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道术之论

忘字诀，雷末闻所未闻，字面上看，就是忘却、忘记。这能是什么高深心法呢？“树爷爷，说具体点，学生想听。”灵猫摇摇尾巴，摆出一副谄媚嘴脸，匍匐神树脚底，给了一个“宝宝我最爱学习啦”的表情。

“嗯，就好比你雷末”老树笑吟吟道“为人最喜参悟道法，可你为何执着于此呢？”

“学生想知道，修习道法的尽头是什么？”

“说得好”老树很满意：“因不忘，所以执着，因执着故有失去。若能忘记一切，心才能虚空，才能有所得。无所不忘，则无所不得。”

“可那些结印咒语，若是忘了，可怎么施法掐诀呢？”灵猫有点急了。

“所以蓝瞳有你啊……哈哈哈哈”老树难得调皮一下，心情大好。

“这山鬼啊，乃是世间最为纯净通透的灵，取道天地，化繁至简，因而也最易吸取来自万物生灵的至善真气，我问问你，这禾花鱼最宝贵的是什么？”

汤！雷末脑子里一闪而过，差点脱口而出，这老爷子也是，怎么管猫问鱼的事儿呢，嘴上却及时调整“汤……倘若让神木来说呢？”

“是忘性！鱼儿的寿命，匆匆几载，转瞬即逝”神木意味深长“若不是天性乐观，转瞬即忘，怎能在那邪灵丛生，孽龙压阵的沅水生存下来？又怎能恰有此机缘点化小山鬼，通了这至关重要的忘字诀？！”

原来如此，雷末拍痛猫腿，由心叫了个“好”。原来山鬼自带的至纯之灵可以自万物生灵汲取至善灵气，转为自己的心法，以开灵窍。“哦对了，那为什么之前蓝瞳还能与我对话，如今却听不懂我了呢？”他想到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这……”老树顾左右而言他“既然是孩童，难免孩子心性嘛，许是灵根不稳，法力无常呢，呵呵呵”

雷末看得出来，神木有点尴尬，他继续试探“那手脚鳞片消失可是再不能下水了？”

“不不不，都说忘字诀最为精妙，其不在形，在神。俱在，端看她愿不愿意使罢了”老树说完，又化了一团水雾，四散消失……

“俱在，端看愿不愿意使？……”灵猫解密了大半，欲打道回府，忽然灵机一现“树爷爷，你的意思是不是——蓝瞳她故意装作听不懂我说话？树爷爷？神木？仙长？”任他如何追问，神树再不答一句。雷末无奈，只好回返……

望着他一蹦三跳远去，老树喃喃“一上来给个三岁小娃布置那么多功课，还要拜师练功，要是我，我也装聋啊……这傻小子”

……

雷末不知，此时蓝瞳有一件事尚待解决。

那水鬼午娘借了二姐的手推蓝瞳入水，如今却见蓝瞳安然返回，正咬牙切齿想再借机故计重施。

水鬼是种再可怜不过的鬼了，都是横死的性命，也无人挂记。黄泉路上不去，阎王爷的生死簿上也没名字，只能到处飘荡，引活人下水。找到替身才能转世投胎。要是找不到替身，做孤魂野鬼几百上千年也是有的。

午娘是自行投河，比起那些失足意外溺水的罪孽更重。她不在乎这些，她也不要入轮回，她心里满满只有恨。在她看来，这世界对她从不公平，即使到今天，她几次游荡在忘川河边，都因为还未了人世的怨仇掉头回来。她恨天道无情，她阿牛哥平生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要了他的性命，尸首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她恨那一村子刻薄嫉妒的灵魂，一次又一次把她逼上了绝路；她更恨山鬼为什么不庇佑她的孩子，让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也被疫鬼夺走。她要报复，思来想去，只有小山鬼一个是她明明白白的仇人，她要杀了她给自己的孩子报仇。

只见蓝芸急急跑来，对着独自玩耍的妹妹说到“瞳儿瞳儿，河岸上有条好大的鱼，翻着肚皮在那里扑腾，我想把它放回河里，可它滑溜溜的我一个人抓不住，你帮我好不好？”蓝瞳被姐姐推过一次，看到她本能地有些怕，可听说有大鱼搁浅又起了恻隐，要知道她新交的三个朋友有两个都是鱼儿，万一这大鱼是禾花乌鲤的妈妈，他们可不要伤心坏了吗？想到这就随着蓝芸去了河岸。

暮色将至，河岸上已经有些模模糊糊看不清景物，依稀看到岸边有个银白的鱼身不住翻腾，三步并两步上前就要抓大鱼，却没注意到身后的蓝芸已经身子一软晕倒在地。她伸手去捞鱼，只觉身旁一阵劲风吹过，待要定神看时，手上大鱼却化成了长长一缕湿发。那头发越来越多似有生命一般死死缠住她，把她往河里拖去……河里那团头发中央渐渐浮起一张苍白狰狞的脸“小山鬼，你不救我儿，那今日你就给他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