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周文王被纣囚在羑里

殷代最末一个帝王，就是纣；纣和桀一样，也是一个著名的暴君。纣的个子高高大大，力气很大。能徒手和猛兽搏斗，倒转拖着几条牛拉的车子跑，把粗大的梁木安上屋顶去……除此而外，他更有一种诡辩之能，什么人也难辩过他。他为了生活享受，不惜使用成千上万的奴隶，花了七年的工夫，在他的京城朝歌里，修造了一座鹿台。这鹿台大有三里，高有千尺，其中楼观亭阁，重迭无数。登上鹿台纵目一望，云雨好像都在它的下面。后来又造了倾宫、琼室，规模更加宏大，全部用美玉做装饰。又把无数美女纳入宫里。更开辟园苑，广置台榭，把许多珍禽怪兽都搜罗进来。纣的穷奢极欲，横征暴敛，使得王畿（jī）附近的几个小国都给他骚扰不堪。其中有个小国叫有苏的，首先揭起反抗的旗帜。但因为国家过小，抵抗不了纣派来的大军，只好献出一名叫做妲己的美女用来请降。妲己不但美丽，而且聪明，纣得到她，宠爱甚于后宫所有的妃妾。纣于是经常带着妲己，和一般谗佞的王公贵人，在宫苑里作乐狂欢。拿酒来做池子，把肉悬挂在树上，叫男女们赤裸着身子，嘻嘻哈哈，在酒池和肉林之间互相追逐。又叫乐师师涓作些淫荡的歌曲，配上淫荡的舞蹈，给纣助兴。纣怕人们说他的坏话，特地设计了一种非常残酷的刑罚，叫做“炮格”，用来惩罚那般口出怨言的人民和敢于谏诤他的臣下。这“炮格”就是把一些铜柱子涂了油，横放在通红的炭火上，叫犯罪的人光着脚在上面行走，铜柱子又烫又滑，走不了几步，就会不由自主地摔落下来，掉在炭火里活活烧死。纣和他的宠臣爱妃见到这受罚的人被烧的惨景，还常常大笑，引以为乐。纣的天性，非常残酷暴虐。仅仅为了一时的不高兴，或者一时的高兴，就可以任意杀人。有一次，纣命令厨子替他烹调熊掌，看见厨子端上的熊掌差点火火候，就在一怒之下，把厨子杀了。又有一天早晨，纣站在鹿台上闲眺，偶然看见朝歌城外淇水岸边，一个老人赤裸着一双足，将要涉河，却在那里犹豫徘徊，像是有困难的样子。纣问左右的侍从是什么缘故，侍从们答说：“老年人骨髓不实在，早晨怕冷，所以表现出这般模样。”纣忽然发生了好奇心，立刻命他那些如狼似虎的卫士，把老人捉来，不由分说，马上就用斧子砍下他的双足，看他血淋淋的足胫里的骨髓究竟实在不实在。他的嫡亲叔父，殷王子比干，是一个忠耿正直的人，看见他这么淫虐无道，常拿好话来规劝他，劝来劝去，劝得他冒火了，他就向比干说：“我听人说圣人的心有七个孔窍，我倒想看看是不是真有七个孔窍？”马上叫人把比干推出去，挖了他的心来检验是真还是假。九侯有一个美丽而又贤淑的女儿，纣把她来做自己的嫔妃。可是这个姑娘生性不喜欢淫荡，纣在一怒之下，就把她杀了，连带还杀了她的父亲，把她的父亲剁成肉酱。当纣正要杀害九侯父女的时候，正直勇敢的鄂侯，马上出面向纣据理力争，一定要求纣赦免无罪的九侯父女。这一来，更惹得暴君雷霆大发，不但杀了九侯父女，还把敢于和他争论的鄂侯也一齐杀了，并且把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地割下来做成肉干。西伯昌听到了这一切，知道进谏也没有用，只得暗中叹气。不料被一个奸臣叫崇侯虎的打听到了，就去向纣报吿。纣一听崇侯虎的谗言，便叫人去把西伯昌抓了来，囚禁在羑（yǒu）里。羑里，又叫牖（yǒu）里，在如今河南省汤阴县北边，是殷王朝的一个最大的监狱。监狱深深地凿在地下，窗子开在屋顶，周围是土筑的又高又厚的墙，就是生有翅膀，也休想飞逃出去。文王被囚禁在羑里，他的臣子太颠、闳夭、散宜生、南宫适（号称“文王四友”），得到这个不幸的消息，都非常着急，赶紧跑到羑里去看望文王。在狱卒严密的监视下，文王用各种动作来示意他们。他先张大右眼，向他们瞟了一瞟，那意思是说，纣很好色，得寻找美女去献给他。又拿一只弓把来敲敲自己的肚子，那意思是说，纣还想要他的财宝，也得把这些东西去奉献给他。最后，又把两只足在地面上急急地踏动着，意思就是说，要快！要快！迟了恐怕性命难保了。文王做的这几个暗号，他的朋友们都懂了，就高高兴兴地回去，赶快准备一切。那时文王的大儿子伯邑考在殷王朝做人质，替纣驾车子。人质就是拿人来做抵押，以取信任的意思。伯邑考喜欢音乐，弹琴弹得挺好，是个忠厚老实的青年。暴虐的纣王，却野蛮凶残地把他丢进大汤锅里去活活煮死，然后叫人把肉汤送去赐给文王喝。肉汤送去之前，纣还打趣地向左右的近臣说：“西伯既然号称圣人，圣人便能未卜先知，他当然不会喝他儿子的肉汤的。”可是使者转来回报说：“文王喝了，一点也不怀疑地老老实实地喝了。”这件事情引得昏王纣非常开心，见人就说：“谁说西伯是圣人，喝了自己儿子的肉汤还不知道。”因此，纣对于那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个老傻瓜的文王也就不大放在心上了。恰好在这时，闳夭、散宜生等到各地去访求的美女和宝物也访求到了。美女是在有莘国寻访到的；除此而外，还得到文马，五色斑斓的身子，火焰般通红的鬃毛，眼睛像黄金，颈脖像鸡的尾巴，名叫“鸡斯之乘”，骑了它只要不是遭凶死，寿命可望活到一千岁；还从林氏国得到一匹极稀罕的野兽，身子有老虎那么大，形状也像老虎，只是尾巴有身子的三倍长，也是五色斑斓，名叫“驺吾”，又叫“驺虞”，骑了它一天可以行走一千里；还从其他各处得到许多珍禽怪兽、黑颜色的美玉、大的贝壳以及各种各样的野兽皮，等等，都一齐拿去献给昏王纣。既贪财更好色的纣，坐在大殿中央，看见下面陈列了这许许多多的东西：又是美女，又是宝物，高兴非常。他把有莘国的美女看了又看，果然艳丽无双，禁不住嬉皮笑脸地指着她说：“只这一样东西就足以释放西伯昌了，何况还有这么多的东西呢。”后又向散宜生等几个人说：“我原也没有意思为难西伯的，只不过那长鼻子、缺耳朵的家伙老说西伯的坏话，不得不使他暂时受点委屈罢了。”于是马上宣诏，命使臣率同散宜生等前去羑里释放文王。所谓“长鼻子、缺耳朵的家伙”，散宜生等几个人都知道就是说的崇侯虎。他们一到羑里，就把这情况告诉给文王知道。并且还告诉了文王新探听到的伯邑考被烹作肉羹赐给文王喝的事。文王听了，又是悲痛，又是怒恼。赶紧上马，逃出羑里城。出羑里城不过十来里路，文王胸中总觉着梗塞着一团什么东西，极不舒服，常想发呕。于是下马用手指探入自己的喉咙，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堆红彤彤的肉块在地面上，胸膛间才觉稍微开朗。一看地面，肉块都在蠕蠕而动，再仔细一看，都化做了刚生下地不久还未睁眼的赤红的兔儿。文王想着爱子无辜被祸，十分悲伤，不禁放声大哭。赶紧叫人把这些儿子肉变成的红兔儿用土掩埋了。据说那地方至今还有所谓“吐子冢”的遗迹存在。回到周的国都岐下，文王马上点齐兵马，亲自统率前去征伐崇侯虎的国。不多时间，就把崇侯虎的国灭了，算是报了被谗遭囚、又丧失爱子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