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关系
薛蟠能确定的是，要弄他的一定是他的亲舅舅，京营节度使王子腾。
只是，到了王子腾那种层面，不可能把事情安排的这么详细，不过是有个念头，下面就去执行了。
那么具体执行人，就是这贾雨村了。
所以只要搞明白贾雨村，就没事了。
而贾雨村是什么人？
他是曾经的江南下属某地知府老爷，因为沽名钓誉、纵匪扰民被上司革职了的人。
也就是他是一个仕途履历上有污点的官。
这人用了近十年的时间，在王子腾的扶持下，从一个曾经的五品知府，混到了金陵这个陪都的从四品知府，王子腾是下了大力气的。
王子腾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那自然是要交投名状了。
收拾薛蟠是为了和曾经的太子，老义忠亲王做切割。
做完切割呢？
必然是找人投靠。
这个人可以是太上皇，也可以是皇帝。
以王子腾的地位，是能自成一派系的，别人也不能容他。
所以，他投靠选边站，就要需要献上一份礼物。
这礼物就是金陵。
曾经这金陵是贾家的势力范围，现在是甄家的势力范围。
这两家都是曾经的太子党，可也是帝党啊。
他们这太子党是太上皇亲自安排起来帮自己儿子的。
所以，即便太子倒台了，他们被波及，但也顺利的保存了下来。
无非就是贾敬这样的去出家，贾赦这样的去住犄角旮旯，甄家更低调罢了。
要不你以为林如海为什么能在金陵做了十余年的巡盐御史啊？因为他是太上皇年间的探花进士，正经的天子门生。
甄应嘉，林如海这都是太上皇的人，是太上皇控制江南财政的手段。
王子腾上来自然不敢先搞他们，那只能冲着薛家去了。
因为薛家涉及到了一个事，那就是民生。
这金陵城里上档次的店面四百三十二家，其中一八十五家直接挂在薛蟠的名下，而其他那些多多少少和薛家有点关系。
为官一任，若想进步需要什么？
三点，背景，政绩，官声。
而在金陵为官，能不能有政绩，就看薛家配不配合了。
若是薛家足够团结，那不管谁在金陵做官，都需要薛家。
可惜薛家已经出现了裂痕，这就是个机会。
薛蟠觉得，怕自己那好舅舅早就派人和薛家其他的人打好招呼了吧。
自家那些亲戚可能比那江南督巡抚衙门的人都盼着自己死呢。
奈何自己身处牢狱，没法动用薛家这些资源。
可是薛蟠又庆幸自己入了大牢。
因为，若自己当时逃逸了，怕是和原本的薛蟠一个下场。
薛蟠觉得，这事就和民事诉讼一样，传票发给你了，你不来一定输，法院想怎么判就怎么判；可是你若是去了，就还有机会。
当时薛蟠若是跑了，那贾雨村一定会按照那葫芦僧的建议，‘只管虚张声势，动文书，发签拿人，原凶是自然拿不来的。原告固是定要，自然将薛家族中及奴仆人等拿几个来拷问。小的在暗中调停，令他们报个‘暴病身亡’，合族及地方上共递一张保呈。’
因为这就是贾雨村想要的结果啊。
他只是装糊涂，借由这葫芦僧的嘴把事办了而已。
如此，手中有了薛蟠的把柄，又把薛家合族都和自己捆绑在了一起，还没得罪人；以后他在金陵不论干什么，薛家都得支持。
要说这葫芦僧也真是的，自作聪明。
人家贾雨村可是二次为官的人物，官场的门道不比你一个和尚懂，满府的衙役都没说什么，就你事多，往后有你受的。
最让薛蟠难受的是，高鹗狗尾续貂的后后四十回，还葫芦僧因为机灵当上了县令，真好是贾雨村被发配的县？
笑话！
要不怎么说曹大写的东西是有东西的。
因为人家真的吃过见过！
而那高鹗纯属坐在那幻想。
这吏转官的难度，比朱元璋当皇帝都难。
葫芦僧要是真能当上县令，那这本书都不用叫红楼梦了，直接叫葫芦僧传奇好了。得多大的主角光环才能做到这地步啊。
所以，薛蟠被这么判，就是贾雨村的本意。不过是找人背锅罢了。
如此，既完成了贾雨村靠山王子腾的交代，又保住了金陵本地的民生。
何乐而不为呢。
无非就是苦一苦薛蟠罢了。
薛蟠自然不会让贾雨村如愿的。
所以，当时没跑被抓进来也是个好事。
没抓进来，那么贾雨村想怎么判就怎么判了。可是进来后，那就不是贾雨村一个人说的算的了。
因为，薛蟠的身份不同，他是个官！
哪怕只是个捐来的官。
要知道，身份这东西，是相当重要的。
比如，若是个升斗小民，官府要整你，都不需要官出面，只需要两个衙役，弄你个吃饺子不蘸醋的罪名，就能把你下大牢了。
可你若是个书生，哪怕只是个过了童生考试的秀才，那就不是衙役能办的了的了。
书生已经可以见官不跪了不说，若是犯了案子，需要教授，训导革除功名才行；这就避免了很多无稽之谈的冤假错案了。
而作为掌控大权的官僚体系，那就更不一样了。
为了维护自身的统治，官可是给自己在法律上赋予了很大的特权的。
想要治一个官员的罪，除了特事特办的钦差大臣这种拥有特权的人物外，其他的上官治罪下官那都是要经过，刑部，督察院，大理寺的。
不是说办不到，而是说初来乍到的贾雨村，想要靠着王子腾就协调好这些关系，怕不是一个容易的事。
尤其是薛蟠还是紫薇舍人的后人，说不准这宗人府的宗正都要来插一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管宗亲勋贵的他正好有借口敲薛家一笔。
收钱肯定是要办事的，到时候为难的只能是贾雨村了。
这货把薛蟠弄进来，是因为听说这薛蟠是个草包，欺负薛家孤儿寡母什么也不懂；想在薛家全族人的配合下，把这事给办了。
若是他快刀斩乱麻，把这事做成既定事实也就算了，奈何人生地不熟的，这日子也过了几日了。
那你可就不能再欺负我薛蟠不懂了。
毕竟，是你贾雨村先出了程序上的错误的，我只需要告诉你贾雨村我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就好了。
剩下的就留给你自己琢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