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古老的仪式
“布丽吉德，你愿意向祖祖辈辈镇守在这片土地上的仙灵发誓，成为阿希尔的妻子吗？”
白袍德鲁伊高举橡木杖，在他脚边，那根用来打水的绳索一下子漂浮起来，如同一条小蛇似的缠绕在男女巫师紧握的双手手腕，紧紧地把他们两人束缚起来。
与此同时，脚下的葡萄蔓藤也开始肆意生长，它们破土而出，从脚踝处开始一点点向上攀爬，打着旋依附在两位巫师身上，直至他们紧紧交握的手臂。
“我愿意。”金发女巫一双翠绿的眼睛，深深看着对面的男巫。
“阿希尔，你愿意……”
“我愿意！”颤抖的嗓音打断了主持人，人群发出一阵善意的取笑声。
阿希尔是个罕见黑发的男巫，他蓝色的眼睛闪烁着，苍白的脸颊因为过于激动而微微泛红。在旁观者看不到的角度，他的双手将自己面前的女巫握得紧紧的。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和紧张，金发女巫朝他露出一抹微笑，两个人彼此凝望的视线几乎无法阻断，就像他们在见证人的帮助下，此时此地立下的紧密缠绕的誓约。
依照德鲁伊的传统，绳索和蔓藤依然不够将两名巫师的灵魂联系在一起。
仅仅是誓约魔法是不够的，要完成婚姻的仪式，还差一步。
白袍老人站在水井前，用橡木杖粗的那头敲了敲自己脚下的石头——
忽然之间，清澈的水流如同受到召唤一样，剧烈地喷溅出来，它们于洒在高空的一刻形成细雾，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来。
人群中的孩子们欢呼一声，纷纷跳跃着试图去接那被施了魔法的水，而被些许湿意打中的男女巫师们，不论老少，都露出的欢欣和感激的笑意。
这一刻，两位新人因“爱”而结成的灵魂誓约在众人见证下，同样会将喷薄欲出的积极情绪，以及传说中来自仙灵的幸运和祝福，散播到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也就是仙境。
只见水柱分散成三股，细流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如第三重绳索那样，覆盖在男女巫师被绳索以及蔓藤捆绑的双手上——
“第一重誓约，以凡人之名，这对爱人愿意彼此相连。”
白袍德鲁伊集中精神，用橡木杖敲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上，绳索亮起金光。
“第二重誓约，以仙灵之名，他们祖辈的血脉在此交汇。”
橡木杖再次敲下，迎风摇曳的葡萄藤愈发挺拔，它扎根土壤，也亮起绿色莹光。
“第三重誓约，以亘古不变的轮回之名，愿死亡也不能将灵魂分离！”
老人用沙哑而颤抖的声音，念完仪式祝辞的最后一句。伴随他话语落地，水流亮起雪白的银光。
紧跟着，人群中的男女巫师们皆举起了魔杖，一根根银色的丝线，就像万千月辉照亮黑夜一般，朝水井前的两位巫师射去——
“我们是吹过海面的风，是气旋的湍流；
我们是海洋中的波浪，是波涛的低语；
我们是屹立不倒的树，是绿林的颤动。
我们是互相搏斗的公牛，是盘旋的秃鹰；
我们是英勇的野猪，是水中智慧的鲑鱼；
我们是人群的能工巧匠，是诸神的贤者之道。”
巫师们齐声诵唱着，空灵的爱尔兰竖琴随风奏响，仿佛充满着魔力的乐音，应和着每位巫师那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引导着他们将美好快乐的情绪，灌注到口口相传的古老歌词中去。
比起如尼文写作的短诗，德鲁伊们的歌句更加抽象、晦涩以及模糊，而且仿佛也更加依赖乐器。
米尔丁看到，名叫凯尔布雷的吟游诗人，心无旁骛地拨奏起这件乐器——
他甚至都没用上魔杖，在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则溅起一圈圈能被他感知到的强烈魔力波动。
它们仿佛漩涡，又如同无尽重叠的同心圆。
这种魔力运作的方式，恰恰应和了那块石头上雕刻着的三重螺旋纹样，以及绳索、葡萄藤和水流缠绕形成的三重螺旋束缚。
每根魔杖中喷射出的魔法物质，就像薄薄的一层银雾那样，伴随着愈发响亮、清晰的歌唱，浮动跳跃在布丽吉德和阿希尔身边。
逐渐的，薄雾中凸显出不同的形状，米尔丁眯眼看去，认出那是不同动物的侧影。
但由于这些魔法全都汇聚在一处的缘故，雾气就像汹涌的波涛，转瞬便将这些浮现的形体打散，最终形成一个大约分成三层围绕男女巫师旋转的星云。
说是星云，大概是因为这些银闪闪的物质，就像盛夏夜晚璀璨的星河那样美好。
米尔丁的视线被这物质给深深吸引了，他不由得屏住呼吸，目睹着这些时而浮现牛、鹰等动物形状，时而弥散的银色薄雾，绕着这对新人快速旋转。
弥散的白银圆盘中，因为湍流而出现螺旋的线状纹路，它们愈转愈快，愈转愈快——
歌声也在三次的重复中进入情绪激昂的高潮，仿若仙音的拨琴音阶，几乎让人感动落泪。
“如果不是我们，是谁领导了山巅的集会？
如果不是我们，是谁说出了月亮的年龄？
如果不是我们，是谁指引了太阳落山的方向？
仙境中的祖先之灵，勿伤我们的身体；
仙境中的祖先之灵，勿害我们的灵魂；
仙境中的祖先之灵，祝福这对魔法的血脉相连！”
白袍的德鲁伊从石头上一跃而下，绕着已经被银雾包裹的新人走了一圈。
他的双手握着橡木杖，用尖端在黑色泥土的地面绕着男女巫师画出一个头尾密合的圆圈。
似乎是一圈还不够，他又继续念念有词地走着，歌声也默契地在竖琴乐音的调节下，配合着他施法的节奏。
最终，三重同心圆圈将站在正中心的两位巫师围绕起来。
金色的光辉点亮了这个魔法圈，刹那间，浓浓的银雾骤然被吸入这画在地面上的印记！
一道金色的闪电，如突然垂落的丝线般劈中男女巫师交握的双手。
然后仿佛还不够似的，摇晃着腰肢的平地惊雷，继续以极细的线状劈中石块。
三、六、九道金色细电，在如同按下快门的眨眼瞬间，断续出现。最先是圆圈中心的巫师身周，然后扩散到周围，最后消散在笼罩着这片村庄范围的天边。
与此同时，目睹这一幕的米尔丁胳膊上顿时寒毛直立。
他感受到了浩瀚的魔法能量，低调但令人心惊地在这片土地上以这对新人为圆心，以润物细无声地方式在不断扩散。
这种扩散就像那些闪电一样，充盈在整片空间。它们无所不在，无处不在，既流动在空气中，也顺着水流导下地面。
米尔丁甚至有一瞬能感受到自己脚下厚重沉闷的土地，仿佛有什么想要破土而出。
在这弥散开来的魔力氛围中，他的耳目变得无比清晰，就连空气也似乎充满“魔法”的芬芳气息。
石头上雕刻着的三重螺旋纹，被金色电流点亮了。
然而，正当米尔丁目不转睛地盯着仪式时，变故陡然发生——
“堕落的异教徒，立刻停止对于神圣奇迹的亵渎！！”
另一道粗壮的金色电流，径直劈中了那块点亮的巨石。
在人群骇然的注视中，印刻着凯尔特三重螺旋纹的石块，被彻底粉碎！
紊乱的魔力电流从内部爆发开来，一瞬间发出令人心神俱颤的轰鸣巨响，未做任何防备的布丽吉德和阿希尔惨叫一声，紧握的双手瞬间松开。
地上的三重魔法圈，先是爆发出丝缕银雾，然后伴随着一阵令人不安的嘶嘶声——
诡谲的黑雾从那划线当中反喷出来！
绳索烧断、蔓藤枯萎、水柱回流……骤然被打断的仪式，把投注自己魔力和精神的男女巫师们狠狠震开！
作为主持的白袍老人则受到了最大的伤害，他两眼一翻，顿时倒地昏死过去。吟游诗人失去了魔力的掌控，琴弦崩断，发出刺耳的噪音。
人群中开始出现惊慌失措的尖叫，一股不详的氛围，伴随着一群黑袍修士的凭空闯入，如同乌云般扩散开来。
原本充满喜悦的婚礼，陡然蒙上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