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来了新人
听到是来自云南的加急奏疏,朱元璋面色微微一变。
云南,向来都是多战之地,境内土司不服王化,时常作乱。
为此,老朱特意派遣自己最为信任的义子沐英坐镇云南,以期安定山河、护卫一方。
事实证明,老朱看人的本领依旧很准,沐英坐镇云南十年时间,战功赫赫,为云南稳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洪武二十二年,沐英回应天慰劳,老朱不仅广发赏赐,还盛赞沐英在云南所做出的光辉成就。
可是云南毕竟不是太平之地,土司势力根深蒂固,时不时就会冒出一批不怕死的犯上作乱。
如今六百里加急奏疏上达天听,老朱不免担心起来,打开奏疏后,面色一变再变。
“臣西平候之子沐春顿首谨奏:皇帝陛下,臣父西平候沐英闻听太子殿下病逝,恸哭吐血不止……”
老朱的手再也稳不住,颤抖起来,恍惚间奏疏掉落在地,发出啪嗒的清脆声音。
朱允熥一惊,忙过去轻轻拍打着老朱的后背,问道:“皇祖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朱神色悲戚,声音都有些颤抖了,眼中泪花闪烁,哀道:“英儿悲伤过度,前些日子,走了。”
“什么?沐英伯父他……”
朱允熥惊讶不已,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片段来。
记得几年前,沐英回应天慰劳,还曾抱过他,送了他不少礼物。
如今这才几年,连沐英也都去了。
看着老朱悲伤的面庞,朱允熥安慰道:“皇祖父,您保重啊。”
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老朱捡起地上的奏疏,轻轻放在桌上,片刻后才开口:“英儿为咱在云南立下汗马功劳,如今随着老大一起走了,咱不能亏待了他。”
“传旨!追封英儿为王,灵柩运回应天安葬,配享太庙!”
老朱一时间还没想好封号,看向朱允熥,问了一句:“熥儿,你读书多,给咱想想,英儿该封什么?”
朱允熥回想着沐国公的封号,不假思索回答:“云贵之地世称为‘黔’,沐英伯父能够使云贵之地世道安宁、百姓安定,孙儿觉得,可封为黔宁王!”
“好,就封英儿为黔宁王。”
老朱点了点头,回想起沐英的音容笑貌,不免悲伤,叹气道:“咱想着他这样年轻,不该有事,没想到走的这么早。”
朱允熥默然无言,只是轻轻拍打着老朱的后背,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老朱讲述沐英的往事。
人老了就喜欢谈一谈当年的往事,皇帝也不例外,老朱从沐英小时候谈起,絮絮叨叨的讲着。
朱允熥安静的听着,偶尔也会应和两声,他清楚老朱此刻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简单地陪伴。
如此,直到夜深,朱允熥伺候着老朱睡下,这才走出。
星夜,繁星闪烁,朱允熥静静的望着天,一时间怔怔无言。
人之生老病死何其恐怖,太子朱标英年早逝,西平候沐英也同样是正值壮年就早早离世。
他前世参玄修道,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遗憾死于病榻之上。
往后数百年残魂盘亘,也是生不如死的体验,如今落地生根,对于所谓长生的念头,已经淡了许多。
“人或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朱允熥轻声喃喃,一世命即万世命,做不出点成就,即便活上千年万年,也不过是老而不死的缩头乌龟。
……
“二哥身体可好些了?”
再见到朱允炆时,朱允熥发觉前两日还在病榻上躺着、面色苍白的朱允炆,此时已经恢复了些元气。
显然他及时打断施法的举措颇有成效,堪称是妙手回春,朱允炆这副模样,虽说不是精神饱满,好歹也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朱允炆又恢复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拱了拱手:“多谢三弟关心,我感觉好多了,本该顺着皇祖父的意思休息三日,可这些日子落下太多功课,心中不安,还是觉得要继续读书,好明理明智。”
“二哥说得对,我这些日子倒是有几分懈怠了,如今听二哥这样说,该奋发向上才对。”
朱允熥顺着朱允炆的话来,一时间搅得朱允炆不知说什么好,他原本只是想浅浅的装一波,结果给反制了。
两人走进大本堂中,站在门口的除去几张老面孔外,还多了不少新面孔。
朱允炆觉得奇怪,前些日子不过是抓了一个黄子澄,怎么还有些翰林都不见了踪影。
他上前去,先是问候一声,而后才问起:“刘师,为何大本堂中不少翰林都离开了?”
刘三吾对此也是知之不深,摇了摇头:“老臣也很奇怪,翰林院中有不少人消失,这些都是陛下又补充的人选,其中有部分还不是出身翰林院。”
朱允熥左右一瞧,对于那些新面孔他也认不清,具体能力还得观察才行。
可他不认识别人,这些新来的认识他,立刻就有一面容俊朗的书生上前来,先是稽首一拜:“臣新任翰林编修卓敬,见过吴王殿下。”
见对方这来势汹汹的模样,朱允熥心下思量,总觉得这名字有几分耳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半会的有些想不起来,只好先是行了师生之礼:“学生朱允熥,见过卓师。”
卓敬来势汹汹、直言不讳:“臣来此之前,曾听陛下提及吴王殿下聪慧明智,有长江黄河之高论,微臣不才,有几点疑惑,还请殿下为臣解惑。”
朱允熥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过来,这家伙是来怼他的!
他心中不显得惊慌,这长江黄河论本来是用来怼海瑞的言论,当时也成功给海瑞唬住了一下。
海瑞毕竟聪明,唬不了多长时间,可拿来对付朱允炆和黄子澄倒是绰绰有余。
这两货的智慧还不足以找出反驳他的理由来,他也乐得在老朱面前表现一番。
可惜老朱后面回过味来了,觉得这里面有蹊跷的地方,老朱教孩子的方式向来都不满足于口头说教,来的更加简单粗暴直接。
故此,朱允熥被狠狠训斥一顿,如果不是他身体弱,老朱就差没动手了,最后还得是他在奉先殿跪了一晚上,整出来一道《问心疏》,这才通过老朱的考验。
眼下又来一个卓敬,观其相貌英伟,不像是个庸人,而且从洪武到嘉靖朝这么多臣子,能够让他留下一点印象的人,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
像黄子澄这样以傻闻名的先不提,卓敬既然没被归在傻子行列中,那想来有不凡的本事。
朱允熥也想听听,卓敬有什么言论,便道:
“卓师请说就是,只是学生才疏学浅,这长江黄河论算不得什么高见,这就算是你我师生之间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