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守村人，吃喝全靠捡
渔阳郡，黑碣城。
“哗哗……”
黑暗中，不断传来潮水翻滚的声音。
昏暗的海边，一道道人影，或蹲或坐在沙滩上，男女老少都有，个个背着竹篓，头上带着遮挡海风的头巾，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终于，一抹微白的亮光将海天分开，在天际翻起一抹鱼肚白。
“天亮了！”
忽的有人大喊：“快快快……最多半个时辰潮水就要涨上来了。”
惊醒了那些瞌睡虫，霎时间，所有人不约而同，朝着沙滩狂奔而去。
趁着黎明潮水上涨前赶海，便能赶在早上把捡来的海货卖掉。若是等下午退潮赶海，放了一晚上的鱼可就不新鲜也不值钱了。
“今日怎么尽是些盘波儿和棋子蟹……”
“本来答应给我孩子买两块黄糕，只怕今天连塞牙缝的粮食都换不到！”
沙滩上人影此起彼伏，男女老少都有，到处翻找着昨晚退潮留下的海货。此时已进入深秋，海风寒彻，这些人却没有半点在乎，只在乎能不能多捡点海货，多换点粮食攒过这个冬天。
“还是快去潮头吧，马上就要涨潮了，说不定能捡到潮头鱼！”有年轻人说道。
“同去同去……”声音此起彼伏，胆大的年轻人纷纷呢朝着远方正在上涨的潮水奔去。
一道高大的身影冲在最前面，只留下一道声音：“秀儿，你看着点羿哥儿，切莫叫他再沾了水……”
“晓得了，你小心点！”
小姑娘只有十一二岁，埋头用稚嫩的声音应了，手上却没停，飞快的把沙滩上的五六个“盘波儿”捡起丢到背篓里。
盘波儿是一种小海螺，虽然一斤都换不了一文钱，但是胜在数量多，一弯腰就可以捡五六个，赶在潮水上涨之前，捡个十多斤，换个七八文钱，在以前也能买上半斤高粱米，只是听说朝廷在打仗，粮食越来越贵，如今十文钱也只能买二两米。
将面前的盘波儿捡空，小姑娘这才有空抬起头“照看”羿哥儿。
顺着视线看去，不远处一个身形如枯枝般消瘦的少年，拄着一根拐棍，蹒跚的走在沙滩上，时不时艰难的弯下腰，捡起别人指间漏掉的“盘波儿”，至于那些跑的飞快的棋子蟹，却是有些望尘莫及了。
很快，海滩变得空荡，不少人留下几声叹息打道回府，很显然对今天的收获都十分不满。但是去追潮头鱼又十分危险，万一被潮水卷走，那可就回不去了。
秀儿走近，看着少年篓子里两只手数得过来的盘波儿，撇撇嘴道：“傻子哥，都说了叫你别出来，这点盘波儿，一文钱都换不到。”
叫羿哥的少年，病态般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有了这些，中午总不至于挨饿。”
“我们还能缺了你那一口吃的吗？”秀儿哼了哼，“你要是不出来，我不用照看你，还能多捡些盘波儿，随便分你几个也比你自己捡的多。”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少年哂然一笑，“不能总靠你们救济。”
对于小姑娘的责怪，少年并未放在心上，知道这是个嘴硬心软的。穿越而来，如果不是对方兄妹帮衬，他早就死了。
没错！
洪羿是个穿越者。
本以为是前些天这具身体死亡才穿越而来。但是融合记忆之后，身体的本能告诉自己，或是早已穿越，只是现在才彻底融合前世灵魂，觉醒前世记忆。
记忆中，“自己”从小体弱多病，因为灵魂融合的冲突，时常莫名发病，五六岁还是呆呆傻傻，在乱世中，很理所当然的被家人放弃。父母选择了再生一个。
三年前，父母同姐姐和弟弟一块搬去了城里。只留下他独自在这海边小渔村生活。因为体弱多病，也没法打鱼，只能在这海边捡点渔民留下的“残羹”，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加之灵魂融合导致思维混乱，经常说些胡话，人人避之不及。
放在前世，这就是妥妥的守村人。活着和死亡都不会有人在意，如同那落叶，秋风过后，烂在泥巴里。
直到半个月前，洪羿在码头冲撞了某位世家小姐——让他一跃成了附近的名人。
所谓的“冲撞”，只不过是那位“高三小姐”下船的时候，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而洪羿因为脑子浑浑噩噩，没来得及低头，便被其侍女，一鞭子抽进海里，落水重病，一命呜呼。
整个海滩的人都听说，有个破落渔家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被高三小姐打死。
消息都传到了城里，变成无数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至于那个渔家子是谁，是死是活，没人在意。就如同路边的蝼蚁，没人在乎。
幸得有刘家兄妹帮忙，刘莽更是买了两斤小米熬了米油给他喂下，这才活了过来。
这海边渔民都不宽裕，能做到这些已经是极限。
洪羿也不是没想过，靠前世的一些知识或者技术改变现状，发家致富。
只是，这段时间，洪羿的记忆还在融合之中，连身体都不能完全掌控，时而陷入昏睡，更别说想办法摆脱当下的环境了。
好在，记忆也快融合的差不多了。估摸这，就在这几天。
忽的——脑海深处，某种隔膜被打破。
仿佛捅破了一层窗户纸。
神识海中，一道光芒出现。
那是一张金色的纸，古朴大气，神箓符文环绕，弥漫着浩瀚如深渊的混沌气息。
此时神箓之上，有两个灵魂影子融合，最后化作一枚种子落下。
“精神法种（可进化）”
种子落入眉心，洪羿瞬间明白了其中奥秘。
这颗法种，应该是他穿越而来，两个灵魂融合，精神力强大凝聚而成。
精神法种（第一重）：感知（2/100）。
法种如同一只无形的眼睛，目光扫过四面八方，沙子下细细蠕动的沙虫，碎石中不断穿梭的棋子蟹，被海风卷起的落叶，空气中的尘土……
原本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如同没有遮挡，无法看见的细微变化，全部逃不过感知。
这就是感知之力吗？
洪羿闭目，细细感受这种奇妙，和小说中的神识很像。
思维空明，无形的触感不断延伸，一米，两米，十米，二十米，哗啦啦水花中，一条半米多长的鱼一闪而过……洪羿下意识追上去，脑海中却传来一股深深的倦意。
二十米就是极限！
洪羿基本掌握感知之力，虽然只有二十米，但是前后左右上下都不受限制。而且精神法种可以进化，显然感知之力也是可以提升的，只是他现在暂时还不清楚提升方法。
“傻子哥，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少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感知。
“没事！”
“那我们快走吧，潮水涨过来了！”秀儿催促。
洪羿这才发现，潮水已经来到了近前，不远处，一群年轻人正在海浪中来回奔跑，有人挥舞着网兜，有人举着鱼叉，寻找那些想要借着潮水席卷近岸捕食的大鱼。
刘莽也高举鱼叉，随波逐流，看他腰间挂着几条鲷鱼，显然小有收获。
洪羿刚刚倒是感知到了几条鱼在潮水中穿行，只不过一眨眼就出了他的感知范围，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捕捉。
正要离开，感知中却猛地闪过一道金光。
“把铲子给我！”
洪羿伸手在她的鱼篓里掏出一把一尺来长的小铲子，赶海的人，随身必不可少小铲子，方便挖掘一些陷入泥沙中的海货。
“怎么了？”
洪羿不说话，将铲子猛地一插，沙面掀开，露出一个拇指大的气孔。
“是蛏子洞！”
沙滩上有很多洞，螃蟹，白蛤，沙虫，蛏子都会钻洞，常人很难分辨，秀儿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现在潮水要涨上来了，哪还来得及挖这只蛏子？再者，蛏子虽然要卖十文一斤，单一只蛏子却没多重。
“潮水涨上来了，傻子哥，我们快走吧！”眼看潮水没到脚边，秀儿催促道，“一个蛏子，连一文钱都卖不到，你要是喜欢吃，下午退了潮再来，保准能挖不少。”
洪羿三两下，挖出一尺余深，额头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闻言却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动作。
好在他的灵魂彻底完成融合，已经掌控了身体，不至于像之前那般不济。
“算了，我来帮你吧！”
秀儿见他油盐不进，以为他脑子又犯病了，只能跺了跺脚，趴在地上，用两只手飞快的在沙坑里扒拉起来。
和洪羿相比，秀儿明显有经验得多，没有像洪羿那般挖两下就有沙子滑落，耽误工夫。
不消片刻，便挖出一米多深，把她整个人都快埋了进去。潮水一涌，便听秀儿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如倒栽葱一般，陷了进去，只露出一双小腿在原地扑腾。
“你们怎么还没走？”
一双大手将秀儿倒拎起，却是刘莽回来了。
“呸呸呸……”
秀儿吐了一嘴泥沙，因为倒栽而涨红的脸带着怒气，两条眉毛一跳一跳，道：“还不是他，非要挖蛏子，怎么叫都不走，脑子肯定又犯病了！”
“挖个蛏子至于挖这么深吗？”刘莽不解。
“我哪知道，反正蛏子洞是越来越大了！”秀儿翻了个白眼。
刘莽瞧了一眼忍不住惊诧：“这么大的洞？难不成要出个蛏王？”
他手长得很，直接伸进去一掏，便抓住了里面的东西，旋即脸上就露出了震惊和兴奋之色。
“好大一只！”就连秀儿也瞪大了眼睛，再也没有埋怨洪羿的意思。
普通的蛏子，也不过手指长短，而刘莽手里的这只，几乎有一尺长，儿臂粗，简直是蛏中之王。
“不是蛏王！”刘莽摇了摇头，神情可惜道：“半年前虎子捡到的蛏王整个壳都是金色，这只蛏子虽然够大，背上却只有三根金线，只能算只假蛏王。”
闻言，秀儿原本激动的心情也如同被泼了一瓢凉水，蔫了吧唧道：“要是蛏王就好了，虎子哥捡到那只蛏王，送去铁掌门，直接被馆主收为了徒弟。要是哥哥你有只蛏王，肯定也能加入武馆，到时候就可以去找洪月姐姐了！”
“胡说！”
刘莽被说得黑脸发热，看了洪羿一眼，道：“就算有蛏王，那也是羿哥儿发现的！”
洪羿感知中，那道金色还在泥沙之下，正要开口，不远处传来一道略带焦急的声音，高声道：“莽子哥，快走，三癞子他们来了！”
“快走快走！”
刘莽面色一变，把假蛏王塞进洪羿的竹篓里，便拉着两人狂奔。
不光是他们，其他一些赶海的，尤其是那些去抢潮头鱼的，纷纷四散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