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同业竞争
就这样，到晚上八点钟，顾客渐渐稀少，纪云峰召集大家开总结会，他翻看着账本，说道：“今天的老虎机盈利三百两，休闲区盈利五百两，古董盈利，嗯......这个......八百两，跟预想的一样，赌博收入占小头，其他收入占大头，这个古董收益确实没想到，意料之外，哈哈哈，香儿虽然不在，但她的手艺和运气还在，不错、不错......怀特先生，怀......”
怀特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纪云峰摇了摇头，对金富贵说：“今天一共盈利1600两，分出三成明天给怀特送去，剩下的1100多两先入库，咱们购买机器花掉两万两，外债不少，等还上债务才算真正盈利。今天的效果不错，大家再接再厉，争取尽快步入正轨。”
金富贵撇了眼怀特说道：“会长，这洋人睡着了，没听到你说话，分出三成太多，要不要少给他点。”
“做人要言而有信，否则以后谁还会帮咱们，想做长久生意就要学会共赢，把大家的利益捆绑在一起，日后开分店少不了怀特的帮忙，没有他就没有这生意。都记住了，他也是华峰会的一员，不能再有蒙骗的想法。”
金富贵认可纪云峰的说法，连忙拱手道歉，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自从才财赌庄开业，每天人满为患，就连三更半夜仍是络绎不绝，其他赌庄的客流明显减少。开始大家并没把才财赌庄放在眼里，几台洋机器而已，经营模式完全不同，不可能跟自己的赌庄产生冲突，可时间一长发现不太对劲，不论是有钱还是穷困的客人都被才财赌庄吸引了过去，猜测对手一定用了卑鄙的营销手段，于是纷纷微服私访，想一探究竟。
万氏赌庄的万庆年多年从商，头脑精明，虽有直隶总督府的势力做后盾，仍希望通过自己的本事打败对手，保持着一份做商人的自尊心和自豪感。
万老板假扮成富家子弟，带着两个随从，凭借个人经验，一进门就开始对才财赌庄品头论足：“这是破的，那也是破的，寒酸，真正的寒酸，赌庄与金钱息息相关，这样的装修真辱没了富贵这个词......换做是我，干脆一头撞死算了，啧啧啧。”
“呦，这不是万老板吗？您怎么到才财赌庄来了，是不是自家客人减少，想上这儿来讨生意经。”
万老板一回头，看到豪门赌庄的李子峰，不懈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李老板啊，呵呵，您不是也来了吗？何必打击我呢，大家彼此彼此。”
李子峰身材魁梧，满脸横肉，左右两边挎着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嬉皮笑脸道：“可不能这么说，我的豪门赌庄只对富豪贵族开放，对低贱之人有门槛，才财赌庄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伤害到我的利益，哈哈哈。”
楼上拍照的闪光嘭的一声，李子峰身边的姑娘抬头观望，拉着他的胳膊说：“李少爷，我也想去拍照，能不能带我们上去。”
李子峰抬头看二楼，拉起裙摆拍照的人竟是北方商会会长的女儿白玉琳，穿上洋装的金玉琳俨然一个大美女，他眼神闪烁，色心顿起，刚要上楼，被万老板拦住，说道：“白玉琳的父亲应该是你们豪门赌庄的常客吧，他女儿怎么来了才财赌庄，这不是打李老板的脸吗，哎呦，这白家也太不懂事了。”
“你闭嘴，白老板是什么身份？他的家里人去哪里岂容得我等评判，别被人听见，你不想在天津城里做生意了吗？”
“哼，攀上白玉琳，恐怕这才财钱庄的胃口不小，你也知道白老板多疼爱这个女儿，咱们的赌庄再强大也不会有女人去，可这里就不一样，你看出了什么没有？”
“看出什么？不就是照相吗？我的赌庄也可以效仿，拍照谁不会，嘁！”
“哼，猪脑子，我的意思是说才财赌庄想先上船后买票，我怎么没听商会提到有这么一家店？分明是越过了白家，然后再收买白玉琳，博得好感，走迂回路线，让商会认可。”
“我怎么没想到，是啊，开新赌庄必须大家投票同意才行，他们这是违规，必须制止。”
“这也不能怪咱们，毕竟已经很久没人申请新赌庄的牌照了，久到大家都忘了规矩，呵呵呵。”
抓到才财赌庄的把柄，这下李子峰来了精神，他站在大厅中央，双手掐腰，大喝道：“谁是你们老板，给我叫下来，商会来核查牌照，如果拿不出牌照，立即就得关门。”
白玉琳正兴致勃勃的拍照，被李子峰煞风景的行为打断，微皱了下眉头，她伸头往楼下看了一眼，心说：原来是李子峰这个蠢货，什么时候他可以代表商会了？分明是在挑事，不闹出点动静不肯罢手。
金富贵应声下楼，态度平和，十分客气，来到李子峰面前，说道：“李老板你好，我是这里的管事，敢问有什么事？”
“什么事？你们有牌照吗？拿来牌照给我看看，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得守规矩。”
“李老板今天是代表商会来核验吗？”
“你管我代表谁，没有拍照就不能开赌庄，谁都不能违抗。”
“如果是商会授权来核验，我们必定仔细接待，如果李老板只是一时兴起，来开个玩笑，消遣消遣，我们大家也只当个乐呵。”金富贵谦和的态度下，每句话都据理力争，不知不觉站了上风。
“授权嘛，这个......万老兄，你快来，咱们都是商会重要成员，是不是有义务替商会监管，打击所有扰乱市场的不法行为。”李子峰自知理亏，想拉上万庆年撑撑场面。
万庆年是个老油条，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在没搞清才财赌庄全部背景情况前，他不会轻易与之为敌，让自己处于不利境地。于是躲在人群里没出声，装着欣赏古玩，丝毫没察觉大厅里发生的事。
金富贵见万庆年没反应，瞬间明白了两人的意图，才财生意好，其他赌庄早晚会来闹事，他做好了心里准备。来者是客，既然对方走进了赌庄，就要以礼相待，必须给李子峰一个台阶下，因此金富贵说道：“万老板日理万机，怎会到小店来光顾，李老板怕是看差了。不过没关系，万老板不在，就由我陪着您走一圈，稍后咱们上楼喝点酒，热闹热闹怎么样？”
“这......”
“哎，李老板，我们这里最大的特色就是新潮的女子多，随便走走都是一种享受......我们的照相师技术一流，一会儿我亲自给您选套洋装，让他多给你拍几张留作纪念。”
“我家里有摄影师，我......”
“我知道，我知道，既然都来了，不试试多可惜......”
万庆年眼看金富贵把李子峰请上楼，李子峰嘴上说不要，表情却有种油腻的沉醉，脚步一刻也没停下。他在心里咒骂李子峰：我呸，这个猪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店内的人越来越多，万庆年穿梭在人群中打探不出什么消息，他并不认为几十台老虎机能取代传统的赌博行业，这里之所以人多，还是靠其他新颖模式的带动，于是他带着随从走出了赌庄，随即匆匆赶往商会，想就牌照的事纠察到底。
近期战事不断，经济环境萧条，很多店铺纷纷倒闭，大环境如此，商会的地位不知不觉走了下坡路，平日里门庭冷落，只有几个洒扫的仆人走来走去。白之远是红顶商人盛宣怀的远方亲戚，交际广泛，家底殷实，不愁吃喝，懂得否极泰来的道理，反而有些享受这难得的清静。他闲来无事，正坐在正堂喝茶，忽听有人来报，说万庆年到访。
“万庆年，稀客稀客，快请进来。”
万庆年先是寒暄了一番，然后坐下说到了正题：“白会长，您可听说过才财赌庄？他们现在生意特别红火，据我估计，每天进账不止千两。”
“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事。”
“每个赌庄都需要商会的执照才能营业，他们这是明摆着不把咱们商会放在眼里。”
成立商会是为了保护本地经济不受外来者伤害，商会和商户之间是对立统一的关系，商会希望不断增加商户数量，扩大影响力，收更多的会员费，尽量掌控本地经济。可商户正相反，眼睛里只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极力打压同业，经常在颁发牌照环节投上否决票，新店铺想顺利拿到执照，没有本事摆平各方关系是万不可能办到的。
白之远了解万庆年，如果不是新赌庄抢了万氏赌庄的生意，他才不会到商会来，他最会运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把戏，不过是想借商会的手搞垮新店铺。可是反过来再想想，商会地位本来就大不如从前，如果纵容新店铺没规矩，想开就开，日后更没人把商会放在眼里。出面打压一下才财赌庄，即帮助了众多老板，顺便还能彰显商会的作用，一石二鸟。反正没事可做，就看看是何方妖孽竟能惹怒万庆年。于是白之远同意跟着万庆年走一趟，即刻动身，来到才财赌庄。
白之远身份地位很高，难得一见，金富贵自知无法应付，他请白会长和万老板先坐下，然后去叫纪云峰。
“噢？他们终于来了，哈哈哈，说明咱们的赌庄已经抢夺了他们的利益，这才是赌庄该有的样子，哈哈哈。”
金富贵苦着脸说：“会长，您这乐观的态度真令人钦佩，可白会长不是李子峰，达官贵人们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不好对付啊。”
“我确实没见过他，之前开的古董店地处酒坊一条街，跟大家没什么竞争，而且收入规模太小，没入了商会的眼，这次我就会会他，看他怎么说。”
纪云峰恭恭敬敬来到白会长面前，还没等寒暄，白之远就先发制人，责难道：“没想到纪老板如此年轻，能将赌庄经营这么好，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前辈怕是比不上喽。但是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不要做蚍蜉撼树的蠢事，有本事赚钱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享用。”
“白会长教训的是，云峰初来乍到，很多规矩还需要跟万老板学习，请白会长监督。”
万庆年反应快，立刻接话道：“别急着套近乎，白会长没有义务教你，商会名目上可没有才财赌庄这家店，大家挨不上关系。”
白之远看纪云峰太年轻，有本事做得好买卖，定然年轻气盛，可没想到纪云峰少年老成，不但态度谦逊，而且在两位前辈面前丝毫不紧张，谈吐之间非常舒服，对纪云峰产生了好奇，想听听他怎么说。
纪云峰端起茶壶，给两位前辈都倒了些水，然后不慌不忙的说道：“我这开的不是赌庄，估计二位没仔细看牌匾，赌字偏旁里的贝只有一横，不念赌。贝代表钱，是赌庄最看重的事，而我初来乍到，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怎么敢赚太多钱，一横足以，任何买卖都是孤木难支，我纪云峰不会做绝户事，少掉的一横也是在自醒。”
万庆年不信，特意跑出去看，果然偏旁的贝字少了一横，既然不念赌字，就不是赌庄，不需要赌庄老板来投票认可，他的反抗也就失去了意义。万庆年不服气，回到座位上，说道：“你这是投机取巧，就算不是赌庄，也归商会管理，不报备一声就开店，依旧不合规矩。”
纪云峰微笑回答：“万老板说笑了，商会是什么地方？随便阿猫阿狗的店铺都可以进驻吗？我开店之初哪会料到有这么多客户，如果贸然跟商会申请，不是惹人笑话吗？再说我现在也不知道这种经营方式应该归到哪一类，不过是个小小的实验店，怎能惊扰了万老板和白会长呢。”
纪云峰的话即说明了现实情况，又抬高了商会的地位，不得不令人叹服，白之远很满意的点点头，话题一转问道：“我想听听纪老板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回白会长的话，您已经大驾光临，我不能错失机会，之前不敢做的事，现在必须斗胆尝试一把。白会长，我想申请加入北方商会，不知道是否有这个资格......当然，我不能白加入，下面的条件可以证明我的诚意。”
“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