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自乱阵脚
谁都没有想到，这件本该严惩不怠的小产事件，最后就在墨北晟一句轻飘飘的‘到此为止’下草草了事，连陆霓裳都没有再多说什么，整个墨府更是一片粉饰太平。
那一日他回府，听管家说了府里的事，便立刻去了王妃那边，三两句问得小雅无言以对，甚至连派去调查的人都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末了，他只是冷冷地望着面色苍白的陆霓裳，似笑非笑地丢下一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再追究下去就不知道该处置的是谁了。”
他还给管家下令，谁要是再敢妄议主子家的事，就贬成奴籍再卖给人牙子，墨府的下人虽然是卖身为奴，却也是有卖身契的，一旦被正式贬为奴籍，就要在身上烙上奴印，生生世世都是奴籍，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此话一出，墨府的下人立刻明白了，将军这是摆明了偏心颜夫人，虽说大夫人怀了身孕，将军却依然没有亏待颜夫人，看来大家以后做事要多长一份心眼，不能糊里糊涂地成了枪靶子，被人利用了去。
墨北晟毕竟是个聪明人，他没有在所谓的毒害子嗣事件上多说，他倒是和陆霓裳提了另一件事，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陆大学士近日来有越来越跋扈张扬的趋势，已经有不少大臣纷纷上奏弹劾他，皇上一直没有表明态度，但是墨北晟还是用这件事给陆霓裳提了个醒，让她不要再节外生枝，虽然她现在肚子里是墨家的长子，但是一旦陆家出事，就算她的孩子是长子，她的正室之位也未必能继续坐下去。
原本，墨北晟并不想跟女人家的提这些事，但是他最烦的就是后院失火的事情。
他在朝政上忙碌，回府还要处理他们这些女人之间的事，弄得他烦不胜烦，他很清楚清颜是什么人，她连他都不在意了，又怎么会在意陆霓裳的肚子，这摆明了就是后院女人之间的争宠事件。
那以后，陆霓裳确实收敛了不少，她的心思大部分花在了打探消息上，听到了很多关于陆大学士得罪重臣的消息，让她眉头更是深锁。她和墨北晟的婚姻是政治联姻，但是她确实是喜欢这个满怀抱负的男人的，女人都是喜欢英雄的，她也不例外，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嫁给像她这样的将军。
“夫人，该喝药了。”巧秀端着一碗药走进来，小心地服侍着陆霓裳，见她脸色不好，颇为担心，“夫人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啊，老爷那边有人盯着，一有消息就会告诉我们的，您别担心了。”
“如果，我不是大学士的女儿，还会是他的王妃吗？”陆霓裳嫉妒心重，但是却深知朝堂之事，功高震主，这样的事情在每个朝代都屡见不鲜，虽然陆大学士没有军功，但是他在朝廷中的势力惊人，而且他又是当初扶持皇帝登基的元老，皇帝真的会这样让外戚壮大吗？
“夫人，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别乱想了。”巧秀蹙眉，她不太懂这些政事，在她眼里陆霓裳是陆大学士的掌上明珠，那这王妃就是铁铮铮不会改变的位置，谁都无法动摇。
陆霓裳苦笑着叹气，她确实多虑了，父亲怎么可能这么不堪一击，墨北晟提醒了她一句，就让她方寸大乱了。
她忍不住想，如果父亲真的出事，以墨北晟的个性，会站在父亲那边吗？
摇摇头，自言自语，“不会的。”
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会站在乱臣贼子那边呢？他这样清明的一个人，不会的。
“巧秀我写两封信，你去陆府，亲自交给我父亲，然后还有一封信让人送去宫里给我妹妹。”陆霓裳心底微微有些不安，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总觉得墨北晟不会无缘无故跟她说那些话，但是她派了人出去打探表面看起来又没什么事情，越是这样平静，她越是觉得不安。
“是。”巧秀被她家小姐的面色吓到了，也跟着认真地点头。
殊不知，他们的对话都被门外的一抹身影听去了，那人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消失无踪。
——
另一边，清颜闲来无聊地自己跟自己下棋，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一来一往的，不亦乐乎。
“小姐，您就不能消停消停，我看别人家的夫人闲下来就是绣绣花什么的。”雪融在旁边看小姐下棋，看得都快睡着了，也没看出个什么来。
倒是落霞，仿佛在旁边看得很认真，也顺便学习学习，她特别崇拜小姐一心两用的本事，一攻一防，仿佛真的是两个高手在对弈，一点都看不出是一个人在下棋。
“累了就去后面睡会儿吧，别被人说你们家小姐亏待了你。”清颜凉凉地丢出一句，连头都不抬一下，微微拧眉，仿佛下到了绝处，黑子迟迟不落。
一颗黑子从天而降，随即是男人浑厚的嗓音，“置之死地而后生。”
清颜抬头，果然看到墨北晟坐到了她的对面，似乎对她的棋面很有兴趣，又执起一枚黑子，眼观棋局，似乎在考虑下一步下在哪里。
“将军，我在下棋。”清颜面露不悦，面前这人似乎一点都不觉得他这么不请自来很没有礼貌，而且一来就夺了她的黑子权，让她好不容易布置的局面完全颠覆，弄得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知道啊。”墨北晟点点头，一脸淡漠的样子，随即又低下头去看棋面，等了一会儿见白子迟迟没有动，才奇怪地重新抬头，疑惑地问道，“怎么不下了？”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清颜很想告诉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男人，他打扰了她下棋，影响了她的思绪，她现在很不爽。
“我打扰到你了么？”似乎总算察觉到了她的不悦，墨北晟才恍然大悟般地喃喃自语。
“……”这是反应慢么，还是不自觉呢？
“我只是，看你在下棋，以为你找不到对手，所以……”墨北晟放下黑子，向来冷淡的脸上多了一抹不自在的尴尬。
在心底默默叹息，美男子的好处就是只要一装无辜就会让人不忍心，清颜摆摆手，“没关系，我们继续下吧。”
“落霞，给将军泡一杯茶。”清颜刚吩咐完，落霞已经先一步泡好了茶走进来了，原来墨北晟一到她就出去泡茶了。
小心翼翼地将泡好的茶放在墨北晟边上，落霞看了一眼清颜，随即说道，“这是我们小姐这几日早上起来收集的露珠，配上严爵山的雪莲松，绝对是人间极品，请将军慢用。”
清颜瞪了落霞一眼，明显在责怪她居然用了她好不容易收集来的露珠，她自己还没尝呢，倒是先便宜了墨北晟这家伙。
她向来对生活品质有着非常极致的追求，吃穿用度用的都是最好的，以前在第一楼如夫人也惯着她，如今来了这墨府，反正关上了门便是她自家的小院子，她要什么也有人会送来，更是把她这娇气惯得天上有人间无。
用司徒姬羽的话来说，她就是个败家的货，好在这败家货还会自己赚钱，不然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会被她败空的。
“严爵山的雪莲松？你这里的好东西倒是不少。”墨北晟轻笑一声，视线落到了棋盘上，若是他没有看错，这棋盘棋子似乎也不是寻常的东西，棋盘色泽剔透，棋子光滑冰凉，应该是用着极好的玉石打造的。
看来，他似乎真的看低了她，墨北晟垂着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
京城第一楼，如夫人，果真如此看重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