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活死人
薛蟠见贾琼如此摸样，后退两步，尴尬道：“误会，误会，那你们俩关着门做什么呢？”
贾蓉看薛蟠如此哪里还不知道他刚才没听到什么，只是调侃两人。
贾蓉正色道：“自然是有事商量，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没个正经事。”
薛蟠不服气道：“谁说我没个正经事，我家里的铺子可都是我在打理。”
贾蓉撇撇嘴有些不屑但是也没反驳，只是看了贾琼一眼。
贾琼笑道：“薛大哥的本事，随便问问哪个，哪个不说一声好。”
薛蟠在金陵打死冯渊，这期间可是拖了整整一年，最后贾雨村上任才解决此事。
人命官司一事绝非儿戏，不然也不会拖这么久。
恐怕只有薛蟠这个妈宝男才会认为花一些钱就能解决，没什么不了的。
结果很严重，薛蟠最后直接社死，从此销户成了活死人，连老家金陵都不敢回去。
薛宝钗进宫的计划也并非没有受到此事的影响。
贾琼也是了解这个社会的律法之后才有一定的认知。
古代讲究民不告，官不理，即便是上公堂也主要以调解为主。
但“葫芦案”的背后不是民事纠纷，而是刑事案件。
所以处理起来才会那么麻烦，即便是王子腾身居高位，也要掂量一下。
这中间牵扯到的官员可不是三两个。
古代“略卖、诱卖人罪”都是刑事案件，官府不得不管。
香菱曾是良家官宦之女，背景一旦公诸于世，拐子肯定是死罪。
冯渊跟薛蟠也要受到律法的惩罚。
这也是贾雨村没有道破其身份的重要理由之一。
即便是现在道破薛蟠的事情，也是大罪一件，可毕竟有荣国府在，所以也没人敢招惹。
冯渊是金陵乡绅之子，不会不知道薛家的底细。
他敢带人去薛家要人肯定是有一定的地位，绝不是普通人势单力薄。
上一任的金陵知府不会不知道，之所以拖着没办，是因为其两边都不想得罪。
否则怎会错过这个巴结王家跟贾家的机会。
冯渊背后的乡绅势力不小，不容小觑，薛蟠不死难以结案。
乡绅都是祖上做官或者是有举人功名的人家，在当地有很大的影响力，比起薛家商贾的地位要高很多很多。
有举人家庭家主才有资格被称为“老爷”，即便是薛蟠老爹还在世，也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冯老爷”，而薛家家主只能被叫一声“薛大爷”，这就是区别。
还有上面疏通关系的银钱，薛家一定也没少花。
不然也不会把金陵所有的生意变卖去往京城。
薛蟠躲在贾府才没有人敢来拿问，冯家即便是乡绅也不敢跟贵族对着干。
王家有官位但是没有爵位，不敢收容薛蟠，史家跟薛家已经没什么交情，更不会多管闲事，只有贾府还是贵族，有特权可以庇护。
官府也不会招惹这等人家。
即便是忠顺王府的长吏官也说过：“尊府不比别家，可以擅入索取。”
薛蟠看似在京城很活跃，但其实交际圈子很小，过的并没有在金陵快活。
贾府这些公子哥们称呼其“薛大傻子”，不是没有道理。
而是其身份地位的差距摆在这里。
薛蟠能去的地方不多，且都是贾府的爷们带着他去，都是贾府罩的住的地方。
柳湘莲之所以敢揍薛蟠，也是看不起他。
最后为什么逃跑出京城，并不是怕薛蟠，而是怕贾府的权势。
如果不是薛家理亏，金陵一霸也不会最后被一个夏金桂就拿捏住，薛家是吃绝户的心思，薛蟠还是个活死人。
贾琼看着眼前的薛蟠，突然有点心疼薛宝钗，有这么个哥哥在，也着实是不容易。
好一个任是无情也动人的薛宝钗，那端庄白美的娇艳，却不是一般人能比。
薛蟠回过心思来，责怪道：“还说是好兄弟，不是我听我妹妹说起，我都不知道你带着厨子去西府里，这么好的事怎么不带上我。”
贾琼解释道：“那是宝玉请的东道，况且有老太太在，你真敢去？”
薛蟠一听贾母也在，急忙摇头摆手。
说实话，住到京城这么多年，他还从没近距离见过这位西府的老祖宗。
不过在家里听母亲跟妹妹经常念叨，就知道这位不待见他。
且从妹妹薛宝钗的金玉良缘传闻开始之后，他就更不敢进西府里去了。
......
次日，贾琼应约来到凤姐院里。
刚到院里就见几个丫头跪在院里，大气都不敢出。
贾琼眉头微蹙，觉得来的不是时候。
娇俏的平儿见贾琼在门口，招呼道：“琼大爷，进来吧，奶奶早就等着了。”
贾琼无奈苦笑一声。
等他？
肯定是没什么好事，凤姐可不是一个施恩不图报的人。
贾母对他的态度不错，想来凤姐从中说了不少好话，他自然能感觉到。
凤姐坐在上首挑眉看一眼贾琼招呼她坐下，端着茶盏轻轻抿一口，道：“请你一次可真是不容易呢。”
贾琼目光并没有在王熙凤身上久留，而是盯着一旁的娇俏的平儿。
尽管平儿对他态度有些不太好，但他还是对这个丫鬟大有好感。
红楼梦里要说他最喜欢的丫鬟，非平儿莫属。
这么懂事的丫鬟又有哪个人不爱呢。
放在外头，做一个管家太太也绰绰有余。
贾琼听到凤姐的声音，回过神来，尴尬道：“嫂子说笑了不是，嫂子有事只管吩咐，但凡能做的，到我这绝对没有不允的。”
王熙凤看看身旁脸色微红的平儿，眼中闪过一丝不满，皮笑肉不笑道：“我可不敢，我一个女人家，哪指挥得动你们。”
见贾琼用别样的眼神看着平儿，她哪还看不出来他那点别有用心。
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
当下就把贾琼跟贾琏拉到同一水平线。
贾琼正色道：“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惹嫂子生气，我替嫂子出气去。”
王熙凤看了看自己嫩白的玉手，抿嘴笑道：“倒是有这么一个人，你若能帮我出气，我也绝不亏待你。”
贾琼道：“不知是何人？”
他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这王熙凤还真敢说。
府里的人谁敢惹这位上司，能惹到王熙凤的人他可招惹不起。
掰着手指头算也没几个。
王熙凤坏笑道：“这个人名叫贾琼，算起来跟你也有点关系。”
贾琼顿时黑了脸，无奈道：“不知小弟哪里得罪嫂子。”
王熙凤道：“如果不是宝玉前几日的东道，我竟还不知道你有这本事，听说你买卖做的不错？”
贾琼赔笑道：“嫂子，我多少斤两你还不清楚，不过是想贴补家用，说起来此事，还要多谢你照拂，不然我哪能有本事。”
凤姐冷笑一声道：“我可没帮上你什么忙，白领的功劳我可不要。”
贾琼笑道：“嫂子知道，我跟宁国府的关子已经名存实亡，不然也不会亲近咱们府上。”
“我也是靠着府里才起家，这里面多少有嫂子一份功劳，以后有麻烦还得找嫂子帮忙呢，可不是白领。”
王熙凤闻听这话，脸色才稍微好看些，笑道：“好听话谁不会说，我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原来也没什么两样。”
“琼大爷，吃茶！”平儿又重新端上来一杯茶，看了一眼上面的王熙凤。
贾琼伸手接过，指尖传来一丝温润凉意，抬眼看了一眼脸色微红的平儿，道：“多谢平姑娘。”
贾琼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正色道：“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嫂子有什么话直说。”
王熙凤这才笑着点了点头，道：“上次的菜做的不错。”
贾琼道：“嫂子什么时候想吃，安排人去店里取就是。”
王熙凤随后又道：“你那生意听说最近有起色？”
贾琼笑道：“也只是刚起步，算是勉强走上正轨，嫂子要是想入股，也没什么问题。”
“懂事儿！”
王熙凤闻听，疑惑道：“当真？”
好吃的东西她自然也喜欢，肉食还在其次，最重要是那叫甜品的东西，她这几日可是做梦都在想。
不能跟弟弟妹妹们抢，又不能抛开脸面去外面吃。
着实让她为难了一段时间。
贾琼道：“我说话自然是算数，当初府里的地还是找的嫂子的关系，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
“只是那场子不是我一个人的股，嫂子拿出一千两银子，我折价给你一成的干股如何？”
王熙凤听到要她出银子才给股份，有些不乐意，皱眉道：“什么生意就要一千两？你当我是傻子，你怎么不去抢钱？”
贾琼叹一口气道：“嫂子有所不知，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买卖，现在场子已经盈利，一成一个月就是二百两银子。”
贾琼有信心的加了一句：“以后只多不少。”
王熙凤心里盘算一番，怎么算都不会吃亏。
唯一让她不舒服的地方，就是只有一成，她觉得有些少。
她怎么说都代表着荣国府，还有当初的地，也是荣国府的面子。
王熙凤沉吟片刻后，问道：“那我多出点银子，可能给我多占几成？”
贾琼摇了摇头道：“一成已经不少了，最多算你八百两，如何？”
说出一千两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给凤姐还价的余地。
一成的股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做生意可不只是要打点荣国府，别的地方也不少。
关键还是得自己赚钱，他可没有替别人打工的想法。
王熙凤本还想讨价还价，但看贾琼满脸坚定的样子，笑道：“那就一成，只是这钱我得分两个月给你，如何？”
贾琼点头道：“行，可以，嫂子的信誉跟人品，我是绝对信得过的。”
事情解决好，王熙凤眉开眼笑，道：“一言为定。”
贾琼见状，说道：“那我就不打扰嫂子忙正事，我先回去。”
王熙凤冷笑道：“我这里有老虎不成，你就这么怕？”
“不然呢？”
可不就是一只母老虎嘛，不只是很凶，还吸血。
怪不得别人都说王熙凤一万个心眼子，这哪是心眼多。
简直是钻到钱眼里了，任何赚钱的机会都不放过。
一次就让他损失一成的股，这要是多来几次，还不得被她吃干抹净。
一年可是上千两银子呢，这可是一笔巨款。
王熙凤拿着府里的月钱出去放高利贷也不过如此了吧。
贾琼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嘴上笑道：“这不是怕耽误了嫂子的正经事儿嘛。”
王熙凤眯眼道：“有什么正经事，不过是下面一些琐事而已。”
贾琼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嫂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熙凤抿嘴笑道：“又不是外人，你现在客气给谁看？”
贾琼看了看旁边的平儿，正色道：“我认识几个放利钱的朋友，听说嫂子也在做这个行当？”
王熙凤柳眉倒竖，怒道：“哪个混账王八说的，你可不要听人胡说。”
凤姐说完怒视看向下面的平儿，恨不得现在就撕烂她的嘴。
房贷的事情只有她们两个知道，下面的人还没胆子说出去。
除了平儿，还能有何人？
刚才两个人就眉来眼去，这是拿她当瞎子看呢。
如何能不让人生气。
贾琼忙道：“嫂子别生气，先消消气，哪有人敢说嫂子的不是，只因我那个朋友是做这行的，所以见到过府里的下人。”
随后又拱手道：“如果是冤枉了嫂子，我给嫂子赔个不是。”
王熙凤皱眉道：“是又如何？难不成只有爷们能做，我就做不得？”
府里的爷们没有房贷吗？
凤姐一个女流从哪听说放贷赚钱的事。
肯定是府里的爷们。
谁说女子不如男，她向来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尤其是在能力上。
即便男人，她也没觉得她有哪里不如。
如果身为男子，她绝对比府里的爷们做的更好，这个她有绝对的信心。
贾琼叮嘱道：“赚钱本没有对错，嫂子可能不大懂里面的道道，这里面水深，有时候还可能牵扯到人命官司，所以我才跟嫂子提个醒。”
“这要是别人，我才不会管这种闲事。”
王熙凤疑惑道：“我只是把钱给别人，即便是有人命官司，又关我什么事。”
她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那就是即便有人命官司又能怎么样，她叔叔可是当朝大员。
有荣国府在，就算是有人告他们家谋反也不带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