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家被逼婚
蒋惠艳叔叔蒋丛共家在市西,两个人走了半个钟头才到。当然,这是蒋惠艳使了个小心眼,她要跟阚土木在大街上优哉游哉慢步行走,好让昔日同学看见,传到欧阳慧芳耳朵里。
这是一栋占地两百来平方米,高七层洋楼,屋前有个小院子。从外边看,是一栋很平常房子,但是走进去一瞧,叫人双眼发呆,里头装修的简直是五星级宾馆。大厅地板是大理石铺设,墙壁同样是浮雕大理石;摆设的全是真皮沙发,红木家具,红地毯沿着院子阶梯一直铺到大厅门口……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档房子,阚土木惊傻了眼。
不一会儿,蒋惠艳把她叔叔叫下楼。
五十出头,西装革履,蒋丛共一张笑哈哈的弥勒佛脸,总是叫感到里头隐藏骇人阴险。
听了侄女介绍后,蒋丛共走到阚土木面前很热情地握手。
坐下后,蒋丛共边给阚土木敬烟,边说道:“土木,你的情况,惠艳跟我说了。你是惠艳的同学,惠艳是我侄女,今后你是我侄儿一样,只要你能吃苦,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听惠艳说,你很聪明,很会读书。你头脑这么好用,说不定一年后,你可以自己办厂哟——”
“蒋老板,谢谢您。我会好好干。自己办厂,我从来没想过,也没这个能力。”阚土木不卑不亢,一脸憨乎乎。
心底里头,阚土木暗暗嘲笑蒋丛共嘴巴抹蜜——说的甜,他这些鬼话,他阚土木早在陈一雷面前耳朵听出茧子,全是哄人去跳火坑、上吊的鬼话。
离开蒋丛共家,阚土木回到租房。
阚土木万分留恋地观看这个欧阳慧芳一手布置的小小蜗居,他跟欧阳慧芳的心灵与肉体是在这间蜗居里融汇成一体,欧阳慧芳夜莺般甜蜜笑声一直弥漫在房间里。为了生活,为了还债,被迫离开,去千里异乡挣那几两碎银,阚土木心里自然万分舍不得。
万般舍不得又能怎样呢?穷日子压着他脊梁弯了,喘不上一口气,走投无路。
第二天早早起床,阚土木把被子打包好,——这被子是欧阳慧芳从家里拿给他,他原来破被子早被欧阳慧芳扔到垃圾桶去。
把打包好的被子连同昨天收拾好行李、一大堆书籍寄存到蒋惠艳家,阚土木便匆匆地回乡下去。
下午四点来钟,阚土木才到家,父亲下地去了,母亲正在家里煮猪食。
意外瞧见儿子突然回家,赵爱雪喜极而泣,老泪纵横呐。
喜极之余,赵爱雪这个当母亲的一阵内疚,儿子是个读书的料,将来定然是个响亮人物,却因为自己一场大病,白白断送了他上大学机会。——当下,赵爱雪忙着去给儿子煮两个鸡蛋,这是他们家最好的东西了,除此之外,除非把鸡宰了。
一直到天摸黑,阚阿贡才拖着疲倦身躯回到家里。
吃晚饭时候,老婆把儿子出门一事跟他说了,完全没有心理防备,阚阿贡愤怒得拿筷子手在半空中哆嗦,眼睛凶恶瞪儿子,脸一黑,吼喝:“出什么门,不许去。你姑妈上回给你说了个女孩,你明天……”
本来对父亲窝囊的没能力送他上大学,已经一肚子怨气,这时见父亲如此可笑,要他娶个连面未曾见过的女孩做老婆,想到远在千里大学欧阳慧芳至今仍时时刻刻在盼着他能早日攻读完学业,阚土木气不打一处来,气愤地一声打断父亲的话:“你拿什么钱给我娶老婆?你想叫我跟你一样守着那豆腐块田,一辈子穷下去?不出门,我也照样不会留在家里。”
“你——”阚阿贡一下子火了,把筷子往桌上一砸:“你个逆子,送你读了这么多年书,现在翅膀硬了,可以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明天跟我去相亲,这事由不得你。”
“送我读书?”脸比土墙还厚三寸,怎么也开得了口说送他读书,阚土木暴怒了,怒斥父亲刀刀见骨:“你还要不要脸啊你?三年初中,基本是我自己捡破烂挣学费钱;三年高中,我只拿了家里六十斤米,你给过我一分钱了吗?”
窝囊的连她看病的都要她自己去借,这会儿倒没有忘记自己是这个家的男人,孩子的父亲,赵爱雪眼睛喋血一瞪老公,鼓励儿子:“孩子,别听他那榆木猪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么一个死穷死穷小山沟有什么好奔头,有什么好出息?读了这么多年书,你不能白读,出门总有发展前途、机遇。”
“那不要回这个家。”阚阿贡果真是榆木猪头一个,凶恶地瞪儿子,撂出横话。
“不回就不回。”阚土木一想到大学不能上,气不打一处来,豁出去了,饭碗往桌子一砸:“天底下就没有你这么窝囊废一个的父亲。我这次回家看娘,你以为我愿意回这样一个连鸟不生蛋、拉屎的穷山沟呀——”
心里底头,阚土木则暗暗排斥、嘲笑父亲,连大学都供不起他上,居然还有脸霸道包办他婚姻,哪怕断绝父子关系,他也不会叫父亲龌龊、守旧小伎俩得逞。
想当爷爷抱孙子想疯了吧,恼羞冲撞他肝火,阚阿贡一拳打在桌上,吼喝:“你翅膀硬了,敢跟我顶嘴了是不是?是你自己硬要读高中,不是我逼你读。”“泥腿子的儿子,考什么大学,还想无毛鸡变凤凰,娶妻生子续香火才是头等大事。”
吃不下饭了,筷子一撂,霍地蹦起,阚土木怒火冲撞天灵盖,无法忍了,狮子怒吼:“现在哪个泥腿子女不是拼命考大学?天底下就剩下你一个榆木猪头——顽固、保守、封建、传统。想叫我现在就娶妻生子,给你阚家续香火,你做梦,死了这个心吧,阚阿贡。”
怒吼掷地,愤恨焖在胸口,阚土木闯出厨房。
怒不可遏,将筷子往桌上一掷,赵爱雪霍地站起来,直戳丈夫鼻尖:“你是一头魔鬼,你根本不是人”“儿子高考全市第一,眼睁睁断送在你手中已经够痛苦的了,你还一天天的只惦记你的续香火。不是我骂的毒,你这样做太寒了子女们的心,你迟早要断子绝孙,儿子宁愿去别人家上门,也不会留下给阚家续香火。”
老婆居然骂出这等恶毒的话,阚阿贡气得身子触了电网一般,登时只觉得整栋房子在旋转……
骂完丈夫,赵爱雪急忙去儿子房间安慰他,可他不在房间。
扔下刚吃了一半的饭碗,闯出厨房,没有回房间,阚土木发疯的一路朝村边小溪奔去。
站在阴森如魔鬼的小溪边,阚土木刚要跳进溪里了结自己时,母亲的嗓音却在他耳边回荡,想到劳苦、任劳任怨母亲,他收回往前扑身子。
在这种心境下,特别想欧阳慧芳,阚土木聪明人却做着愚蠢白日梦,梦想老天爷看他可怜,从天上掉下一扎钱,他立马去找欧阳慧芳……
本来是想在家里好好的陪母亲两天后再走,这一闹,阚土木一刻不想待下去了。
第二天早饭一吃,悄悄给母亲留下一千块钱,说是给他弟、妹读书用,之后,阚土木满腹郁抑离家而去,他不敢在这栋破旧房子多待一刻,多待一刻,意味灾难又落到他头上。
下午两点多钟,才到九龙,阚土木没有马上去找蒋惠艳,也没有去住旅社或者宾馆,他舍不得花那笔钱。
在市东郊大桥下,收拾了一个桥洞,阚土木暂时夜宿在这里,即将离开家乡,他要放手干一件大事,憋在心头怒火、愤懑与仇恨一古脑儿发泄到打他的那伙小混混头上。
跟踪了一天,摸清了那伙小混混出没轨迹,阚土木做梦没想到的是:鸡冠头和小辫子还是个官二代,父母都是大官。
第二天子夜,阚土木行动了,手执一根一米长空心管,在鸡冠头回家路上一处路灯暗淡角落猫着,等候鸡冠头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