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倒塌的教堂
呆呆注视着巨人轰然倒塌的尸体，米尔丁感到自己全身的力量仿佛一瞬被抽空。
他两腿一软，差点跪坐在地上。是创始人及时扶住了他。
戈德里克神色凝重地与他一同望着正在用魔法，使半空落下的孩子不会摔伤的萨拉查。离这片废墟不远的地方，教堂的修士们以及伊文修女也飞奔过来。
他们人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但看见孩子们需要帮助，这些虔诚善良的修士还是义无反顾地回来了。
没有人趁乱逃跑，无需主教埃尔夫斯坦的命令，他们自发地开始搬运受伤的孩童。
也有一些人默默地站在教堂的废墟旁，在胸前划着十字，跪地出声祈祷。
乌尔夫灰飞烟灭，比约恩的残躯压倒在石块下，而唯有失去魔力恢复成原来大小的半巨人恩吉奥，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战斗的核心区域，也就是教堂中央被废墟环绕的空地。
远远望去，他的身体被鲜血覆盖，就好像有层不透光的暗红色纱布，把他从头到脚都遮起来了。
米尔丁丧失了再看一眼那具尸体的勇气。
肾上腺素减退，体内的魔力也全耗空以后，现在他只感到一阵排山倒海似的后怕，以及肌肉的酸痛和精神的疲惫。
他茫然地在安静下来的世界里张望了一会儿，慢慢才想起来。
“我的匕首……”
那可是斯莱特林学院创始人送给他的，他得找回来……
忽然，一阵不期而至的雨点打落在众人身上。
米尔丁抬头，伦敦堡上空一片阴云惨淡。或许是创始人之前和乌尔夫的冰火元素之战，导致城市高空的气流和水蒸气都被干扰得紊乱，现在忽然刮起风来。
盛夏的第一场温和的暴雨，如此洗去了遍布教堂的血迹和尘埃。
“米尔丁。”戈德里克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他好半天才意识到，创始人不是在喊自己。随着戈德里克的召唤，一件闪着光的小东西从石堆底下飞出来，被他用如尼文名字标记过的匕首，落回到掌心。
“居然没坏？”米尔丁看着匕首那如同崭新一般的刀锋，有些讶异。
“我都说了，萨拉查身上全是轻易不能得来的好东西。”戈德里克无奈。
“看来这件武器你还能继续用，我得承认，它就比我的剑质量好那么一点点……”
“我记得……阿尔加好像说，你的剑在奴隶市场和维京人打斗的时候，被变身成狼的乌尔夫咬断了。”
米尔丁疑惑地问。
“啊……这种小细节就不用在意了。”戈德里克随意地摆摆手。
“话说回来，你该去萨拉查那里喝点魔药，让他给你检查一下。”他见米尔丁恢复了些力气，就推着他向废墟的另一头走去。
在那里，萨拉查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修士，让他们把他提供的魔药，给失血过量的孩子们喂下去。
“等等……阿尔加。”米尔丁脚步一顿，转头去望创始人。
“从刚才开始我就没见到阿尔加……”他又眯着眼看了看忙碌的人群。
“他不在那些人里面……也没跟伊文修女在一起……”
戈德里克抿起嘴。
他有些强硬地抓着男孩的肩膀，把他送到正在忙碌的萨拉查跟前。
“这个小家伙魔力耗尽了，有我的咒语在，应该不至于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但那仅限于保护他的灵魂，我不太懂草药学和医术那套，你得替他检查一下身体。”
“交给你了。”他和萨拉查对视一眼，抛下米尔丁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萨拉查眯了眯眼睛。
然后他转向米尔丁，灰色的眼睛盯着男孩。米尔丁有些毛骨悚然，又是那种具有穿透力的视线……
等等，该不会萨拉查真的能够看穿人体吧？该不会是什么X光透视……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黑袍年轻人瞪他一眼。
“我又不是蛇怪之类的魔法生物，眼神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谬的能力？”
米尔丁赶紧放空大脑，默数一到一百。
抱歉哈，我还知道您老日后会在霍格沃茨的地下养一头蛇怪，直到千年以后都给未来的救世主造成了巨大的麻烦……九十八、九十九……他什么也没在想。
萨拉查把一个瓶子掼到他怀里。
“拿去，自己喝了。”他很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我看你胳膊能动，腿也能走，脑袋也安安稳稳地待在脖子上，还有心情胡思乱想。我觉得你的身体一点都没有问题，待一边去，我正忙别来打搅。”
说完他就一甩袍子，重新走到修士那边去帮忙治疗伤情严重的孩子了。
米尔丁看着他当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型坩埚，还有各式各样的魔药材料，用魔法让它们自动处理好，成排自己跳进坩埚里，火焰也自动调节熬煮。
而同一时间，萨拉查本人则在伤患间穿梭，时不时用隐藏在黑袍下的魔杖杖尖，悄悄地给一些受伤的孩子施治疗魔法。
唔……无声咒确实好用，即便是现在，萨拉查也很注意保持低调……
就是有点可惜，不能在这种时候领略一下创始人的拉丁文魔咒了……
米尔丁捏着鼻子把魔药一口气灌下去，待在原地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忽然，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阿尔加……”似乎是从原本教堂门口的位置传来的。
米尔丁犹豫了一下，他把匕首重新绑在小臂收好，拎着空瓶子向外走去。
一缕淡金色的阳光刺破稀薄的云层，这阵人为造成的大雨来的快也去的快，等到他走出教堂的废墟后，空气中只剩下淡淡的潮湿味道和泥土腥气……
脏污的尘埃粘在他的脸上、手上和身上，雨水打湿的短发也一绺绺地贴在额头，他忍着衣服湿透的垂坠感，走到教堂原本大门位置的外面。
是伊文修女。米尔丁一眼就认出她了。
毕竟修道院里的女性修士很少，而伊文修女那天晚宴的时候，也负责和阿尔加把自己按住，后来还力气颇大地把自己扔进了水井。再后来，他这身新衣服也是她负责送来的，就在洗礼后。
米尔丁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和阿尔加的互动上。
但凡长了双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和阿尔加你侬我侬的爱情气息，不难看出他们本就是一对年轻的恋人。
当时发现这些小细节时，米尔丁还在水井里暗自抱怨，连在修道院里居然都能被撒狗粮！原来中世纪早期的教会根本就不禁止神职人员恋爱甚至结婚的吗？
“伊文小姐？”他站在距离年轻女孩三步远的位置，有些不敢贸然打扰。
“伊文小姐……你还好吗？”米尔丁轻声问。
修女也和他一样因为教堂倒塌的灾难和下雨，仪容分外狼狈。但她带着泥污的双手，此刻却紧紧捂住自己的脸，跪在教堂门前啜泣的身影，显得格外令人心碎。
她似乎在强撑着自己，压抑着不要痛哭出声，但是细碎的呜咽还是随风飘了出去，也传到了米尔丁的耳里。
“阿尔加……我的阿尔加……”
她压根没注意到有人站在自己身旁，破碎的嗓音只来来回回念着同一个熟悉的名字。而那个名字……
凑近了才得以听清。
米尔丁的心忽然被什么东西一攥，停止了跳动。
他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大约三秒或是三分钟，他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
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