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熟悉的味道
“是的，非常抱歉，没能给您带来最佳体验。”
距离市郊超过三十公里的小河，被无数怪物的尸块染成猩红色。
坐在血河里的雄性生物，用利爪上的指甲艰难的夹着手机，努力维持着他原本的嗓音。
“您放心，公司的产品售后绝对有保障。嗯，我能理解您的感受。”
比起平时的定期处理，清扫了更多只血兽的秦川身心俱疲。
“您先别着急，我帮您转接售后部的同事，让售后专员给您回电话，您看可以吗？是，您放心，如果公司的维护人员无法解决问题，将为您申请无效退款流程......好的，方舟集团竭诚为您服务，祝您度过美好的一天。”
直到挂断电话，他才长舒了一口气，怒骂道：
“呸！什么傻狗？没脑子的是吧，那么大个售后电话放在那不打，打我销售这边，他不是有大病？”
这破班，秦川是一分钟都不想多上。
本来就没卖出去几件货，还得天天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客户扯皮。
等过几天要是被退了货，下个月还要扣业绩。
“算了，反正也不是为了挣这几毛钱才上班。”
从秦川成长为打得赢血兽的魔术使那一刻开始，上不上班什么的，对于他来说意义就已经不大了。
只要他想，随便在黑市上卖掉一些血之回响，都能收获常人难以想象的资金。
“我上班的初心只是......”
战后激昂的心情逐渐平复，身体因兴奋产生的躁动基本消失。
被鲜血染红的浅河渐渐恢复成原本澄清的模样。
怪物逐渐褪去鳞片，缩小化作人形。
“......想活得像个人啊。”
......
黄昏时分，市郊。
“我回来了。”
把校服系在腰间的少年哐哐的敲着门。
“门没锁，进来吧。”
得到肯定答复的秦欢推开门，在玄关伸了个懒腰，换好拖鞋提着中午没吃的便当踱到厨房。
“不是给你发信息说今晚少做点饭吗？”
回家途中又掌毙了几只弱小血兽的秦欢眉头紧蹙，神色中难掩不耐烦的情绪。
自己明明都已经告诉过他，今晚有中午的剩饭没消灭，晚上熬个汤就算了。
回到家却还是发现桌子上摆着两素一荤合计三菜一汤。
“......爸爸今天跑业务跑得路有点多，饿了。我怕不够吃就做了点。”
秦川先是一愣，然后陪着笑解释的同时，伸手去接儿子手里提着的袋子。
“喏，拿去微波炉里热热，你也尝尝我这个学妹的手艺。那味道，可比你做的好吃多了。”
“女朋友做的？”
“你就当她是我女朋友吧。”
秦欢意兴阑珊的说着，边随手把脱下来的校服团成一坨，丢在沙发上。
本想继续追问下去的秦川，看到儿子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硬是把想了一下午该怎么谈的话题咽回肚子里。
“去洗洗手，准备吃晚饭。”
“知道了。”
察觉到儿子今天心情似乎比平时要恶劣的秦川，小心翼翼的把汤盛到碗里，再把热好的便当放在旁边，就不再说话。
食不言，寝不语。
父子二人沉默的吃着晚餐，秦川心中千回百转，不知道待会儿吃完饭该如何跟儿子开口。
直接告诉儿子，你的女朋友蓝鸢是随时可能牺牲的魔法少女，然后劝他跟这种人保持距离？
这显然不妥。
且不说双方的感情到了哪一步，如果只因为孩子的女朋友是高危职业就劝人家分手的话，这种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
在可能导致人类灭绝的血兽灾害威胁与市政的宣传下，绝大部分的市民都以加入异处局，保护城市为荣。
他如果用这种说法，就等于是在指责那些为了守护市民牺牲的烈士。
秦川有信心保护好那些还未成长起来的魔法少女。
可这种事情，没人能打保票。
就算是相对和平的时期，也并不是每个魔法少女都能获救。
过去，也曾经有没能被拯救的魔法少女同伴坠入地狱般的深渊。
但万幸的是，那个同伴凭借自身坚强的，永不言弃的意志活了下来。
她拖着残破的身躯坚持到魔法少女的任期结束，才返回千代田，开了一家女仆咖啡厅。
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撞倒白玫，如果那个时候他的手机没丢，如果那只罗盘还在的话，石楠或许就不用受那种折磨了。
秦川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越飘越远，他轻轻咬了下舌尖，把思路拉回教育孩子上。
青春期是人类生命周期中的一个重要阶段，不仅是生理上的变化，还涉及到心理、社会和行为方面的变化。
一个健全的，处在青春期的少年会渴望与异性接触，发生亲密关系。
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
但是，秦川认为同时与多名女性发生亲密关系，是错误的行为。
爱情应该是互相忠诚的，付出全部真心的。
如果忠诚不绝对，那就是绝对不忠诚。
可这种话题，该怎么和儿子开口呢？
似乎是看出他心思重重吧，一直以来习惯在饭桌上保持沉默的秦欢主动举起饭盒，送到秦川面前。
“爸你也尝尝，那家伙做的饭真的很好吃。”
秦川一怔，礼貌性的拿勺子挖了一勺饭盒里的炒饭。
可当把那勺炒饭送进嘴里后，他木然的脸上立刻就有温润的液体滑落。
为了确认这熟悉的感觉，秦川立刻扑到洗手间漱口，然后从他儿子手里抢过饭盒，坐在座位上像美食家似的细细咀嚼。
这颗炸丸子的味道也好，这片煎鱼片的味道也罢。
无论是炒青椒，还是玉子烧，饭盒里的每一种食物，每一种味道都在指向那唯一不可能的答案。
他或许是在做梦。
但是那味道绝对错不了。
中年男人紧紧咬住嘴唇，死死憋住不让声音从喉咙里传出。
是樱！
樱她还活着！
顾不得父亲的形象，秦川像是几天没吃过饭的流浪汉似的，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大口吞咽着所剩不多的炒饭。
如果这是梦境的话，他真的好想能一直延续下去。
可随着饭盒变得空空如也，梦，也到了该醒的时候。
秦川抽出几张纸巾把不像样的外表收拾干净，在秦欢看疯子似的，嫌弃的表情中逐渐取回冷静。
“欢欢，方便告诉爸爸，做便当的女孩儿叫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