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树说话?!
那天我很沮丧。让一个孩子感到沮丧的事,想想就令人害怕:好像天上的星星突然都“扑通”一声掉到地上,变成了石头。
而事情的起因仅仅是我向爸爸妈妈提了一个问题。
我的爸爸妈妈都上班。他们总是说自己很忙很忙。和所有孩子的家长一样忙。
那天本来算是难得开心的一天。难得爸爸妈妈下班之后都准时回家。更难得他们有时间,妈妈煮饭爸爸做菜,我们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吃晚饭。
饭菜熟了,我们坐到饭桌前,没有说一句话,爸爸妈妈就像进行吃饭比赛一样,飞快地吃饭。
一看这情形,我就知道他们还要出门。
果然,妈妈说:“等一会儿我要去谈点事,晚上回来得晚,你们早点睡吧。”
爸爸紧接着说:“我也有点事,要出门。”
他们的目光同时转向我,说:“你吃了饭,自己在家写作业。作业做完了一定要预习明天的功课。这些都做完后也不要到处乱跑。想玩就在小区花园里玩一会儿,千万记住,不要出了小区的大门!如果我们回来晚了,你就先自己洗脸洗脚睡觉!别忘了把明天早晨的闹钟上好!”
我已经很熟悉他们的这一套了,自顾自慢吞吞吃着饭。爸爸妈妈吃完了,在他们放下筷子站起身时,我开口了。我问:“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不离婚呢?”
我没想到,爸爸妈妈似乎同时被孙悟空使了定身法,同时停住了动作。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又一齐扭过头,齐声问我:“你说什么?”
我以为他们真的没有听清,就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我是问,你们怎么不离婚呢?”
这一次没等我把问题重复完,他们就开始教训我了:“你的脑子里天天都在乱想些什么?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离婚?你小小年纪,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吗?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少想这些歪门邪道的事情!”
我这才发现自己又被他们骗了。其实第一次就听清了我说什么。这些大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听清楚的话,偏偏要人重复一遍,似乎需要这段时间让他们想出没有漏洞的标准答案。
说完这些话,爸爸妈妈又一前一后出门了。妈妈比爸爸晚走了十分钟。她用这十分钟来换衣服洗脸化妆。当妈妈穿着整洁平整的衣服,眉毛画得弯弯的、嘴唇涂得红红的站在我面前时,我觉得她真漂亮。可漂亮干净的妈妈,更像一个陌生的人,而不像我的妈妈。
妈妈站在门口,弯腰很费劲地把脚塞进一双头尖尖的高跟鞋里。
妈妈其实并不胖,可她有一双胖乎乎的脚。我最喜欢她那两只胖乎乎的大脚丫了。有一年夏天,我们一家人去海边玩。爸爸又高又胖,游泳时张牙舞爪活像头狗熊,可他还是在海水里扑腾着。妈妈不会游泳,就和我一样光着脚,在沙滩上又跑又叫。我跟在妈妈身后,把脚印印在妈妈的脚印里。所以我到现在记得最清楚的是妈妈那兴高采烈的胖脚丫。可那次爸爸妈妈说好半个月的休假其实只过了三天。三天后爸爸接到电话,要回家上班,我和妈妈也只好跟着回家了。
我总是很奇怪,也很喜欢光脚踩泥巴的胖脚丫妈妈,为什么偏偏要穿这种又尖又细的高跟鞋?每次她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总是踢掉高跟鞋,揉上半天脚。爸爸也不理解。我听见过爸爸问妈妈。妈妈气呼呼地回答:“我最喜欢穿布鞋!那又怎么样?我总不能穿布鞋去谈判吧?!谁叫这几年流行这种尖头的高跟鞋!”
为什么跟自己的脚过不去呢?我不明白。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难以理解。我呆呆地看着妈妈把脚挤进尖皮鞋,忍不住叹了口气。
妈妈穿好了鞋,直起身子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大概她听见了我在叹气,盯着我看了一眼,很严肃地问:“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刚才怎么会问出那种问题呢?”
看着妈妈严肃的表情,我犹豫了一下,刚想把原因说出来,妈妈已经抬头看了看时间,自言自语地说:“哎哟,时间不早了。”然后又同样严肃地对我说,“记住妈妈的话。好好读书,别乱想!”
“啪哒”一声,妈妈也关上门,走了。屋子里马上变得空荡荡的,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真倒霉!真倒霉!我把筷子往饭桌上一丢,也没心情继续吃饭了。
饭桌上乱糟糟的。有个同学说,他在家里负责洗碗,每次洗碗之后,他的爸爸妈妈总是会很高兴地表扬他。按说这是个吸引爸爸妈妈注意自己的好办法。可是,我家是由妈妈聘请的钟点工来做家务活。我洗了碗,爸爸妈妈也不会知道,别说谈不上表扬我,就连因此多和我说几句话都不太可能。
我在屋子里闷闷地转了几圈。一般情况下,接下来我就会回到自己房间开始写作业。
不是吹牛,我做作业总是做得又快又好。我做作业时,总是把自己想象成玩坦克游戏消灭敌人的坦克一样。做了一道题就是消灭一个敌人的坦克。我的爸爸妈妈只会在我取得好成绩的那天,和我亲热一会儿。所以别人害怕考试,我却喜欢考试。轰隆隆!轰隆隆!一场考试考完了,一个坦克消灭了,成绩单快出来了,我的爸爸妈妈离我就又近一点了。
有人告诉我,变成坏孩子就会引起爸爸妈妈的注意,这种事在我家根本行不通。我总是不断提醒自己:为了让爸爸妈妈保留对我的最后一点注意,我可千万不能变成坏孩子!千万不能像王杰一样!
王杰是我的同班同学。他是刚从外地转学来的,说话的口音很奇怪。前两天老师来了个摸底考试,王杰的成绩是全班倒数第一名!班上的同学都笑话他。可想而知,他是多么悲惨!如果我也变成王杰这样,我敢保证,我的爸爸妈妈一定会从此当没有我这个孩子!
可是今天傍晚发生的事,实在令我太沮丧了。我气急败坏地想,干脆做个坏孩子好了!反正有没有我,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无所谓!于是我破天荒地没有写作业,把钥匙往脖子上一挂,就出了门,跑到楼下胡乱转悠。
* * *
下了楼向右转,便是爸爸妈妈说过的小区花园。我站在小区花园的中心,向四周望去。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楼房。天早已经黑了。各家各户的灯一盏盏亮起来,看上去,一幢幢楼房很像一个个灯火通明的马蜂窝。
我只是在动物世界里看过马蜂窝,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马蜂窝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那些马蜂是一小群一小群地住在小窝里,还是一只一只地分别住在不同的小窟窿里。如果它们也是一只只分开来住,也会像我这样孤零零的吗?
当然,这样的问题是万万不能向爸爸妈妈提出来的。不用说,我就能猜到他们的答案。妈妈就常常这样教训我:“童喜喜,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你能不能把它用在正道上?!”
我不知道妈妈的想象力算不算用在了正道上。说实话,我觉得妈妈具备的才是非凡的想象力。若不是这样,又怎么能够把我们现在住的地方称为“高级住宅区”,把楼下这片水泥地称为“小区花园”呢!
我在这“高级住宅区”里住了三年,没有交上一个好朋友。妈妈嘴里的小区花园在一群楼房的中间。它最开始还是片草地,虽然只是片很小的草地,怎么说也还有点像花园的样子。后来,小草很快被大家踩死了,露出了光秃秃的黄土地。不知何时,黄土地上干脆被铺上了水泥。这片水泥地,就是我们小区的花园:水泥花园。
到了现在,就只剩下几棵小树没有死了。水泥地在树根四周留了个小圆圈,看上去很像小树在张开嘴巴喊救命。就这样,周末时还有人把吊床系在树上,自己在两棵树之间舒服地晃荡。看着可怜的小树,我心里真是恨死这些人了!
傍晚是最热闹的时候,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挤在这片水泥地上。爷爷奶奶们聊天、健身。叔叔阿姨们围在一起跳舞。小朋友在爸爸妈妈的监视下排着队,轮流滑滑梯、荡秋千。滑梯只有一个,秋千也仅仅只有两架。有一次我排了一个小时的队,也没轮上我荡秋千,反而被吵得头昏脑涨。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在黄昏时来过这里。
但现在天黑了,水泥花园里变得静悄悄的,两架秋千上都没有人。我坐在其中一架上,晃晃悠悠地荡起了秋千。秋千架上的铁环吱吱嘎嘎发出单调的声音。
爸爸妈妈怎么会喜欢住在这里呢?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 * *
就在三年前,我和爸爸妈妈还有外婆四个人住在一起。那是很大的一间平房。平房周围还是平房。家门口不远处有棵脖子长歪了的大槐树。因为它的脖子歪了,连我们女孩都能轻松地爬上去,成了我们最喜欢的大树。在树底下,会看到黄蚂蚁和黑蚂蚁打架。我们就拿着小树枝,耐心地把一对对蚂蚁分开……
我家屋后还有一小块外婆开辟的菜地。我总是和邻居家的孩子一起,假装帮外婆翻地、种菜,其实和好朋友一起玩着,弄得浑身是泥。
就是在这片菜地里,我看见了活生生的蚯蚓。我用小锄头翻地时,不小心把它切成了两截。我吓得呆住了。外婆赶快把它用土轻轻盖起来,告诉我:“这样,等伤口好了,蚯蚓就可以变成两条了!”
虽然那时离学校远,上学要起早,可我还是喜欢住在那里。为什么爸爸妈妈说那里是郊区,要搬到这里来住呢?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那小蚯蚓的伤口是不是已经长好了,是不是真的变成了两个……
还是外婆聪明呀!外婆就怎么也不肯搬到这里来住。只是这样一来,我连外婆的面都很难见到了……
妈妈还说,为了买这里的房子,他们找银行借了很多钱。为了还债,爸爸妈妈都得抓紧时间,多多工作。就是因为这样吧,爸爸妈妈和我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
·就在这时,我清楚地听见我的左边有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中鼻子酸酸的,眼睛发热。我可不愿做个哭鼻子精!我使劲吸了吸鼻子,狠狠地咬住嘴唇。
就在这时,我清楚地听见我的左边有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往身边一看,是另一架秋千,上面没有人,正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秋千的左边是一棵瘦弱的小树,在地上投下小小一片阴影。
小树的左边就是空荡荡的水泥地了。那里也没有人。
再远些倒是有人,可那已经是坐在小区大门口的门卫叔叔了。
看来,那是我自己不知不觉中叹的一口气啊!我干脆大声连叹了好几口气,用脚蹬了一下地,让自己的秋千荡得更高些。
我听见,不知从谁家里传出断断续续的琴声。听那声音一遍遍重复着,肯定是有人在练琴。
其实我很喜欢弹琴。小时候妈妈也送我去上过电子琴培训班。我开始弹得不熟练,悦耳的声音像豆子一样一粒粒跳出来,又像小鸡在啄米。但我很热心地弹,没多久就弹得熟练了。
妈妈见我学弹琴很认真也很高兴,就带我去见一位老师。妈妈说他是位非常有名的老师,教出过很多弹琴得奖的学生。妈妈要让我也成为那位老师的学生。
我倒没想过得奖,但还是高高兴兴地跟着妈妈去了。谁知那老师看了看我的手,就对妈妈说:“她的手指太短,学弹琴没有发展前途。”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发展前途”呢,但我知道我的手不像妈妈的手那样手指又瘦又长,而是和爸爸的手一模一样。妈妈还取笑过爸爸,说爸爸的手像熊掌。
难道熊掌就不能弹琴吗?我又没少一根手指!我真不明白。可妈妈一听这话,脸色马上变了。后来妈妈就不让我再学弹琴了。妈妈对我说:“喜喜,我们今后就一门心思搞学习!只要学习好,不靠艺术特长加分,我们也能考个好学校!”
我还记得,妈妈对我说这些话时,一字一顿,表情很严肃。可我并不明白,我喜欢弹琴和考学校有什么关系?我仍然有时间就自己弹琴玩。没想到妈妈发现了,很快把我的电子琴送人了……
“唉……唉……”
我听见我的左边又有人叹气。这一次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我。因为后来连寒暑假妈妈都要额外布置作业给我,我还庆幸过幸亏没有继续学弹琴呢!
我看了看左边。还是和刚才一样的情景。到底是谁在叹气呢?而且,声音很清楚,就在我的身边!
我怀疑地向四周看了又看,最后盯住了那棵小树。
“嗯……是你在叹气吧?!”我犹犹豫豫地问。
我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小树。小树没有说话。连我身边的秋千都停止了晃动。
又一阵风吹过,小树的树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你……你怎么能够看见我……”随着树叶的哗啦声,我听见一个很小的声音细声细气地说。
这个声音的确太微弱啦!如果不是特别特别留心,大家听见了肯定会以为只是风吹动了树叶,或者是秋千在吱嘎作响。即使你的耳朵和我的一样好,又同样留神地听见了,多半你也只会以为是风吹过来了一句别人的对话。
但我可是刚刚提出了问题的人!我知道这个小声音便是回答我的!
我又惊又喜,赶忙说:“我当然能够看见你啦!”想了想,我又加了一句,“我可没有在你身上挂过吊床!”
我等了一会儿。可小树一动不动,也不再说话了。我想,它还只是棵小树苗,肯定是害怕我啦!说实话,我很小的时候,倒还真以为小兔子小蚂蚁会说话。可就算我再小时候,也从来没想过小树还会说话呢!
“不要紧,我是你的朋友。我不会害你的!”我安慰它。
那个小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它说:“原来你是能够听见我说话!怎么会呢……”
“没错!我真的能够听见你说话!没有人陪我说话呢。我们再说一会儿话,好不好?”我高兴起来。
“那……好吧。”小树看来是放心了,说话的声音也略微大了一丁点儿。
“你为什么会叹气呢?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的‘嘭嘭嘭’太多了,我很难受……”
“啊?!你很难受,是病了吧!”我大吃一惊,“我送你去医院,好吗?”
“医院?哦……不行啊。现在是医院关门的时间,我要等到天亮才能去医院。”
我想了想,明白了:“你们的医院和我们的医院不一样啊?晚上没有医生?”
“是呀。”
“那你难受得厉害吗?要不要我给你拿点药吃?”
“我不能吃你们的药。不要紧,我的‘嘭嘭嘭’隔一段时间就会多起来。也不严重,只是难受一会儿。谢谢你。”
嘭嘭嘭?“对不起,我不太清楚,什么是‘嘭嘭嘭’啊?”
“呃……”小声音犹豫了很久,说,“这是一种自己会不停增加的东西。增加得多了,我就会感到难受。真的不要紧!谢谢你!”
我松了口气。其实我还是不知道这个“嘭嘭嘭”到底是什么。而且我也很奇怪:小树它的根长在这里,怎么去医院呢?但它现在病了,我问它“嘭嘭嘭”是什么,就让它很为难,它肯定不喜欢别人打听它的秘密,我就忍住了没问它。
小树反而问起我来:“你怎么现在还一个人在这里呢?”
这下,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唉,今天很倒霉!”
“啊!我知道了!原来我们同样在难过频道!所以你能够听见我叹气!”它突然轻声叫道。
“什么是难过频道?!”我莫名其妙。
“难过频道啊!还有其他的,比如开心频道、想念频道、孤单频道,等等。”
“我……我还是不懂。和收音机、电视的频道一样吗?”
那小小的声音耐心地向我解释:“虽然大家想的事情不太一样,但基本的想法都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说,不论你想什么,要知道肯定会有人想着同样的事情。这个时候他们用的就是同一个频道。比如说你感到孤单时,你的心就在孤单频道。与此同时,也有其他人感到孤单,这样你们就在同一个频道,你就有可能听见对方的心里话……”
“噢!”我恍然大悟,“那就是说,如果我找到了另外那个孤单的人,我们就都不孤单了。那就可以同时换一个开心频道一起开心啦!”
“对啊!”顿了顿,小声音又说,“当然了,世界很大,人也很多,即使处在同样的频道,要找到别人,听到他们的声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你说,我们刚才都在难过频道……”我追问。
“你心里刚才在难过,对不对?我也在难过。我们都在同一个频道,而我又凑巧在你身边,所以你才能够听见我叹气。”说到这里,它想了想,又说,“不对不对!最重要的是,你心里得想听别人的声音!如果你不愿意去听,那就什么都听不到啦!”
我点了点头:“嗯!我是很愿意去听别人说什么的。可是没有人对我说……”
“刚才就是为了这件事在难过吗?”小声音很温柔地对我说。
听见这么温柔的声音,我就把傍晚家里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听见我要爸爸妈妈离婚,它也觉得很奇怪:“离婚不是件不好的事吗?为什么你会要自己的爸爸妈妈离婚呢?”
听见我这新认识的朋友也这么说,我急了:“不是的。今天在学校有个同学对我说,她的爸爸妈妈以前总是吵架,从来都不管她。前些日子,他们离婚了。离婚时,爸爸妈妈都抢着要她。她最后选择跟着妈妈一起住。结果爸爸觉得很对不起她,一有时间就来带她出去玩,给她买衣服啦、文具啦……很多以前没有买过的好东西。她妈妈害怕她会喜欢她爸爸、跟着爸爸跑了,也对她很好,一有时间就陪她玩,给她辅导功课。她说她现在快要开心死了,早知道这样她就早劝爸爸妈妈离婚了!”
“你也希望爸爸妈妈都来关心你?”
“是啊。”我老老实实地说。
它没吭声。
沉默许久,我担心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自私的坏孩子,再也不理我啦?”
“不是不是。”它连忙解释,“我是在帮你想办法。可是你知道,我不熟悉这种事,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唉,反正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我已经习惯了。你的病现在好点了吗?”
有风吹过,秋千轻轻摇晃,小树也微微点头。半晌,那个小声音说:“咦,好奇怪啊!和你聊天之后,我的感觉好多了!不那么难受了!”
我很高兴:“真的?太好了!我今后会常常来陪你聊天的!”
“啊呀,现在已经很晚了吧!你爸爸妈妈该回家了!”
坏了,我的作业还没做呢!我跳下秋千,走到小树面前,问它:“我叫童喜喜。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我一愣,“没关系!我帮你取个名字吧!”
叫小树?不行不行,太俗气啦!一棵会说话的小树,当然得有个好名字!
“叫你宝宝树好吗?你还是个树宝宝,也是我的小宝贝!”
“行!”它十分干脆地答应。
“那,我可以告诉别人你在这里吗?”如果宝宝树同意的话,今后谁和我关系好,我就带谁来看我这棵会说话的宝宝树!爸爸妈妈呢?哼,他们也没见过这样的树吧!
“你说,谁会相信呢?”那小小的声音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听到我的话。只有相信的人,还得和我在同一个频道,才能听到我的声音……”
对呀,爸爸妈妈怎么会相信有会说话的树呢?!我有点沮丧,不过马上又高兴起来:这样也好,这件事就成为我和宝宝树共同的秘密吧!
“晚安!”我轻轻拍了拍宝宝树细细的树干,算是和它握手告别。
我一溜烟跑回了家。已经是九点半了,幸好爸爸妈妈都还没回来。我趴在桌子上飞快写完了作业——这次的作业恐怕是我所有作业中完成得最潦草的一次。然后我赶紧洗脸洗脚准备睡觉。
我躺到床上,就开始惦记我的宝宝树。它没有我陪着说话,现在病会不会又加重了呢?我很想再看一眼宝宝树。可是我的窗户这里看不见秋千。我跑到爸爸妈妈的卧室阳台上,远远地看了宝宝树一眼。
夜幕之中,宝宝树又瘦又小,只是条细细的黑影。给宝宝树施点肥,它会不会就长得高些壮些呢?……
没等我想好给宝宝树施点什么肥,我就听到大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他们回来了!
我踮着脚尖跑回我的房里,赶紧关上门,拉灭灯,跳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