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惨烈至极

要塞守军的人员每一秒都在伤亡减少，但深渊大军仿佛无穷无尽，登上城墙，肆意杀戮。

一只。

两只。

三只。

...

冷汗浸透莱因哈特的粗布麻衣，粗重的呼吸是身体即将抵达极限的征兆，即使是逃荒避难的岁月，他的身体与头脑也从未如此沉重过。

手中的长剑已经不知道更换了多少，卷刃，折断，崩裂。

骨折的右手难以握紧剑柄。

勉力维持的千变者贾修如同无底黑洞，压榨着莱因哈特的最后一丝体能！曾经诡谲的暗紫色流光，如今变得闪烁不定，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铛——！’

【庞然吞食当前层数：288】

【当前体质增加系数：0.288】

莱因哈特松开已经彻底卷刃的长剑，他记不清这是他杀掉的第几只定罪魔，身体微微摇晃，连退三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的体魄一直在跟随心之钢的层数缓慢增加，勉强支撑起超凡武装的恐怖消耗，但敌人的数量太多了，宛如黑暗的潮水不断向他涌来。

莱因哈特昏暗的视线里，不足两百米的城墙尸横遍地，定罪魔强壮高大的身躯已经将要塞守军彻底淹没！

他抬起头。

夜幕之下，邪龙骑士高速掠过他的头顶，宛如岩浆的可怕龙息在要塞内部肆虐，大片的营区化作火海！

如此高强度的战争。

没有任何支援。

没有任何补给。

甚至，钢铁骑士团与霜火要塞不足一千五百人的守军，要在这里固守整整七天！

莱因哈特的右手一直在颤抖，那一拳的恐怖反作用力，不仅震断了他的两根手指，整条右臂的皮肤都在向外渗血！

骨骼深处撕裂一般的剧痛，无时无刻都在刺激他的神经！

他眉头紧皱，一只手扶住城墙，试图有一个短暂喘息的时间，但定罪魔落地时的震动，宛如死神催命的鼓点。

呼啸飞行的链锤，在他的瞳孔倒影里极速变大。

莱因哈特呼出一口灼热气息，千变者贾修的气囊喷射高压气流，他的身体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

风压激荡，脚下的血泊泛起层层涟漪。

莱因哈特现在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右臂的重伤也在加速消耗他的体能。

当他试图躲避定罪魔的那足以撕碎钢铁的利爪时，背后的高压气囊在这短暂的刹那与他的身体失去联系，如同完全力竭后的肢体失去知觉，不受掌控。

不好！

莱因哈特面色大变，抬起手臂保护住胸口与脖子，千变者贾修的暗紫色光芒已经非常暗淡，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定罪魔粗壮的胳膊，发出惊悚的破空声，沉重无比的砸在他的小臂上！

利爪在千变者贾修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划痕，甚至突破超凡武装的防护，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条血痕。

这沉重一击，击溃了莱因哈特最后的体能，他身上的暗紫色光芒彻底消散，身体也如离弦之箭，倒飞出去重重地砸中城墙！

“咳——！”

肋骨断裂的刺痛，仿佛脊背生生裂开！超过身体承载极限的剧痛，犹如一只大手死死攥住莱因哈特的心脏，窒息，痛苦！

“莱因哈特！该死！”

艾德里安现在的状况也太好，二星军阶的实力面对四只定罪魔的交叉进攻，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更别提腾出手去救莱因哈特。

一个先前莱因哈特救下的老兵见他倒飞出去，摊在城墙下动弹不得，老兵怒目圆瞪，大吼一声不管不顾的冲向定罪魔！

试图以他的血肉之躯为莱因哈特争取到重新站起来的宝贵时间。

但凡人的身躯在二阶恶魔面前，脆弱的就像一张白纸。

木质盾牌破碎，定罪魔的利爪径直贯穿老兵的胸口，如同一块破布，随意的摔在地上。

莱因哈特牙关紧咬，拼命的试图站起来，但身体完全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定罪魔杀了老兵，离他越来越近！

倒在血泊里的老兵，直直的看着莱因哈特，死亡到来前，他嘴唇蠕动，似乎想要给刚才救过他一命的少年说些什么。

即使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但莱因哈特见证了他的崇高勇气与无畏，听到了他的声音！

‘活下去，莱因哈特...’

死神的嘲笑在莱因哈特耳边响起，想要无情的品尝他的恐惧与尖叫，但摊在城墙下的莱因哈特内心只有愤怒！

宛如火山喷发！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钢铁骑士团与要塞守军的眼睛里，总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影。

第七集团军与赫恩大领主派遣他们驻守霜火要塞，根本不是让他们守住这里，而是用他们填线，尽可能的拖延深渊军团攻入赫恩领时间！

血与火浇筑的战争，从来没有为什么。

命令，然后执行。

这是他们的使命，也是责任。

他也终于明白，西顿那个混蛋为什么可以肆意妄为，但从来不会受到惩罚，因为西顿的一切意图，根本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而是建立在第七集团军的宏观战略之上，堂而皇之！

钢铁骑士团，这群曾经酿下大错的残兵败将。

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道路。

要么在霜火要塞固守七天，等来支援，以鲜血和死亡重铸昔日荣光，在军团高层和皇帝那里重新夺回信任！

要么牺牲在北地苦寒的冰原，战争胜利后，寄给家人的帝国荣誉勋章与盖在棺椁上的旗帜，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莱因哈特不知道一四三八年的秋天发生过什么，但这是艾德里安在他面前唯一一次说漏嘴后，面对他的质疑和追问，选择沉默无言。

战争的残酷，远比残肢断臂更加震慑人心！

但莱因哈特早已不再畏惧死亡！

因为这是所有骑士的必经之路，漫步在尸山血海，崇高的伟力引领他们一步步登上世界之巅，也在暗中推搡他们落入死亡深渊！

当定罪魔高大的身影伫立在他的面前，挥动的链锤宛如死神收割生命的灵魂，莱因哈特的视线里，一道道暗紫色的能量，不断地从定罪魔的身躯中抽出，然后流入他的身体。

沉默是无言的愤怒。

他的嘴唇失去血色，变得青灰，但灵魂深处与身体再一次迸发出力量，如同一针强心剂！

千变者贾修的暗紫色光芒，瞬息之间包裹住头肩，正面抗下呼啸而至的致命链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