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暗访
“由于这些天大批灾民同时涌入大川，再加上灾情变得越发严重，所以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知府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属下知道侯爷是觉得属下为了个人功绩故意向朝廷谎报大川余粮丰富，但当时的确足以供养全镇的所有居民，只是现在人越来越多，属下实在力不从心。”
都说无意，他们也没有足够多的证据来证明这的确是大川知府一手策划而成。
贺祈年看着桌上的饭菜，想到那些饿死在路边的人，突然没了吃的胃口。
“带本王去一趟灾民所在的地方。”
知府不禁在心中暗自感慨赵元徽的确料事如神，他陪着笑说：“属下马上就带侯爷去一趟。”
对下人使了个眼色，知府一路前行引路，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处难民区。
这里处处都是饿得骨瘦如柴的人，乌泱泱地挤着一大片，看着就让人不忍心，不少小孩已经瘦得几乎脱了相，大人们也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哪里是人间，这简直是阿鼻地狱！
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着这一幕，贺祈年还是被震撼了。
看他这副震惊的样子，知府心中暗自偷笑，他早就集中了所有逃荒的难民，让他们被安置到这一处，就是为了告诉他灾民数量之多，并且添油加醋道：“其实，在大川还有很多类似的地方。”
如今没有战火喧嚣，可这些人竟然还要面对如此天灾人祸，更让人心寒的是，他们现在居然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贺祈年心中凄凉，他闭了闭眼，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都叫到知府里大吃一顿。
“立刻施粥，总不能看着人活活饿死吧？”痛苦地闭上眼，贺祈年扭头吩咐说。
知府点头，不多时，就有好几个人同时支起大锅。
闻到这股子浓郁的粥香，许多难民都被吸引了过来，空洞的眼里燃烧着对生的渴望。
正当熬粥时，贺祈年却发现这些东西另有猫腻，他们在米里又兑上了一些东西。
“这是什么？你们又是在做什么？”贺祈年怒不可遏。
那些人正在往米粥里搅和着一些稻糠。
这些分明是加工糙米米后剩下的东西，怎么能给人吃？
“你们倒是很会偷工减料！”贺祈年真不知道是不是该为他们的聪明才智鼓个掌，“这些东西也是给人吃的吗？你过来，你给我吃一口看看！”
知府听了他的声声斥责，有些心虚，但又理直气壮起来：“如今灾民们一个个饿了个十天半个月，要是让他们吃了纯的米粥，只怕会把自己活活撑死，加入稻糠只是让他们能够少吃一点，到时候反而能保住性命，不会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是故意在煮粥时只放一点米，故意放这么多稻糠来堵住他们的嘴，是吗？”贺祈年几乎要冷笑出声，“你们可真是找的一手好借口！”
“这是自然。”知府点头，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若非如此，反而是我们好心办了坏事。”
他身边几个负责熬粥的人也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侯爷有所不知，先前我们这边就是发生了同样的情况，所以才会出此下策，不然我们又何必费心思干这件事，惹得自己一身麻烦呢？”
贺祈年觉得可笑，在米粥里面放稻糠来做填充，偷工减料，这和让那些灾民去吃观音土有什么区别？
可偏偏他们说辞一套又一套，让他完全没办法挑出毛病。
借着这些人正在四处视察的功夫，沈晴砚对贺祈年使了个眼色。
他不动声色往旁边一站，恰巧覆盖住她的身影，沈晴砚也借此机会赶紧往后面走。
贺祈年负责到官府一探究竟，沈晴砚在民间展开调查，两人强强联手，里应外合。
要了一间客房，沈晴砚拜托伙计给自己买了一套男装，她迅速换了身衣服。
不过片刻镜中就出现了一个英俊的少年郎。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再加上穿着一身宽大的布衫，让人难以发觉，这身衣衫之下，其实是一位娇美的女子。
将长发松松挽起，再戴上一顶白玉冠，腰间点缀白流苏，手执折扇，英姿飒爽地站在那儿，看着越发风流倜傥。
沈晴砚微微一笑，觉得自己已经打扮妥当，便打算动身出发。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沈晴砚就抵达大川最负盛名的酒楼。
刚刚在前往知府时，沈晴砚就感觉这儿有些不对劲，按理来说，已经处于饥荒的危难关头，可为什么这儿的酒楼依旧能够开得风生水起呢？
这里处处都是欢声笑语，打扮利落的公子哥儿正在这儿揽着各色美人，吃的是珍馐，喝的是佳酿，就连这个季节十分罕见的各类蔬菜也不见少。
沈晴砚有些震惊，这里花天酒地，和外面的饿殍遍地几乎不是一个一个世界，酒楼仿佛隔离出了另外一片天地。
她思索片刻，又掂量了一下腰间的钱袋子，这才走了进去。
“公子，请问是在这儿吃饭还是？”店小二肩膀上搭着毛巾，利落地跑过来问。
“吃饭吧，你们这儿有什么？”沈晴砚装作无意地问。
“那可就多了，蒸熊掌，煎鲍鱼，油焖大虾……只要您想吃，就没有我们这儿的厨子做不到的。”店小二看她穿着打扮不凡，赶紧笑脸相迎。
沈晴砚却淡淡一笑：“看你们这儿实在算不上是富庶，我刚刚过来时，看到外面还有不少正在忍饥挨饿的灾民，我以为你们这儿闹饥荒了，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是另外一番天地。”
“公子这番话可真是说笑了，饿死的是穷人又不是富人，只要你有钱，想买什么买不到呢？”店小二言笑晏晏。
为了不给人留下把柄，沈晴砚随口说：“那给我来一份龙井虾仁，一份清炒牛肉，再多烧壶好酒。”
这出手阔绰的不比常人，店小二满面笑容去上菜了。
知道他们应该还要耽误一会儿，沈晴砚偷偷摸摸来到了后院，想要看看这里究竟有何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