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破”类动词的概念变异:历时语义学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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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本书以历时原型语义学为研究框架,探索汉语“破”类动词的历时概念变异。

历时原型语义学整合了原型理论、历时语义学以及词汇范畴化,基于原型概念结构,从外延和内涵两个层面探讨词汇的历时概念变异。“破”类动词属于表征分离状态变化事件,即物体由完整状态进入不完整状态的词汇范畴。既往研究基于不同理论视角从共时层面论述了“破”类动词的句法和概念结构,但是对该类动词的概念边界仍存在争议。基于历时原型语义学,本书将“破”类动词的概念结构研究由共时层面扩展到历时层面,由句法层面扩展到多维概念层面,旨在揭示这一词汇范畴的概念变异路径及深层认知机制。

本书力图回答以下研究问题:(1)汉语动词“破”的外延所指呈现何种历时概念变异路径?受到什么认知机制的驱动?(2)汉语动词“破”“切”和“开”的概念边界呈现何种历时概念变异路径?受到什么认知机制的驱动?(3)汉语动词“破”的内涵语义呈现何种概念变异路径?受到什么认知机制的驱动?

为回答上述研究问题,本书基于CCL(Center for Chinese Linguistics PKU)语料库,采用多维变量统计方法分别探讨了动词“破”的外延所指历时变异,“破”“切”和“开”的概念边界变异以及“破”的内涵语义历时变异,最终尝试性构建了多维变量模型。

第四章(案例研究一)考察了动词“破”在四个汉语历史时期(早期中古汉语时期、近期中古汉语时期、早期普通话时期和现代普通话时期)的原型概念结构,主要发现如下:

(1)“破”的原型范畴成员并非一成不变,而呈现出“损坏性分离偏向”和“身体相关倾向”,即由不同物体的分离状态变化演变为身体部位损伤以及衣物破损等分离状态变化。“破”的边缘范畴成员在原型范畴成员的基础上灵活变化,新范畴成员不断被吸纳,旧范畴成员不断被剔除。

(2)“破”的所指范围呈现由外向内缩小的变异路径,由表征新功能性分离、消除障碍性分离和损坏性分离等多种分离状态变化事件演变为仅表征损坏性分离。

(3)“破”的所指范围变异主要受到深层概念化方式调整的驱动,表现为概念重组。“破”的所指范围由多重特征维度相互交织构成,由于特征维度值的重新调整,“破”所表征的分离状态变化事件的类型范围也逐渐缩小。另外,社会文化的发展变化也是驱动“破”外延所指变异的重要因素。随着新工具的发明以及技术的提高,只有粗糙性分离状变化事件概念化为“破”。

第五章(案例研究二)探索了“破”“切”和“开”概念边界的变异,证明三个动词的概念边界变异受到概念重组机制的驱动。主要发现如下:

(1)古汉语时期(即早期中古汉语时期和近期中古汉语时期),“切”和“开”的所指范围被“破”的所指范围涵盖,“破”的外延所指与“切”和“开”部分重合。但是进入普通话时期(即早期普通话时期和现代普通话时期)后,三个动词的所指范围演变为并行的连续统分布趋势,与不同概念变量水平关联密切。

(2)就概念边界而言,古汉语时期这三个动词的概念边界相互重叠,同一分离状态变化事件可由不同的动词交替表征。普通话时期,这三个动词的概念边界更为明晰,它们分别用于表征不同的分离状态变化事件类型。

(3)究其原因,这三个动词的概念范围在概念重组机制的驱动下不断调整,对分离状态变化事件的概念化分工逐渐明确。“破”主要负责表征损坏性分离,“切”表征新功能性分离,而“开”则表征消除障碍性分离。

第六章(案例研究三)追溯了“破”的内涵语义变异,指出“破”处于语法化初期阶段。

(1)“破”的内涵语义由物理状态变化逐渐向关系状态变化、认知状态变化、所有状态变化、遵循状态变化、情感状态变化以及时间状态变化扩展。

(2)“破”的内涵语义并非凭空而生,而是对应于其外延所指。“破”的内涵语义共呈现三条历时概念变异路径,包括由新功能性分离演化为所有状态变化,由损坏性分离演化为情感和时间状态变化,以及由消除障碍性分离演化为认知状态变化。内涵语义既对应于外延所指,又相对独立于外延所指。

(3)“破”的语义变异主要受到隐喻以及转喻的驱动。在这两种认知机制的驱动下,“破”的语义核心逐渐图式化,由分离状态变化图式化为状态变化。但是“破”并没有完全语法化,而是尚处于语法化初期。

基于上述实证研究,本书修正了历时原型语义学,并尝试性构建了多维变量模型。概念原型在历时变异中也会发生相对演变,概念边界的动态变化呈现为同一概念场中不同词语间边界的变异。多维变量模型为双轨模型,整合了外延所指变异和内涵语义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