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母女离心1
“啊！”
在贾家那座金碧辉煌的府邸中，一声声凄厉的哭喊划破了荣国府的上空。
平日里温婉贤淑的贾敏，此刻却是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不解。
跪爬着来到了僵硬了的贾母面前，颤·抖着开口：“娘，我是您亲闺女，您怎么能这么对我？”
贾敏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
她的双眼红肿，神情中满是痛苦。
如果这话不是从母亲亲口说出来的，贾敏还能自己欺骗自己是有人污蔑。
可是母亲亲口说的，听的人是贾元春，而且还是在房内，这一切都让贾敏再也找不到借口为母亲开脱。
贾母端坐在上首。
除了刚被女儿听到她说的那翻之外的僵硬，几息间已经恢复如初。
她是贾府的老太君，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敢不听她的。
贾母的面容冷硬，眼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
贾母淡淡的开口：“你是贾家小姐，享受了贾家的风光，为贾家付出一点怎么了？”
那模样，那语气，就如同是在说一个下人。
你是贾府的下人，吃住贾府的，为贾府死一死怎么了？
贾敏没有想到，和自己最亲的母亲，有一天说话时，竟然会和下人一样。
“还是说，你不想承认你是贾家人了？恩？”贾母逼问贾敏。
贾母的话像一把利刃，直刺贾敏的心头。
贾敏颤抖着嘴唇，已经泣不成声：“一点？他们都快要没命了，您怎么还说会是一点？我这些年多不容易您知道吗？”
“委屈？是你自己选的路，怪不着别人。”贾母眉头微皱，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母亲和你说过，你可以加大齐剂量就可以再生了，是你自己不愿意。”
贾敏的身体猛地一颤，她仿佛被雷击中般僵硬在原地。
加大剂量？
再生？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夫的话语在她耳边回响：“孩子年纪小，是药三分毒，再好的药丸吃的多了，孩子的身体恐怕难以承受，到时毒火攻心，怕是神仙难治。”
被母亲这么轻巧的说出来，贾敏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那是她自己亲生的孩子，是她的心头肉，她怎么可能忍心让他们去冒险？
可母亲的却是一点也没有意识到那两个孩子是她的外孙外孙女！
原来之前都是装的，装着对远点孙外孙女的亲近。
现在贾敏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冷漠的对待，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推向了万丈深渊的边缘。
以往的一切似乎都是一场云烟，虚的，假的。
眼前这一切才是真实的，真实的贾府，真实的母亲。
夜色渐深，贾府的灯火在夜色中摇曳生辉。
而贾敏的心，却如同这夜色一般，慢慢的变的暗淡无光。
“母亲，您一直是最疼我的人，您怎么会忍心对我的孩子下手呢？请您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求您！”
贾母看着贾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略显沙哑：“你是我闺女，我自然会疼你。
你的孩子姓林，与贾家并无关系。
我作为贾家的老祖宗，自然要为贾家的未来考虑。
而且对你孩子下手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贾敏听到这里，心中一阵颤栗。
她感到自己的心像被撕裂一般疼痛。
她无法想象母亲会为了贾家的利益而完全不顾自己的亲生儿女。
贾敏紧紧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的太狼狈。
这时，贾元春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句：“祖母，您是史家人，难道也会为了史家而让咱们贾家的孩子天天吃药吗？
难道您真的忍心看着他们丢掉性命吗？”
贾母听到贾元春的话，眼中闪过一丝难堪和怒意。
她瞪了贾元春一眼，声音严厉：“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怎么能这么说？
老身怎么会拿自己的孩子为娘家牺牲？
但是，贾家的利益高于一切，有时候我们必须做出一些艰难的决定。”
所谓的艰难的决定，就是把她贾敏的孩子置与死地？
一句句的话砸在贾敏的心头，将她包围。
她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两个孩子从小就是药罐子，体弱多病，让所有的人都为他们担忧。
以前，贾敏并不认为这一切与自己与贾府有关。
她总以为孩子年纪小，生病是常有的事儿。
她看着别人家的孩子也生病，母亲总是给他们服用珍稀的药丸，她也以为自己的孩子们只是需要更多的照顾和药物。
然而，现在却残酷的告诉她，她的孩子们并不是普通的生病。
而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信了母亲的话，给自己的孩子吃了药，让姐弟俩个中了毒才会这样。
那柳逸轩的话又成真了。
“贾府在吸取林皓和林黛玉的生命滋养他们，让他们中了毒，不信的话，你断药就能看贾家来不来人请你赶紧给孩子吃药吧？或者接你们入府？”
林如海的话也犹如在耳畔响起：“贾家为了他们自己要我们一家的命，贾敏你呢？你嫁到林家，你会为自己家，为了你的孩子做到哪一步？”
这二人的话语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贾敏的心上。
咕~一阵阵的血腥味从心口上涌。
贾敏顶着牙根咽了下去。
一口血而已，因为她大意，和太过相信母亲有了大疏漏，让两个孩子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
她咽口血而已，根本就比不上两个孩子。
多年服药，多年卧床，多年的折磨都是因为她这个母亲！
听着母亲的话，看着母亲毫不动摇的脸，贾敏的心中一阵阵寒意涌来。
她感到自己与母亲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母亲会为了贾家的利益而不管别人孩子。
哪怕这个孩子是她亲生的！
她贾敏的孩子更是完全不被贾府在意，因为在她的眼里，只有贾府的利益。
“母亲，您倒是说啊，在史家和贾家您会如何选？！”
“给我闭嘴！“一声怒喝，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贾老太太的双眼闪烁着怒火，仿佛要将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烧成灰。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还是那句话，按我说的做，不会亏待你们，你们不管嫁到哪里，都是我荣国府的姑奶奶。
否则，你们有什么能耐让别人高看一眼。
还有你，元春如果你要是不同意，我会让人帮你把野种拿掉。”
野种？
贾元春平日里备受宠爱，此刻却被这两个字如被雷击。
看向祖母的眼神带着戒备，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她的脸色苍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您怎么能这样对我？我都怀孕了，还是你的亲孙女啊！”
“你把老身当祖母了吗？”贾老太太的愤怒并非没有原因。
在她眼中，这个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孙女，此刻却插嘴干涉她的事情，这无疑是对她权威的挑战。
更何况，贾元春的姑姑刚刚就因为多言而挨了她两巴掌，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孙女却还不长记性。
就是重蹈覆辙，她也不介意做这个恶人。
眼下在这两个后辈心里，她已经是恶人了吧？
然而，贾元春虽然心中惊恐，但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
看到想要真的要弄死她肚子里的小生命时，贾元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而恭敬。
“祖母，我知道我错了。
我不该插嘴您的事情。
请您原谅我的冲动，元春再也不敢了。”
贾元春下定决心，从这个院子一离开，马上让人去找柳逸轩。
祖母太可怕了！
贾老太太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
她知道，这个孙女虽然有时候有些任性，但她还是懂得尊重长辈的。
而且，接下来还有需要贾元春的地方，这怀着孕，用处更大，也不能太过严厉的吓到，让孩子不健康就不好了。
不健康的孩子运气也好不了多少，会影响贾府的气运。
这才是贾母最在意的！
于是，贾母的怒气渐渐平息了一点，挥了挥手说：“好了，你出去吧。
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是，孙女记下了。”贾元春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连忙低头退了出去。
不过贾元春并没有走远，而是把丫头婆子挥退，她自己找了一个角落趴了过去。
她实在不放心，祖母万一再说出什么意外的话呢？
贾元春可不想和姑姑那样苦了几十年才发现竟然都是骗局！
*
贾敏一片茫然。
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一直深信着自己的母亲是个慈爱而明智的女人。
然而，此刻，她却被母亲的决定所震惊。
“你还有何话要说？”见贾敏没有要离开的打算，贾母只好开口，她现在很疲惫，想歇下了。
以往她这样问，面前的人会自觉的退下。
但这次，贾敏却就和没有听出来母亲的话中话。
她真的开口了：“娘，您自己也知道自家的孩子亲，可是您为何却让女儿以自己的孩子的命来来滋养贾家？”
贾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眼中充满了不解和期待。
夫君林如海在京都时就曾提及此事，当时贾敏坚定地认为这是对他人的污蔑，是对贾家的无端指责。
刚刚当她亲耳听到母亲的话，想着病榻上虚弱的孩子，再想起侄女刚刚为了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而与母亲发生的争执，贾敏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迷茫。
她习惯了母亲对她的好，她也习惯了一切都听从母亲的。
可现在告诉她，她的这一切习惯都是要了自家人性命的，这让贾敏无所适从。
她希望，母亲能够像过去一样，用温暖的手抚·摸她的头，温柔的告诉她：“没有这回事，我的敏儿，你不用担心。”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贾母的沉默和默认让贾敏彻底失望。
她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的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她曾经那么信任母亲，信任这个家。
然而现在，她却发现自己被最亲近的人背叛了。
在她一直都信任的时候，被背刺了个彻底。
这种痛苦，比任何身体上的创伤都要深重。
贾敏紧紧地握住自己的衣袖，母亲接下来的每个字都似刀一样砍到她的身上，心上。
让她慢慢的甚至快要没法呼吸。
“滋养贾家是他们的荣幸。
敏儿你要记住，你始终是贾家的嫡女。
你的身份，你的荣耀，都来自于这里。
作为贾家人，林家只能排在后面。”
贾母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剑，直刺贾敏的心。
贾敏眼中闪过一丝倔强。
她抬头直视着贾母，声音坚定：“母亲，您曾经说过，我们贾家的荣耀来自于每一位家族成员的付出。
那么，您从史家拿来的东西，用来填补二房赌博的窟窿。
这与您对我所说的并不相符。
难道，您口中的荣耀，只是用来满足您个人的私欲吗？”
“放肆！”
贾母脸色一沉。
猛的站起身，手掌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贾敏的脸上。
贾敏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五指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贾母厉声喝道：“贾敏，你放肆！
竟敢对老身指手画脚！你以为你是谁？凭你也配质疑我的决定！”
多少年没有被质疑过，今天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挑衅。
让贾母早就失去了耐心。
贾敏捂住脸颊，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她抹去嘴角的鲜血，这些日子以来咳嗽时带上的血丝，如今更加刺眼。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的病状，她一直都在强忍着不露出任何破绽。
然而，今天的这两巴掌，却让她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已经涌出眼眶。
打湿了双颊，带着无限的悲意。
贾敏抬头看向一脸怒容的母亲：“母亲，我知道我无法改变您的决定。
我不会让您失望，更不会让贾家因我而蒙羞。”
贾敏那苍白如纸的脸，她的双眼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她紧握着双手，指尖深深地刺入掌心，仿佛在试图找到一丝痛觉来驱散内心的痛苦。
“那您现在能给女儿一个解释了吗？”
“你是我女儿，是我贾家人，你要什么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