔玛在霍格沃茨,恐怕也总是被加以“异族”的刻板印象。
就像李维,也经常被以“东方人”的刻板印象看待。
人们总是习惯,以偏见去看待一个群体,以恶意去对待一个具体的人。
“我不会的……”李维点点头,“比如学姐你,就是我见过最好的印度人。”
夏尔玛眯起眼,眼睛弯弯的。
“我很少听到这样的夸奖……现在安静下来,就好去追她了吧?”
她这句话用的是追,而不是找。
就像是她能从李维的状态里感觉到,他要做什么。
“既然如此,为了弥补佩蒂尔的过失……”夏尔玛以手接触李维的脸,“让我给你一个祝福。”
“蒙悠游三时的商羯罗注视,你将必胜。”
过去、现在、未来三时。
商羯罗,形销骨立,骨节如锁。悠游自在,慈悲安抚。
是大时,大尊,大天,易于取悦者,天真之主。
礼赞慈恩的安抚者,诃罗——商羯罗,商波!
她用晦涩难懂的语言喃喃念诵着。
李维感觉到,心灵好像猛地一震。
像是被一块黑布蒙住的双眼,短暂地睁开了一瞬间。
李维有一种感觉……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他可以比较放肆地使用占卜了!
“万分感谢!”
来不及多想夏尔玛为什么能做到这样,李维霍然站起,从人群中奔去,消失在礼堂。
赫敏在哪里?
李维思路异常灵动,左手不住掐指,于手掌上排布地支。
现在初冬,刚过小雪,没到冬至。所以月将,该用功曹寅木。
月将加临于酉时,那么,天罡所在之地,就该是亥。
寅申巳亥为四孟,所以,就应该去北方略偏西,靠左边的道路!
这是大六壬的天罡指路法。
六壬的优势,此刻就体现出来,可以直接掌上起课,极为方便。
古时候所谓“袖传一课”,即是说的这种情况。
那个方向,是一条空荡荡的走廊。
走廊通向一处无人的螺旋阶梯。
李维顺着扶梯追了下去。
霍格沃茨的各种楼梯,有着各样的奇怪特点。有的会自己移动,有的会伸长缩短,还有的今天存在,明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没有一条楼梯,像这一条一样,让李维感到奇异。
李维在走廊上奔跑。
这已经轻微地违反了校规,在平时,听到声音的费尔奇早就出来,一脸狰狞恶意地抓人了。
而李维却毫不在意。
事实上,不仅费尔奇不在,这条走廊没有一个人存在。
李维觉得自己已经奔跑了好几分钟。也许三分钟,或者五分钟?
李维不知道,但无论如何,这条走廊长得有些不正常。
它像是有一个微小的坡度。李维隐约感觉到,这条长长的道路,像是逐渐在往下走。
李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因为剧烈奔跑而咚咚作响。
就像是它也在赛跑,想要从这一片寂静里,拯救赫敏,让她回到身后那个人声喧闹的世界。
终于,走廊到了尽头,连接着在外面看到的,那处无人的螺旋阶梯。
这处螺旋阶梯已经很破旧了,李维甚至怀疑,这是霍格沃茨里最古老的一处建筑,
它上面的木质扶手,已经有一半开裂剥落,发霉暗哑的暗黑表皮,像是垂死的蛇蜕一样,显出不健康的光泽。
阶梯层层叠叠,台阶木板上,能看到大大小小的暗绿色破洞和虫眼,让人十分怀疑,一脚踩下去,是不是立刻会踩破。
阶梯盘旋着,一直往下,盘曲着蛇般的身子,螺旋着一直进入似乎无底的黑暗。
哪怕李维有夜眼,也难以看到底部。
这不是黑暗,而是更漫长的未知。
深吸一口气,李维左手掐算几下,右手举着魔杖,像是一个探险的旅人高举着自己赖以生存的火把,意图探寻一处黑暗的岩洞。
然后,毫不犹豫地走了下去。
……
越是往深处走,螺旋阶梯越是不对劲。
李维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冷。
体温快速地流失。明明只是初冬,但李维已经感觉到寒意,皮肤上激起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鸡皮疙瘩。
像是有人在叹气。
像是有人在吹气。
李维脚下的台阶,似乎无穷无尽地重复着。一开始,李维还想去计算走了多少台阶,下了多少层。很快,他就放弃了。
脚下的触感,也逐渐发生变化。
一开始,还是木质的台阶木板,吱呀吱呀地发出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
吱呀吱呀的声音,就变成了,吱,吱,吱。
像是无数老鼠的惨叫。
从踩踏木板的触感,变成了踩到柔软滑腻的肉质的,令人作呕的触感。
这更让李维觉得恶心。
李维往上回望过去。
这座阶梯,像是没有来路似的,无限盘曲着,通向极高处。
看起来,简直像李维是个囚徒,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朝着天堂仰望。
“小把戏。”
李维嗤笑一声,手指不停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