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多想
“好,好,好。”
得知凤姨带来的消息,江岚依深吸上口气,连说三个好,脸色也是一阵变幻不停,“不曾想,居然是这里等着我。”
凤姨沉默了下,道:“夫人,二夫人既然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也做好了应对办法,那我们岂不也能有模学样,完全不理会五公子?”
在她看来,苏瑾之所以能威胁到夫人,全和宗麟瑶带来的潜在威胁有关,现在柳青既采用了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应对办法,那么宗麟瑶自然也无法再造成什么影响。
江岚依阴沉着脸道:“柳青能这么做,但我不能。”
凤姨不解,“可宗麟瑶多半已经被悄然送回,就算消息传了出去,也是死无对证,莫非他们还能拿毫无证据的事做文章不成?”
“若真这般简单便好了。”江岚依脸色很不好看,但在竭力维持平静,“苏瑾阳谋虽并不复杂,但细细想来,却环环相扣,纵使柳青已经做好应对手段,可若真查起来,总归有些蛛丝马迹,她倒不怕,承鄞呢?”
凤姨细思极恐,只觉一股凉气冲上头皮,骇然道:“夫人,您的意思是说五公子不止将二夫人的应对预料到了,就连我们的打算也猜了个大概?”
“大差不差。”
江岚依同样骇然于苏瑾那深诡似渊的心机,沉声道:“若非如此,他又何必仅凭一张嘴便前来见我?指不定连宗麟瑶多久被送出府,又是被谁送出府,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并非江岚依涨他人志气,而是事情到了这一步由不得她不多想。
相比柳青,自己顾忌实在太多了,尤其承鄞不仅是武安侯府世子,更手握兵权,被太多人盯着。
到时无论宗麟瑶有没有在侯府,但只要消息传出去了,便是一大非议。
倘若那些蛛丝马迹再被人抓住,非议也就变成了事实。
再加上凤姨带回的消息……
江岚依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柳青不但不会选择遮掩,反而会主动揭露一些东西,站到苏瑾那边落井下石。
毕竟事关爵位承袭,什么发难,心腹被迫杖毙,全是芝麻烂谷子的小事。
甚至在此事上,江岚依都不得不去想柳青是否还有别的布置和准备,好在后续方便出手,为苏睿谋取武安侯府世子之位创造机会,所以才拒绝联手作戏。
伴随着各种猜测涌现,江岚依的心也随之乱得彻底。
明明知晓苏瑾目地和一环一环相扣的计划,可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予以应对和反击,唯剩的,仅有席卷全身的无力感。
凤姨也不知道该怎说些什么,只得在长久沉默后,试探问了句,“夫人,我们能否拖到大朝会结束?”
“你说呢?”
若是能拖,江岚依何尝不想?
可现实却是,苏瑾根本不会给这个机会。
接着,江岚依又道:“不过好在柳青已经知晓始末,终归留下了些回旋余地,再往后,就看我们如何拿捏分寸了。”
……
江岚依怎么做,又做到什么份上。
其实苏瑾是不关心的。
就连江岚依后续那些因心绪纷乱而起的胡思乱想,也不是苏瑾刻意引导所致。
毕竟至始至终,苏瑾目地仅仅是为了借此让江岚依和柳青之间的争斗加深些许,而非一定要凭此达成让她们两败俱伤的结果。
因为他知道这纯属异想天开。
反倒是柳青那边做出的应对——皆在不言中。
也只有这样,受自己儿子被迫妥协的江岚依,才会不得不进一步向柳青发难。
不过苏瑾也清楚,凭被勋贵集团放弃、得罪门阀世家不日便会下放一事,江岚依必定会给自己留下些回旋余地。
但这又如何?
他要的是行动,不是什么也不做。
而这,也是苏瑾之所以不在乎江岚依怎么做,做到什么份上的原因。
于是在接下来等待礼、吏二部送来朝服和文书这段期间,苏瑾一直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小院,至于府中发生了何事,其他妾室又怎样谨小慎微,除了在一些不知内情的下人口中略有耳闻外,余下什么都不知道,更没去打探。
就连孟备,也被严令禁止外出。
再说江岚依、柳青、苏玉瑶、苏睿……
大概也是知道苏瑾不日就会远离朝堂,远离盛京,有的是机会报复,所以没人愿意在眼下这个关头去惹一个疯子。
于是,在各方默契保持下,苏瑾所在小院就好似一艘漂泊暴风雨中的小舟。
这日。
苏瑾照例待在院子休憩,无视后宅那些明争暗斗时,在外洒扫的孟备忽地丢开扫帚兴冲冲跑了进来。
“公子,公子,来了,等待许久的礼官终于来了。”
距胡云离京仅仅才过去一天有余,可孟备却有那么些度日如年的感觉,现如今礼官上门,岂不代表大朝会不日便会开启?
一想到自家公子即将以探花郎身份进入翰林院,成为大景内阁预备宰辅,孟备就激动的直打摆子。
“勿要失态。”
提醒了番孟备后,苏瑾随之起身整理了下衣袍,举步向外走去。
大景科举制度,凡及第士子,皆会有礼官携锣扎花,将朝服和文书送到士子手中。
不过相较进士,三元,即魁首状元、榜眼、探花,则会在更换朝服后,由礼官牵马敲锣巡街半日,用以彰显今科三元之风采。
当然,这等喜事,该给的赏钱也少不了。
用通俗的话来讲,纯粹就是为了沾个喜气,又名讨彩头。
“问探花郎安。”
来报喜送朝服和文书的礼官也是个妙人,一跨入小院,便先声开口,直接将苏瑾地位往高处一抬,继而才是贺喜,诵念榜文,交付朝服文书。
对此,苏瑾自是不可能倨傲。
再则,礼官虽然只是一个不重要的差事,却也有考查之职,若上报了去,将来对晋升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影响。
故而在礼官一番自降身段后,苏瑾同样也将自己往下落了落,但中第三元,哪怕是递进上去的,终归也和原先实力有关,不然就算递进,也轮不到自己头上。所以苏瑾在下落自己身段时,度也拿捏的颇好,既不高,也不比礼官低,毕竟少年人的英气就全变为了老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哈哈哈,不成想探花郎也是个妙人。”
礼官很满意苏瑾的态度,尤其那种忍不住让人信任的感官,更是加了不少分。
和寻常官员不同。
他这礼官之职乃世袭,即子承父,再加上手无实权,所以一般情况朝堂各派系的争斗是不会波及他们,可那也只是一般情况罢了。
为求最后能在遭受池鱼之殃时安然脱身,这些明面隶属礼部,实则世袭的礼官,每每在科举为新进士子报喜送朝服文书之际,也会看情况结交一些初入朝堂的士子,算是一种投资。
而苏瑾,便是今科士子中的首选。
无它,主要是人品和心性实在太无可挑剔了,试问这样愿为好友不计代价付出的人,又怎能不博好感?
苏瑾笑着连说打趣了,继而又道:“若不嫌弃茶水粗鄙寡淡,还请大人以及各位差使亭中一坐,也好休憩解乏。”
礼官本就存心有交好的打算,苏瑾又给了这么个机会,自是不会拒绝:
“探花郎哪里话,此等喜茶在外不知有多少人惦记无门路讨要呢,又怎说嫌弃?”
苏瑾大笑,“诸位,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