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学很好，所以把录取通知书撕了
路川沿着记忆中的那条路，一直走到家。
刚走进院子，还没推开大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路川知道这是他妈，但是很可惜，路川并不是一个父母情缘浓厚的人，所以场面远没有其他重生主角那么感人肺腑。
“妈，我回来了......”路川平淡地说，正如三十多年前，那个十八岁的青年一样。
“诶！你去哪儿了？”路川妈妈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来，看着儿子，喜出望外，“你考上了！儿子，你考上大学了！”
路川很快反应过来，现在的时间线应该正好就是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
路川还没来得及说完，路川妈妈就架着他的胳膊，向屋内走去：“走，你学校的老师们都来了，赶紧进去！”
路川走进这间老屋，一切都和当初一样。
屋子里坐满了当初教过他的高中老师们，每个老师挂着高兴的表情，这也和当初一样。
他没有多感动，只觉得五味杂陈。
“张老师好，李老师好，王老师好......”
出于礼貌，路川问候了他昔日的老师。
“好好，好孩子！你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打小你就聪明，老师果然没有看错你！”
说话的是张老师，路川记得这是他当时的班主任。
“是啊是啊，我就说我们家小川智商很高的嘛！不枉我多年的辛苦培养！”还没等路川回话，路川妈妈就开始抢话邀功。
路川心里十分无语，本能地想开口阻止。毕竟，他现在是一个五十多岁、经历了社会沉浮的灵魂，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受得了他妈这种行为。
但是，转念一想，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路妈妈，你培养出了这么优秀的孩子，真是英雄母亲！改天，我请你到学校进行一次专题讲座！”旁边的李老师激动地说。
路川妈妈听到有露脸的机会，马上兴奋起来，忙不迭地点头同意：“好好！一定来一定来！”
路川懒得说什么，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这位所谓的“英雄母亲”，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尊重的感觉，而且，大概率是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张老师继续说：“路川，这是你的录取通知书，全省最好的大学！现在老师把它交给你了，希望你以后好好学习，将来不负众望，成为天之骄子！”
他妈的，天之骄子，怎么又是这个词，路川都快听吐了。
如果这是他第一次听，可能他还会有些兴奋，年轻人，毕竟谁没有梦想呢？
然而，现在路川回首人生，发现“天之骄子”这个词简直就是个巨大的糖衣炮弹。
“张老师，你的教育我很感恩，但是，”路川语气平淡，“恐怕这次要让你失望了。”
路川说完，接过录取通知书，平静但快速地全部撕碎。
在场的人全部傻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欢喜的气氛顿时在这个小屋里凝结。
“你干什么啊龟孙子！”路川妈妈先反应过来，一把抢过路川手里的东西，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张通知书已经全部变成了碎片。
“各位老师，感谢你们的栽培，但是，这个大学我不会去上了。未来，起码三十年，世界不属于纯粹的读书人。希望你们理解，再见。”
路川说完，对老师了鞠了一躬，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这间屋子。
父母早就离婚了，路川被判给母亲。
多年来父亲不管不问，更没有经济帮助。
路川妈妈，一个世俗女人，毫无工作能力，靠频繁改嫁生存。不管她嫁给谁，反正家里都没有路川的位置。
贫贱夫妻百事哀，更何况还是半路夫妻。
路川当然知道他妈养他不容易，但这也不是从小就对他拳打脚踢的理由。
既然重来了，就让这一切早日结束吧！
路川一路走到火车站，掏出了兜里仅有的一点小钱，买了一张火车票。这张火车票，目的地是南边沿海的一个地方，然后，他要坐船去一个岛。
现在他手上毫无本金，任何计划都无法实施。所以第一步，他必须动一点小脑筋，搞到一笔启动资金。
1980年，他没记错的话，外出打工潮尚未完全开始。那个年代，大多数人读书工作结婚的活动范围，都不是很大，大概率不会出省。
在这种背景下，旅游就是第一个机会。
刚上火车，找到位置坐下，路川本想闭上眼睛休息，却被旁边的说话大妈吵醒。
“小妮子，你这趟去哪里啊？”大妈自来熟地和旁边的人搭话。
“我到终点站，去看看海。”
“哟，海好啊，蓝幽幽的！大娘是北方人，没见过大海。”
路川被大妈幽默的语气逗笑了。
“嗯，大娘，以后一定会有机会的。”小姑娘回答。
“诶，小伙子，你去哪里啊？”大妈转头问路川。
“我啊？我去‘天涯海角’啊，大妈。”路川故作俏皮的回答。
“天涯海角？那是什么地方？世界的尽头？”大妈疑惑地问。
果然，好奇心被勾上来了吧。
路川故意神秘地说：“对啊，天涯海角，世界的尽头。总之，就是我们平常根本看不到的地方。”
“那......小伙子，这个世界的尽头，应该在哪里啊？”大妈好奇地问。
“在一个岛上。”
“那应该很远吧？”旁边的小姑娘问道。
“说远也远，说不远也不远。只要有心，到天涯海角，也不是什么难事吧。”路川说完这句话，差点把自己恶心到。
这么文艺的语言，从来都不是路川的风格。
“大妈啊，你听我说，你只要到这趟车的终点站，然后买到州琼岛的船票，就知道怎么到‘天涯海角’了。‘天涯海角’，就在州琼岛的一个角落里。”
大妈还是有点疑惑：“那我如果去了，要怎么知道有没有到这个‘天涯海角’呢？”
“这不难，大妈。不过嘛，这毕竟是世界的尽头，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岂不是太没趣味了？所谓眼见为实，大妈，你还是有空自己去看吧，肯定能知道哪里是‘天涯海角’。”
大妈将信将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