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升不上来的血压
急诊最怕碰到会迅速要人命的病，消化道出血就是一个，尤其是上消化道，特别是胃！
大肠、小肠出血，讲究一个涓涓细流，日久天长，顷刻间要命的很少。
胃可不惯着你，作为食物的第一个大站点，时刻都在蠕动研磨，有着丰富的血流。
溃疡的时候小小出几滴，就像温柔的母亲提醒你注意身体。
像于凯这种，屡教不改，作践自己的，就会让你见识一下山洪暴发般的喷血。
“开通两条静脉通路，一边挂盐加奥美拉唑，一边挂林格。”
消化道大出血的病人短时间大量失血，需要大量的补充液体。
普通盐水比血还是太稀了，打多了，血液就太“水”，需要加点有张力的林格撑撑场面。
“下胃管，用冰盐水洗，洗完把凝血酶、云南白药打进去，插尿管，监测尿量……”
李怀仁有条不紊的下口头医嘱，护士们一条条执行下去。
很快，于凯就被管子和连接线插成了刺猬一样。
还好于凯他妈被拦在了外面，不然看到儿子这个惨样，估计得晕厥过去。
护士叶白英今天正好也上班，她戳了戳周曦善意提醒。
“消化道大出血的病人，你就放手让小李一个人搞啊？”
“万一出了事，你们两个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周曦心里也打鼓，今天也太不巧了，自己刚答应让李怀仁独立接诊病人，结果第一个就来了个大抢救的。
关键李怀仁自己也没有点逼数，很自然的就把端起了指挥权。
出于对李怀仁这几天表现亮眼的信任，没有第一时间叫停。
她刚刚一直在盯着李怀仁的每一步处理，到目前为止都是正确的，换自己来做也是这么个流程，所以才迟迟没有出手干预。
……
消化道大出血的处理手段非常多，吃药、打针，内服、外用，内科下镜子，外科动刀切。
如果说治病是打仗，医生最擅长的就是群殴。
经过李怀仁一番急诊处理，于凯的出血量明显减少。
最开始灌进胃里的冰盐水再吸出来是血红色，慢慢地颜色淡了很多。
胃里出的少了，手上两条针管死命的补，那滴液速度都快成一条线了。
于凯的口唇、甲床没有那么青紫，但仍然是苍白的。
几乎所有的指征都在好转，唯独血压一直没上来，心电监护上刺眼的数字让李怀仁觉得很是碍眼，血压只有73/45mmHg。
李怀仁想不通，影响血压的因素有很多，可以粗略的分为血液的量多少和血管的压力大小。
现在出血减少，双通道补充，身体里平时也会藏三四百的血做储备，血液的量应该是没这么缺的。
那只剩血管的压力问题了，于凯年纪轻轻，也不至于血管就弹性不足啊，难道是心脏这个水泵没力？
如果是心脏不行，那可要出大问题，别胃里没解决，心脏罢工了。
李怀仁赶紧在于凯的心尖区听诊，‘咚咚’、‘咚咚’，很好啊，跳动有力、节律规整，只是有些快，但这也是正常的机体代偿。
李怀仁苦思冥想的时候，其他工作人员也是慢慢觉察到患者的血压不对劲。
旁边的护士窃窃私语。
“血压怎么一直这么低，不是打了这么多水进去吗？”
“这个我哪懂啊，平时都是医生说啥我做啥。”
“是不是小李医生不行啊，他好像是今年新招的规培生。”
“蛤？我看他指挥抢救很沉稳啊，还以为他是三年级了，一年级，那和实习生有什么区别！”
……
临床上就是这么现实，光有气场，治不好病人，谁都能说你两句。
叶白英再一次提醒周曦。
“小李搞不定了，该你上场了。”
周曦前面一直在感叹李怀仁的处理得当，心里直呼怎么会有这么妖孽的本科毕业生。
理论知识还能靠死记硬背，这份沉着冷静的经验没上过几年班，哪里能练得出来。
全程看下来，周曦虽然没有直接上手，但是对于凯的病情发展也了然于胸。
对目前原因不明的低血压，她一时间也没有很好的想法，为了保险起见，她动了请主任来镇场子的念头。
这个时候，值白班的程勇溜了过来。
他刚刚就在对面的抢救室处理一个心肌梗死的病人，周曦这边的动静，他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
好像是一个消化道大出血的病人，而且还是周曦的学生在指挥抢救，这让程勇心里一动。
连忙让自己带的规培生彭奇，去对面抢救室打探消息。
科里的明眼人都知道程勇和周曦不对付。
在周曦来急诊之前，程勇是严主任唯一的接班人，自然得到一番栽培，只是能力一般，平白浪费很多机会。
后来周曦来了，不管是能力还是为人处事都颇受严主任青睐，一些原来属于程勇的资源，就挪给了周曦。
程勇不敢记恨严主任，就起了歪心思，想把周曦挤走，只是一直没得到好机会。
听彭奇说，刚刚全程都是李怀仁在抢救，现在病人血压一直升不上来，程勇心痒难耐，急着抓住这个机会打压一把周曦。
在处理完自己的病人之后，赶忙到周曦这边来假惺惺关心一下。
“周曦，是个什么病人啊，这么大阵仗，情况还好吗？”
周曦虽然平日里感觉程勇对自己多少有些敌意似的，但一直没有受到什么实质的影响，两人的关系也不算僵，维持在平常同事关系。
“是个上消化道出血的，现在血压莫名上不去。”
程勇敷衍嗯啊了几声，亲眼看到被插满管子的于凯和监护仪上明显不正常的血压数值，心里乐了起来。
借口还要看别的病人，程勇一路小跑到严主任的办公室。
“主任，不好了，周曦闯了大祸了！”
严主任正在伏案工作，抬头看了一眼程勇。
“咋咋呼呼，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医生的镇定。”
严主任先是训斥了程勇一句，显然对他早有不满意。
“是是是，主任。这不是为病人着想，有点着急了。”程勇赶紧陪上笑脸。
“主任，周曦她放任手底下的规培生胡来，一个消化道大出血的病人，到现在血压都没上来，很危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