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这老大，我跟对了
三人正说着，陈炎疾步进来，在李源耳边低声说道：“长史，主公来了，请你去偏院相见。”
“嗯？”
李源吓了一跳，“主公咋来了？”
“嘘，长史噤声，主公白龙鱼服而来，切莫声张。”
“哦哦，士元、小郭，你们先回房，我去见见主公。”
李源跟着陈炎来到馆驿偏院。
见身穿便装的陈到肃然站在门口，朝李源微微点头，侧身示意李源进去。
进入房中，果然见刘备含笑坐在当中。
李源心中狐疑，赶紧上前行礼：“下官李源见过主公。”
“子初免礼，快快请坐。”
刘备起身拉着李源坐在他身旁，“子初辛苦了。”
“下官蒙主公信重，委以监察重任，何谈辛苦二字。”
“此刻只有你我二人，子初就莫要客套了。”
刘备摆摆手，直入正题道：“子初可知我轻车简从过来见你，所为何事？”
“主公莫不是为了马元贪腐案而来？”
刘备点头又摇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李源惊讶的看着刘备：“主公此言何意？”
“马元贪腐证据确凿，已是铁案无疑。我前几日本已令有司循律判决，子仲劝我三思，亲自审问之后再断。于是我把他提到府中问话，哪知道竟然问出了其中另有隐情，马元所为竟是有人指使。”
“有人指使？”
李源猛地抬头，“难道是州牧府要员？”
但他马上意识到不对，如果指使马元的是州牧府要员，老刘说什么也不可能离开公安，秘密跑过来见他。
“不对，马元背后之人绝不是州牧府之人，难道是......曹？还是孙？”
“呵呵，我果然没有看错子初。据马元交代，他来零阳上任之时，吴郡陆氏子陆议登门拜访，建议他以赁代赈，设路卡约束百姓流动。说这样不仅可以让百姓固定在一地安心耕种，还能为我分忧，快速征收钱粮。”
“吴郡陆议？”
“对，陆议陆伯言，原庐江太守陆康陆季宁族孙，如今在孙仲谋帐下任右部督。”
“陆伯言？这不是陆逊麽？怎么叫陆议？”
“陆伯言就叫陆议，子初哪里听说他叫陆逊的？”刘备不解的问道。
“哦哦，可能是下官搞错了吧。”
李源莫名的摇摇头，有些搞不准陆议陆逊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他没有纠结这件事，顺着刘备的话道：“主公是说孙仲谋帐下右部督，这个叫做陆议的家伙曾经去见马元，并且向他献策？”
“对，我一开始没有想太多，还觉得陆议的建议不错，帮我弥补了疏漏之处。毕竟你也知道，我们虽说从曹孟德那里得了不少缴获，但现在地盘大了，这些缴获也用不了多少时日。所以我内心还是有些心动的。”
刘备没有掩饰自己真实的内心，对李源开诚布公的坦然相告。
这份坦诚，还是让李源颇为感动。
“这么说来，马元听从了陆议建议，然后在实行过程中发现其中可以攫取利益，于是便索性勾连属下以及零阳士绅，做下这等贪腐大案。”
“不错，马元是这么说的。而且他说陆议不仅拜访过他，还去见过充县令向朗，夫夷令宗预等许多新任地方县令。”
“下官就不明白了，那陆议公然接触这么多我荆州新任地方官员，难道没有一个心存怀疑，告知主公？”
“唉，此事也怪我。前些日子与夫人前往江东面谒国太，多住了些时日......孙刘两家互遣使者很是频繁，就，就有些大意了。”
这件事李源知道，先前周瑜就以此为由，要强邀老刘去江东。
赤壁之战后，孙权急着亲自带兵去打合肥，老刘觉得孙权不会对付他，去江东比较安全，便带着新夫人孙尚香走了一趟。
两家似乎都忘了先前不快，底下官员互相走动确实比较频繁。
甚至鲁肃还携带重礼上门拜见他。
只不过李源感觉老刘对自己态度似乎有些暧昧不明，不想惹麻烦，便闭门谢客，没有见这位东吴名臣。
“看来孙仲谋还是对主公您贼心不死啊。”
“所以我一看到你的文书，便觉得此事很是蹊跷，想请子初你指点一二。”
“主公折煞下官了，下官怎敢指点主公。呃，不知孔明军师是否知道此事？”
“不瞒子初，我暗中令人去信给孔明，孔明也回了信。”
“他怎么说？”
“他说不妨按兵不动，对马元等人囚而不判，拖到秋后再说。届时泥沙俱下，方可一网打尽。”
“这......”
诸葛亮果然已有几分老谋深算的味道。
发生了这么大的贪腐案，老刘如果对马元等人囚而不判，那定然会给其余的贪官一个错误的信号。
让他们以为老刘顾及到荆州士人的脸面，拖着不判马元。
然后等风头过去，从轻发落马元。
这样一来，这些人便会放下心继续贪腐。
待到桂阳、长沙两郡平定，大军返回之时，就能一举扫清吏治，惩治那些贪官污吏。
到那时，民愤平了，老刘名声更响了。
从贪官污吏们那里抄没的家产又能充实府库，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玛德，陆议诸葛亮都是同样品种，真尼玛阴险。
陆议打着为江东女婿好的旗号，暗戳戳忽悠老刘手下这些地方官员曲改政令，为将来江东顺利夺取荆南四郡埋下钉子。
而诸葛亮将计就计，让老刘按兵不动，既能甄选出真正品德高尚的官员，又能待到贪官们吃的盆满钵满之时一网打尽，坐收渔翁之利。
这两人手段确实高明。
若不是老刘告诉李源这么多信息，李源绝对会蒙在鼓里。
只会把这件贪腐案看做是贪官们看出了老刘政令漏洞，不约而同的自发行为。
但李源对诸葛亮、陆议两人智谋钦佩之余，却又感到阵阵寒心。
这件事情当中，最大的受害者却正是那些拥护老刘的无辜百姓。
被两人玩弄于指掌而不自知，吃了大亏，最后还要感念老刘仁德，为民做主。
而诸葛亮智谋高超的名声也将更加响亮。
“主公，孔明军师既然给了对策，您为何还......问下官？”
刘备面露不忍之色道：“孔明之策虽好，但是百姓何辜？有些百姓从新野、襄樊等地抛家舍业跟我来到荆南，我若不知情还罢了，但既然知道了，还要苦他们，我于心何忍。”
看看，这就是老刘的格局。
就凭他能这么想，李源就觉得跟随这样的老大，绝对跟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