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死·线

疾行机械体向后倒去，瘫倒在了爆裂机械体的身旁，像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兄弟过着黄昏日暮的晚年生活。

帕特鲁觉得局势在手，应该到他占上风了吧。

然而核心外露出来的爆裂机械体马上否认了他的这个想法。

他的头部卡壳了般一点点勉强转动起来，直到历经一百八十度后对着帕特鲁，那画面像是鬼片里才有的情境，惊悚又诡谲。

已然开裂的绛红色核心中，能量不可逆转地外泄着，它的躯体上临时生出细小丝段组成的触须，将这颗破损的心脏硬生生提了出来。

帕特鲁的第六感不断地告诉自己即将有他逆转不了的事情发生，将武器全部收回，转身撒腿就逃。

电子触须捧起了还在旋转的核心，放到了疾行机械体的身边，而自己因逐渐失去了能量供应，部件陆续地停止了运作，成为了一堆废铁。

只有这颗破碎的核心，昭示着它的曾经到来。

疾行机械体接过了爆裂机械体的心脏，时不时还回头观望什么情况的帕特鲁还以为它要将其据为己有。

结果疾行机械体望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便把绛红色的损毁核心单手砸在了那面对方构筑而成的高墙铁壁之上。

完全破裂的核心爆发出惊人的无形电磁风暴，四处乱窜的能量多数被这面墙壁吸收掉。

而本已死去的爆裂机械体仿佛诈尸，身体中部分未来得及运行的程序继续工作起来，改造着自己身化而成的灰质高墙。

疾行机械体要完成自己兄弟留下的最后杰作，连通了所有的改造程序，让工程有条不紊又事半功倍。

那效率惊人得可怕，整面墙壁片刻后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洞口，上面升起了一颗颗的弹头，不说过千也有数百。

帕特鲁心里五味杂陈，这鬼世界怎么做点看似跑腿类的任务都能搞成这副模样。他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只想着自己活命要紧，然而眼前这架势分明是非有上天入地之力，根本无法应对。

最不希望的事还是发生了，上面的炮弹纷纷在没有倒数的前提下蓦然脱离墙体发射而出。每一颗都比之前爆裂体向自己发射的威力都要巨大，更别说如今数百枚将几乎整个B区的半空都覆盖了。

傻子都能想到，这即将堪比地毯式的无差别轰炸，就算有掩体都无法幸免于难。

他打开了B区的地图，观察着有何隐藏的出路，还不断地尝试再次联系赛博，结果全都一无所获。

唯独那个闪烁着的电力装置所在的标记点成为了他最后的盼头了。

“电力装置全恢复了，说不定能有转机。”

炮弹已经下落过半，拖着彗星般的尾焰像是流星光雨，如果在场有情侣观看这场世纪性的演出，定然是个值得纪念的浪漫午夜。

可帕特鲁只想对着这些流星许愿，求求它们赶紧折返回去，不然坠地了就等于对他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流星们根本不听劝阻，像他欠了救命钱般穷追不舍，最早发射的那一批已至他的身后。

意识到的帕特鲁赶忙加速，将之全部左躲右闪开来，但第一波未停，第二波落下的炮弹已然前赴后继地降下。

加之爆炸波的扩散范围有三四米之广，不大幅提前预判性地移动，他经历了前两波的炮火轰袭后浑身添了不少的灼伤。

特别是没有被反物质装甲覆盖到的地方，已经出现了焦黑色，就连脸上也有部分侵入皮层的碳灰。

这才不过四分之一的炮弹就让他如此狼狈了，再这样下去，随后接踵而至的他就更无力承受了。

幸亏他提前感觉不妙就开逃，视线里已经能够捕捉到电力装置的位置，不多细想，立即发动冷却好了的「灵跃突袭」。

攀升了三倍的速度后，炮击终于无法伤及他的分毫，可形成的天罗地网般的轰炸圈已经将前方所有的路封锁。

B区的电力装置跟尽头的位置也相差无几，他身后那最后的几波炮弹几乎齐头并进，也多亏技能加速，他与之拉开了不少的身位。

“到了。”

他连忙进入电力装置的操控程序，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电力装置的界面显示和加载速度比另外两个慢上了不少。

帕特鲁严重怀疑这用的是阉割矿卡和风烛残年版的CPU，还好免验证还处于时限之中，不然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电力正在恢复......1％”

“我*，真想让我死啊。”他望着眼前连重新供应电力都要读条的情况，一拳就想把屏幕打碎。

要来不及了，炮弹交织起的火光像是无数光圈在他的身后逐渐扩散开来。

一旁，是两个机械体出来时制造出来的洞口。他无路可退了，匆忙逃进了里面。

墙内貌似是一个暗间，可里面空无一物，只能用来勉强藏身。

炮火已至，他刚不久前才走过的地方现在全是爆炸轰鸣，电力装置旁的地面和墙体损毁得七零八落。

只有重新激活了的电力装置通过自主防御系统毫发无损。

有几枚恰好飞进墙里快要撞上阻碍物爆开的炮弹，被帕特鲁掏出的斩舰刀精准地切断引爆装置，将危险减轻到最小。

可他的力量有限，面前这面本来就被摧残过的墙壁终究支撑不住了，轰然倒塌。

自己面对着如同夏日艳阳，仍旧不息的炮火热浪，只能在原地呆若木鸡。

唯有接受属于他的，准备死亡的终局。

“电力装置正在恢复......100%。”

“电力装置已完全恢复连通。”

电光石火间，B区的所有电路之中，电流巡游一圈而过。

白炽灯光照亮了整个「机械生命圣所」，在地图上，三个电力装置所处的三个端点也被这种耀眼的白色所取缔，且各自发射出了一条射线，连接上了另一侧的端点。

一如帕特鲁所想的，完美而标准的三角形。

可这还没完，连接完后的三端点往自己中心处射出一条平分线。

可想而知，它们交汇到了同一个点之上。

那个帕特鲁刚来时，就曾经见到过的，双脚直立的雕塑便是在这个中心点之上。

它就在这三重电光的注入下开始出现了愈发剧烈的抖动，如同活了过来，只不过动作异常的缓慢。

中心地带的灯光也终于亮了起来，雕塑的样子居然是戴着面具的人形生物造型，配合其身后洁白的羽翼，宛如神话中的天使。

雕塑艰难地抬起了右手食指，指向了B区的方位。

帕特鲁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爆炸中还能不能留个全尸，至少他想着客死异乡之时，不是个死不瞑目的惨状。

「死·线」

他也错过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雕塑的指头上，一束微弱到是人都会忽略掉的黑色细线往他所在的方向发出。

其速度比之光也不相上下，在炮弹完全落下，要将帕特鲁与小半个B区覆盖之时分裂成了更细的针线向周围弹射。

那最后的百来个炮弹被这些发丝般的黑针线一一击中，如同花朵凋零枯萎失去了生机动能，再变成一堆废料黑泥，还未掉落地面就在半空湮灭消散。